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如毛发的雨连成一片，整条街道都笼罩上了一层朦胧的滤镜，然而这聊胜于无的雨水并不能冲洗掉罪恶，让这片堕落而腐败的城市暗区变得美好，反倒是激发了它的胃口，让每个涉足于此的人在泥泞中沉沦至地底，化作无数的枯骨养料。


    警车的鸣笛声穿透雨幕从远处响起，不知道是因为这里的枪响还是因为别处的混乱。


    杰森扔下半死不活只剩一口气吊着命的赫伯特，异常冷酷的想，看来不论是哪个城市，在所有受害者呼救的时候，那群伸手拿着纳税人钱开出工资的家伙们全都选择性的装聋作哑，慢吞吞的迟来一步，可是当罪犯们被私以审判的时候，却总是能够第一时间跳出来，大声的嚷嚷着“我们要遵守法律”“只有法律才能制裁他”！


    去踏马的！可真够双标的。


    杰森心里被撒拉路池放大的怒火越发灼人心肺，看着倒了一地哼哼唧唧但是还能喘气的家伙们，眼神变得危险起来。


    一旁躲在垃圾桶后面暂时没有受到这场战斗波及的汉斯瑟瑟发抖。


    “等一下。”察觉到了青年身边骤然变得危险的气氛，马特终于解除了自己木头人本木头的状态，好似嘴巴又重新长了出来。


    杰森回头，看向那个大胆向着自己搭话的“瞎子”，要是深究起来，这一切都是因为对方而起。


    ——当然，也有占着自己身体的那个傻子的功劳在。


    “要一起去喝杯咖啡吗？”马特试着发出邀请。


    “……哈？”


    “我的意思是说，或许警察一会儿就来了。”马特·默多克像是有些不好意思般腼腆一笑，“这是一起因为分赃不均的火拼，我们只是无辜的路人，没有必要卷进去。”


    “我想，坏掉的监控能为我的说辞给出证明？”


    杰森没有回答，但转身的动作表明了他听进去了马特的话。


    怒火被截断之后理智重新占领高地，这里是纽约不是哥谭，虽然目前来看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但同样轮不到他这个外地人来出手整顿。谁知道这地方哪天就会崩出来一个蒙着面的家伙然后像是被侵犯领地的野兽一样大声的对他喊——滚出我的纽约。


    杰森还不知道，他面前其实就有一个蒙面侠，虽然不会喊“滚出我的纽约”就是了。


    ……也说不定，如果“红头罩”真的决定要在这里用几颗□□脑袋血腥登场的话，脾气算不上多么好的夜魔侠没准真的会冲人这么喊，只不过他到时会把“纽约”换成“西中城”。


    “走前记得去把酒钱结了。”


    人都揍完了，要是还因为顾客逃单扣了工钱……杰森表示自己不乐意吃这个亏。


    而且他也不想听那个家伙在心里没完没了的念叨，甚至再搞出点什么别的幺蛾子。


    马特：“……好的。”


    他看起来就这么像是会逃单的人吗？


    马特摇了摇头，拎着盲棍走到鼻青脸肿牙都掉了好几颗的赫伯特身前，将刚才收入口袋里的特制烟拿出来递到人眼前。


    “这东西你从哪儿弄到的？”


    马特或者说夜魔侠一直在追查高夫人和手合会的事，如今正准备潜入毒品生产基地，此次伪装探查正是为此做准备。


    “……高，高夫人的手下……交给我们的。”赫伯特拌着满嘴的血沫含含糊糊道，“我们也不知道……具体的……”


    “信？”


    “红头兜帽的男人，带着一个面具……交给我们这些东西，让我们出手……”


    脑子不太清醒的赫伯特说话有些颠三倒四。


    “自称来自高夫人那边……”


    不是信。


    马特拧起眉头，觉得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他或许搅入了一场明争暗斗之中。


    “交易地点在哪？”


    “不知道……他，他来找的我们……”


    “真的不知道……救救我，我不想死……拜托……我中枪了，我不想死……”


    觉得问不出更多的马特放过哀求的男人，走到一旁瑟瑟发抖的汉斯身边。


    “别，别杀我！我只是一个可怜的运货工人！”汉斯抱着头大叫道，“只是有一点小小的不良嗜好！从没有干过什么杀人放火的事！”


    是没有杀人放火，但抢劫和勒索可没少干。


    “这要看你能不能管住自己的嘴了，汉斯先生。”马特警告道，“您见到警察的时候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现在，拿出电话给纽约警局打过去，顺便再叫一辆救护车。”


    扫尾工作结束，马特从小门回了舞厅追上了侍应生打扮的杰森。


    “我们走吧。”


    一副成功人士打扮的男人结了酒钱，还大方的给了小费，并且提出了同行的邀请。结完时薪的杰森在同事脸上挂着大写的“佩服”之下领着人出了酒馆，搞得他好像是个成功泡到有钱阔佬的脱衣舞娘。


    杰森：操。


    算是成功被自己的想法给雷住了。


    伸手摸向衣服口袋，发现自己穿的并不是平常装扮的青年磨了磨后牙槽，转头看向跟着一同出来的男人。


    “有烟吗。”


    “抱歉，没有。”马特一时间不知道对方是有意还是无意，毕竟他兜里还揣着一个还没点过的“样品”。


    “啧。有糖吗。”


    “……”马特伸手摸了摸口袋，翻出了一颗午餐时候在柜台处领取的薄荷糖。


    杰森接过薄荷糖拆开包装扔进嘴里，刺激的香气令大脑为之一清。


    “行了，就到这里吧。”


    “什么？”


    “难不成你还真想请我喝咖啡？”杰森嗤笑出声，“怎么，觉得不够刺激，还想继续刚才没完成的事儿？”


    刚才什么事？


    马特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对方是指毒贩想要脱他衣服并拉自己一起同流合污的事。


    “Emm……您误会了。我只是想感谢您救了我。”马特从怀里摸出一张名片，“马特·默多克，是一名律师。”


    “尼尔森&默多克律师事务所？”杰森看着名片上律师事务所的名字挑了挑眉，“有够直白的。”


    “干律政工作的，简单易懂才能更好得令人记住。”马特道，“若是以后有需要，可以去这上面标注的地址找我，或者直接打电话？都可以，我们一时半会儿不会搬家。”


    “再说。”杰森随手将名片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既然不是要泡我，那就各走各的。”


    这个瞎子不是什么好鸟。


    杰森可没错过男人在巷子里想要出手的那一瞬变得泠漠而凶狠的表情。


    人的下意识可以暴露很多东西。


    何况正常瞎子是不会注意到也不可能注意到身边有没有监控的。


    曾经是蝙蝠侠手把手教导出来的罗宾，又经过了刺客联盟的特殊训练，杰森无论侦查能力还是推理能力都达到了专业的水准。


    还有，杰森视线扫过马特握着盲棍的手。


    眼睛看不见的人自然会比别人粗糙很多，但茧子可不会在虎口还有指节。


    不过这些都与他无关。


    对方是扮猪吃老虎的特工也好，还是伪装成盲人的别的什么人也罢，杰森根本不打算去管，他当初来纽约唯一的目的就是要找到莱斯特·伍德那个男人。


    一个穷凶恶极的杀人犯、虐待狂……但同样是一个顶级暗器大师，拥有令人惧怕的投掷技巧，任何东西到了他手中都能变成远程击杀敌人的武器，如今结束了自己的雇佣兵生涯，正潜藏在这座城市的暗处。


    ……结果没想到会在卡在第一步，甚至有可能会继续僵持下去。


    “麻烦。”薄荷糖的味道散去，杰森又想抽烟了。


    也不知道附身来的东西是暂时性的还是永久性的，是幽灵还是恶魔，又或是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神秘侧物种，有没有办法驱逐……


    “等等！”


    马特再次叫住了要离开的青年。


    他得承认，青年的表现完全引起了他的注意。


    不管是出色的几乎完全骗过自己超级感知的伪装技术，还是足够狠辣和矫健的身手……无一不显示着对方是一个受过专业训练的人。


    也不知道此番乔装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马特心下有些忧虑。


    “又干什么。”杰森脸上挂起了显而易见的不耐烦。


    “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马特询问道。


    “不能。”杰森果断拒绝。


    一副完全不想同对方有什么牵扯的模样。


    马特：“……”


    他有做错什么吗？怎么感觉像是被讨厌了。


    没有步入中年也没有养过崽儿的超胆侠并不知道，孩子叛逆期的时候自己的老父亲都能往死里怼呢，何况是一个看不太顺眼的陌生人。


    甩掉那个奇怪的盲佬之后，杰森在回家途中顺路去便利店买了一包烟，在店员羡慕近乎火热的目光下付了钱。


    “嘿，我说……”长着小雀斑的棕色卷发女性脸颊微红，“外面还下着雨，我这里有伞，不介意的话——”


    “不用。”杰森迈开长腿的走入雨幕，“谢谢了。”


    不远处的街道上再度传来几声枪响，甚至还有一群人的呼喝叫嚷声，似乎发生了一场争执，或者说，拼杀。


    杰森面色如常，出身于哥谭犯罪巷，他什么场面没见过，现在就算有一个穿着盔甲的铁人从脑袋上飞过他都不会大惊小怪。


    插入钥匙拧开门锁，按下电灯开关。


    下一瞬，杰森抄起了放在门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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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棒球棍。


    只见正对着门厅的餐桌上，一封洁白压着红漆的信件突兀的出现在摆放于正中央的那盆绿植旁边。


    杰森轻手轻脚走进屋子。


    客厅，卧室，厨房，洗漱间……转了一圈下来，并没有发现入侵者的痕迹，而且留在屋子里的一些小玩应儿也没有被触动，那封信就像是凭空出现在屋子里一样。


    神秘侧？


    杰森单手拎着球棍，拧着眉走上前，将盖着火漆的信拿起来拆开。


    “想明白生命的意义吗？想真正的……活着吗？”[1]


    杰森：想个der。


    从坟墓里爬出来的人还用你来教怎么活着？！


    怎么的，是爬的姿势不对，然后想埋回土里重新教学再爬一次？


    杰森直接将信扔到了一旁用于浇花的存水桶里。


    他准备先去洗个澡。


    外面的雨虽然不大，但这一路下来衣服也全都浸透了，本来就紧绷的衬衫如今全都贴在肌肤上令人难受的紧。


    然而进了洗漱间，刚脱完衣服放下淋浴，熟悉的不可支配感再度袭来，之后杰森就又被踢进了“后台”。


    杰森：拳头硬了。


    【桶啊！我的桶！】


    开拓者又是投诉又是发信息轰炸骚扰了一遍技术部，终于在软磨硬泡之下解除了账号屏蔽再次登上了游戏。


    结果一上线就看到自家可怜的桶子脱了皮肤泡在水里。


    一副被糟蹋过的样子。


    开拓者：！！


    终究是来晚一步吗？！


    【呜呜，对不起……】


    往常欢快的声音听起来实在是太过悲痛和消沉，搞得杰森都一时间真以为对方做了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


    【我不该放你一个人面对那群家伙的……】


    杰森：……搞什么啊。


    你留下来又能怎么样呢？杰森想，蠢的没等跟踪就被人给发现了，动手还不得是我来？


    【一定很害怕吧，不过没事了，我在这里。】


    杰森心里五味陈杂。


    这句话他曾经疯狂的期待着，他的养父，他的蝙蝠侠，能在小丑举起撬棍落在他身上的时候及时出现，用他的披风把自己遮挡的严严实实后对自己说上一句……算了。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而且就算蝙蝠侠来了，也不一定能说出这样的话。


    所有人都知道，那只蝙蝠的语言系统时常陷入死机状态。


    【阿爸会一直陪着你的！】


    杰森：……


    阿什么爸？有病吧！


    好不容易产生的一丝微妙触动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听那个声音还在继续碎碎念叨着。


    【咱们不要不开心，不就是一次失足吗？错的不是你是那帮禽兽不如的家伙！竟然对一只纯洁的桶下手！简直……简直坏透了，天理难容！】


    一看不是经常骂人的家伙，连脏话都这么贫瘠。


    杰森面无表情的想。


    【你还未成年！你还是个宝宝！他们怎么敢的？十年……不，五十年起步，最高死刑！】


    【洗吧洗吧，洗白白之后咱们又是一只干净的桶……不过说起来日桶要往哪里日？够得着吗？能日动吗？】


    杰森：＊＊＊＊


    ——系统提示：因为角色心情值过低，您已被强制下线，请半小时后再进行登录。


    穹：“？？”


    穹：“为什么啊！”


    再次被扔下线开拓者的有些崩溃，他才刚上线好不好？还没给桶洗完澡呢，为什么就会心情值过低啊？！


    果然还是那群变态的错吧！


    说好了全年龄向，他家桶子为什么要受这个气！


    开拓者不开心，开拓者要投诉，开拓者再次疯狂的戳了技术部的信息对话。


    银河球棒侠：“还我桶的清白！”


    银河球棒侠：“(???皿??)?????！”


    ■■不做人了：“？”


    ■■不做人了：“？”


    ■■不做人了：“？”


    ■■不做人了：“不是哥们儿，苏乐达喝多了？”


    银河球棒侠：“哼╯^╰！”


    和被怀疑醉达的开拓者隔着一个赛道的某个平行宇宙地球上——


    纽约曼哈顿的地狱厨房当中一间简陋的日租屋里。


    赤裸着身子正在冲澡的青年将滴水的两撮白色刘海撸到头上，手掌带起的水滴顺着高挺的鼻梁滑下，沿着棱角分明的下巴滴落到了丰满紧实的胸膛之上，然后一刻不停地顺着腹肌间的勾缝流下。


    “说了多少遍，我成年了。而且，谁踏马的失足了。”


    杰森突然笑了。


    “操，有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