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黛雅是先皇后亲自挑选的侍女。


    那年冬雪，先皇后恰好看见一个瘦弱的小宫女冷得瑟瑟发抖。


    就这一眼，便让素来仁慈的先皇后动了恻隐之心。


    先皇后说：“孩子受不得冷，就让她来我那。”


    宫中的人都说，这丫头是祖上积德，才得了皇后娘娘的青眼，能进熙和殿当差，这是多少宫人求之不得的福分。


    可先皇后下场却不怎么好，只叹深宫中贤良淑德，旺夫克己。


    “陛下驾到。”太监尖细的嗓音惊醒了刘黛雅。


    她指尖一动，新来的鲛纱掠过脸颊，像掬了一束月光蒙在面上。


    李凌霄踏进内殿时，正看见鲛纱边缘露出的像星一样的眸子，眼睛浮动的光，像是把世间的情爱都揉碎在了眼里。


    李凌霄低笑一声，轻轻挑起鲛纱一角，却没急着掀开，只是任由那薄如蝉翼的轻纱在他指间拂过。


    “黛雅。”天子面带着笑意对她说道，“你猜现在外面发生了什么。”


    刘黛雅闻言抬眸，正对上李凌霄那双似笑非笑的眼。


    “臣妾不知，可否为臣妾解惑。”她唇角弯起恰到好处的弧度，蜜糖般的语调里掺着三分娇嗔，仿佛真的对宫墙外的腥风血雨一无所知。


    他嗓音低沉，带着几分玩味，“当真不知？”


    刘黛雅睫毛微微一颤，摇了摇头。


    李凌霄大笑，刘黛雅太熟悉这个表情了，每当他用这种语气说话时，往往意味着宫墙外又有人头落地。


    这么多年她早已习惯了这个老登发神经，毕竟李凌霄是个十分自我的人，高兴时能将你捧上天，不高兴时，所有人都能踩你一脚。


    “陛下今日得了什么趣事？”刘黛雅适时转移话题，用纤纤玉指为他斟了一杯茶。


    刘黛雅这么多年来，早就学会了该如何讨人欢心，尤其是老登的欢心。


    最重要的是，不要自作聪明，或者说不要认为自己聪明。


    在老登面前聪明要表现得笨拙，清醒要装作糊涂。


    她是李凌霄的妻子，但同时也是他的宠物。在地位相差悬殊的情况下，她早已失去了讲条件的资格。


    在普通家庭里，尚且还有些温情的可能，可在这里，却是世间最不讲情面的地方。


    皇帝高兴时就来摸摸你，不开心就把你忘得一干二净。


    “老鼠终于冒头了，也不知我的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又牵扯进去了几个。”李凌霄嘴里说的是件坏事，可听那语气，他倒像是在盼着它早点儿发生。


    ……


    “瞧瞧这阵仗。”楚凤歌一脚踢开挡路的锦盒，“这么多的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明天就要登基了。”


    李锦渊的房间已被礼物堆满，偏生两位当事人对这些价值连城的宝物视若无睹。


    “都有多少兄弟来找你了？”楚凤歌好奇的问道。


    李锦渊正对着礼单皱眉：“在王都的一个不落。”


    他苦笑着指了指墙角几摞尚未拆封的礼盒，“连不在王都的都托人送了一份，我从来没有这么受欢迎过！”


    楚凤歌摇了摇头：“我都快要喜欢上前头那个蠢货了！”他随手拍了拍李锦渊的肩，“你在这里，长这么大真不容易。”


    李锦渊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翻看着礼单：“我的这些兄弟，个个都是七窍玲珑心。


    分明都是来探口风的，偏要拐着弯说话，恨不得每个字都让你猜上一猜。”


    楚凤歌眉头一挑：“对了，你母族联系你了吗？”


    李锦渊虽贵为三皇子，但他手头的资源，说到底还是来自母族那边。


    他现在拥有的，大都是母亲留下的遗产。


    难道他还能指望大乾那位“父亲”记得他在青云宗修行不易，主动给他资源不成？


    “怕是急着要撇清干系。”李锦渊忽然低笑一声，“好不容易从夺嫡这潭死水里脱身，偏生我这个不省心的又回来了。”


    话说到一半，他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像是说给自己听似的，“更何况，大家正巴不得看他们重新跳进我这个火坑。”


    楚凤歌刚要接话，却见李锦渊翻来覆去的看着礼单，疑惑的问道： “出什么事了？东西有问题？”


    李锦渊摇摇头：“这些东西倒是没问题，只是……”


    他指着礼单某处：“这明显对不上，少了些许东西。”


    “少了？”楚凤歌心头涌起不好的预感。


    另一边。


    拿着价值连城的夜明珠，三人正准备去找医修。


    药不能停冒出了疑惑的神色：“这会不会太巧了？”


    穿靴子的猫十分心安理得：“无巧不成书，感谢大自然的馈赠吧。”


    爱抖露则是头也不抬：“我寻思也没人要，放在那里不就是给我们的吗？


    再说了，能互动的道具就是好道具。”


    原来这三人回来闲逛时，发现几箱被随意堆放的贺礼。


    由于李锦渊收到的礼物实在太多，一些来不及清点的箱子就被暂时放在偏门外。


    更巧的是，这三人与李锦渊同属一个阵营，系统默认他们可以拾取这些“无主之物”。


    “本来还在发愁怎么筹钱买装备……”穿靴子的猫掂了掂夜明珠，“没想到系统直接送温暖。”


    而此时的楚凤歌，正对着缺失的礼单若有所思。


    “就是这儿了吗？”爱抖露仰头望着门匾上。


    穿靴子的猫抽了抽鼻子：“好浓的药香……”她话音未落，药不能停已经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三人迈进门槛，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晾晒的草药，另一边院内草药长势喜人。


    “人呢？”爱抖露四处张望。


    穿靴子的猫蹲下身，指尖轻触一株通体碧绿的灵植：“这品相，比我灵田里的好很多。”


    药不能停喊道：“请问，这里有人吗？”


    只听的枝呀一声，门被猛地推开，一个顶着鸡窝头的少女陈思思看见了三人组。


    她正舒展到一半的懒腰突然僵住，整张小脸都皱成了包子：“怎么又是你们这群‘天人’？”


    她撇着嘴小声嘟囔，“早知该翻翻黄历再开门……”


    穿靴子的猫笑嘻嘻地上前半步：“大夫，我们是来求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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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陈思思睡意全无，瞪圆了眼睛，“你们‘天人’不是不需要医修的吗？”


    她警惕地说道，“先说好，诊金三百灵珠，出诊费另算，治不好不退款。”


    药不能停连忙解释：“不是我们，是帮别人求医。”


    陈思思眼珠一转，漫不经心地摆摆手：“那更治不了了，超出约定范围了。”


    爱抖露瞪大眼睛：“你连病人见都没见，就说治不了？你的医者仁心呢？医修不是应该悬壶济世的吗？”


    爱抖露还是对这个修真世界抱着一种天真的幻想。


    陈思思杏眼圆睁，看起来比爱抖露还要震惊三分，“谁跟你们说这些漂亮话的？我们长春门的宗旨可不是这样！”


    陈思思单手叉腰，门规背得比唱曲儿还溜：“活要现钱，死要全尸，亏本生意鬼才做！”


    她越说越来劲，手指头都快戳到爱抖露鼻尖上了：“照你们说的作法，我们医修早该集体饿成干尸了！”


    说完她“啪”地拿出自己的账本，精准停在最触目惊心的一页。


    陈思思盯着血红的赤字，对小队咬牙切齿道：“看见没？医者不能自医，我现在就病的很严重。”


    她猛地抬头，语气更加坚定：“只有你们先把我的穷病治了，我才能给你们治病。


    记住了，要现结灵石，否则免谈！”


    在这个修真界里，悬壶济世的医者不是没有，但整个医修行业早已被现实磨砺得锱铢必较。


    医修这个行业前期投入十分巨大，回报十分缓慢。


    除了能无限复活的玩家，普通修士的性命可只有一条。


    经脉寸断需要续接？昂贵的天材地宝等着你。


    走火入魔需要调理？量身定制的灵丹妙药价格不菲。


    这些工作大多被丹修们占了大头，但好在总有一块小市场留给了医修，报酬也还算可观。可在弱肉强食的修真界，医修本身的实力却不足以保护自己的成果。


    听到这番话，穿靴子的猫默默掏出了那颗流光溢彩的夜明珠。


    刹那间，陈思思脸上的怨气瞬间化作春风般的笑容。


    “哎哟喂！三位贵客怎么不早说！”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明珠揣进袖中，转身就朝屋里跑去：“等等我，我去拿九转还阳针！还有那套金丝诊脉线！”


    又堆着笑转向三人：“客官有什么特别要求吗？我这就准备，马上就能出发！”


    爱抖露看得眼睛都直了，这变脸速度简直比川剧还快！


    穿靴子的猫对这个结果也大为意外。


    他们想找NPC算个卦都得排上好久的队。


    而且，那些NPC都端着架子，估计得让人把患者抬到跟前才肯诊治。


    看来游戏里的NPC也会根据任务道具自动调整行为模式。


    “愣着干嘛？带路啊！”已经挎上药箱的陈思思站在门口催促，此刻她哪还有半点方才市侩的模样，活脱脱就是个济世良医的做派。


    爱抖露吐槽：“前倨后恭惹人发笑。”


    陈思思跟没听到似的，里子占了便宜，面子就无所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