7.第 7 章

作品:《妧枝(重生)

    李屹其与李含翎之间的争端落在妧枝眼里,倒是别有一番风趣。


    她嫁进王府时,这两个小叔子早在商榷安的规训下,对大房敬而远之。


    当时李屹其也开始在相看亲事人选,李含翎因不爱在王府居住,说是嫌府里气氛古怪,于是在外面购置了别的屋子躲清闲。


    妧枝作为新妇,忙于内外,跟濉安王妃接触较多,其他人并不怎么来往。


    早知当初如果换做是跟他们两兄弟相看,还能有这种乐子,又何必拘泥于那个人呢。


    “妧娘子,我想你应当累了,下来用些点心水果吧。”


    李含翎在秋千背后推着妧枝,没有他插足的余地。


    李屹其亦不甘示弱,这种活,他比李含翎年长,不屑与他计较,于是想了别的办法,不让那边的气氛活跃下去。


    不然,倒叫他成了锦上那枝伶仃旁观的绿叶了。


    李屹其招手示意,石桌上摆了几盘婢女端来的吃食,还捧了一壶茶一壶酒来。


    李含翎似笑非笑落于妧枝身后,同兄长对视,“阿兄,何必呢?考虑的真是周到。”


    “含翎,玩了那么久,我并没有打扰你和妧娘子,这还不行?”


    李屹其走近,压低了嗓音说:“父亲说了,与妧家结亲,会有些辛苦,但目前有一事于我们有利。”


    “那妧嵘并不好相与,你不是喜欢受气那等性子,我亦不是那样的人。”


    “但,我比你能忍,作为兄长,我有责任担起家族兴旺的义务,含翎,此女之争,我们兄弟不必闹得下不来台,免得叫外人看了笑话。”


    李含翎:“阿兄说的是,本来这家中嘛,你为二郎,我为三郎,二兄才是大郎君。”


    “如今那个人回来以后,一切都变了。”


    他笑笑,说:“阿兄,我是不想跟你争,可是你也说了,妧嵘提的条件于我等有利,我也不想放弃。”


    “不跟你争,也要跟那个人,争一口气。”


    他示意朝草玄堂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李屹其知道,自打去年这位他们所谓的大兄被认回来以后,府里风云变幻,最难熬的就是他们这些原来的王府子弟了。


    有珠玉在前,本身李屹其与李含翎都算得上中上之姿,却还是输给了考取到了功名,在养父家长大,家世、身份、财力都不如他们的商榷安。


    老四性骄,如何能忍,尤其这府中偶有下人口舌。


    说没想到大郎君有如此天分,当初,在过继时就不应该把他送人。


    但若不是送他,那应该送谁?


    王府里就这几个子嗣,是二郎还是他们兄弟俩啊?


    闻言李含翎就回来同濉安王妃告状,然后将嚼舌根的下人打了板子,发卖了出去。


    可是这种风声,总是让人不舒服,成了李含翎心中的一根刺。


    李屹其默了片刻,“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多说了,就顺其自然,看看这位妧娘子是什么想法吧。”


    “含翎,你我是亲兄弟,我不与你交恶,不管最终是谁与妧家结亲,你我之间都不要有嫌隙。”


    李含翎:“那是自然。”


    两兄弟避开妧枝,做了个暂时的约定,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重新回到石桌边。


    “妧娘子。”李含翎热情招待,“这点心合不合你口味,这松瓤鹅油卷偏甜咸口味,须得搭配着木樨清露喝才行。”


    李屹其:“还是吃这道酥油鲍螺和透花糍吧,入口即化,不怎么腻。”


    抬眸打量他们二人几眼,察觉出刚刚略显怒剑拔张的气氛突然消失了。


    妧枝不动声色收回目光,“多谢,我自己来。”


    “妧娘子家中有几个兄弟姊妹?平日爱好去哪儿?”


    李含翎邀请道:“若白日里有空闲,可以常来这里走动,千万不要客气。”


    “我是长女,名下还有一个弟弟一个阿妹。”妧枝没有隐瞒,和李家子弟的亲事,目前不是她说了算。


    但也不必要因此和这二位结仇,用以应付妧嵘短暂联系着倒也不错。


    “那,下回再聚可以把两位弟妹请来。”


    妧枝笑笑,勾了下唇,樱粉般的红唇好似别有一番风情,叫李屹其李含翎的眼神不由地良久的落在她嘴唇上。


    喉结不约而同动了动。


    这位妧娘子,好像跟一般的女郎不一样。


    她一个未嫁之身,如有着犹似已婚妇人的韵味风情,不惊颤,甚坦然。


    还有一丝应对他们这种王孙公子的信手拈来。


    “妧……”


    “三郎君、四郎君。”下人从远处过来,“有客人来了,王妃说,还请移到沉香居接待。”


    被打扰后,李屹其李含翎都有些许不耐,微微蹙眉,却又有一丝庆幸。


    好在,没有当着妧枝的面太过失态。


    “什么客人,没看见我们这里还有位娇客吗?”


    李含翎训斥。


    然后迎上妧枝明润乌黑的眼神,“妧娘子。”


    “日中快过了,我想阿父与王爷也应该谈好了。”妧枝起身:“我过去看看。”


    李屹其欣赏地看着她,颇为舒心她的识大体,进退有度。


    至少很有眼色不会在主人家要忙时不懂得退避。


    “那,我让婢女护送你去。”李屹其朝一旁的婢女使了个眼色,并且在妧枝即将走时,道:“今日未能招待圆满,还请下次妧娘子再给我和四郎一个机会。”


    妧枝颔首,并未作答,李家兄弟难以揣度她这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只能看着这个生得好似梨花白雪的女郎慢慢走远。


    出了叠翠轩。


    妧枝回到王府的内堂,果然没等多久妧嵘就从濉安王的暖阁里出来了。


    时值日中,一般这个时候家中富庶的都已经在准备午食了。


    但即使连妧嵘也没有留在旁人家里用饭的习惯,他让妧枝接过王府下人抱着的两轴画卷。


    回头对要送他们到门口的濉安王道:“子诚留步,何须再送。”


    “英华何必客气,这都是应该的。”


    这二人之间的关系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从前是濉安王单方称呼妧嵘的字,如今已是有来有往了。


    “阿枝。”濉安王陡然道出她的名,“三郎四郎应当有妥当照顾你吧?”


    “若是这两小子冒犯了你,尽管与我来说,本王自会教训他们。”


    “你可是日后本王的儿媳妇,得罪谁可都不能得罪了你。”说到此,濉安王与妧嵘意会一笑,仿佛已经到了成为亲家的那天。


    王府门前,妧家的马车靠拢过来,将一前一后的主家跟女郎接走。


    马车中,妧嵘示意妧枝将她怀抱的画卷拿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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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可知,这是什么?”


    若单看,这就是一幅画,出自名家之手。


    但妧枝知晓妧嵘的脾性,他既然问了她,事情就没有那么简单。


    果然下一刻妧嵘道:“这是濉安王给我们妧家的先遣聘礼,只要你从李三郎李四郎中挑选出一个合适做你的夫婿,那么日后他们就会三书六聘把你迎进门。”


    “你可不要小觑它的价值,这都是先圣遗物,也只有宗室宝库才能拿得出这些好东西,哼。”


    还算濉安王有心,知道他瞧不起那些身外之物,故此才用这些文雅的来聊表心意。


    然而一抬头,对面坐着的女郎却好似没有半点反应,波澜不惊。


    他眯眼,“你难道,不满意李家三郎四郎,还在为王府里那位大郎君感到挂念?”


    送走妧家人后,濉安王负手转身,如同了却了一桩心事,问:“王妃呢?”


    跟着他的长随道:“在后院里。”


    “三郎跟四郎怎么没陪在妧家娘子的身边?他们今日相处的怎么样?”


    在这里,到处都是眼线。


    长随回应,“据奉茶的婢女禀告,方才小郡王来了,带来了老夫人,王妃这才让三郎君四郎君过去。”


    “至于妧娘子和三郎君四郎君,瞧着倒没什么不对付的,今日还坐了秋千,四郎君推她,三郎君唤了食水……”


    “好了好了,本王只是想知晓他们进展可顺利,这些小儿女家的东西就不用说了。”


    “是。”


    走了没两步,濉安王蓦然停下脚步。


    “等等,你是说哪里的秋千?陈翠园还是崀山苑,还是?”


    “是叠翠轩里的。”


    叠翠轩……那不是草玄堂那边,什么都看清了?


    秋千从轻盈晃荡,到人走茶凉,又变得形单影只。


    妧枝等人走后,那里恢复了原来的寂静,剩下的只有安排洒扫清理痕迹的下人。


    枕戈扒在院墙边的窗户旁,透过空隙瞪着原先扰人清净的地方咒骂,“呸,可算走了。”


    “明知郎君惯常喜欢在这边办事,偏还要带不相干的人来,三郎君跟四郎君安的什么好心,自个儿心里清楚。”


    “以为郎君看了就会觉得膈应,呸,也不想想大郎君同那位妧娘子熟不熟,面都没见过几回,谁会在意?”


    又有人从屋里出来,“好了,你还在这骂什么?大郎君有事叫你,别耽误了正事。”


    “哼。”正了正衣冠,枕戈绕过同为下属的披甲进去。


    “大郎君,你唤我?”


    枕戈观察商榷安的神色,主动道:“外边讨嫌的人都走了,大郎君可放心出去,下回绝不让他们再来这边。”


    “我不是吩咐你这个。”似是半点不感兴趣,商榷安拧眉,“去查查妧嵘做了什么,让王爷另行主张。”


    “是。不过还好今日是一场乌龙……和妧家那娘子相看的不是大郎君,不然唯真娘子那里可就徒惹她伤心了。”


    在收到凛然警告的目光后,枕戈迅速遁走。


    留下商榷安对着门打开后,叠翠轩里秋千的一角看了一眼,然后淡淡收回了视线。


    与上辈子的轨迹开始变得不同了。


    但,他似无心去管这种变化。


    回来后他也有想弥补的遗憾,就这样桥归桥路归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