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佳节，合家欢喜，街道上也是热闹非凡。各式花灯目不暇接，才子佳人更是赏心悦目；然而，这还只是中午。


    前往白马寺祈福的人许多，山脚下停了不少马车。


    谢承匀一行人步上石台阶，好在此处的楼梯宽广，人来人往也不至于拥挤。


    山间空气清爽，带了些许秋日的凉意，石阶两侧植有金桂，开得正盛，做了桂花酿定是很绵甜的。


    “今年的中秋节一定难忘！”杨文洁放松己身，自在道。


    “能有什么好难忘的。”李自成怼着。


    “这可能是你我此生唯一一次在北麓度过的中秋佳节，能不特殊？”


    “切！”李自成不以为意的轻蔑一声。


    一旁的赵景民兴致也极好，闻言生出玩心，折了枝桂花要给李自成戴上，好让他难忘，逗得对方浑身起鸡皮疙瘩。


    “凭什么给我戴花，要戴也是少灵最合适！”李自成连连闪躲。


    “关我什么事？要闹一边闹去。”谢承匀一脸的嫌弃。


    李自成挥舞着手中长剑，不许赵景民靠近；几人一路嬉闹，到了半山腰才停歇下来。


    “郡主邀我们来此，怎么不见她人？”杨文洁问道。


    李自成：“她不来才好！”


    话音未落，谢承匀抬头便瞧见远处台阶上一抹靓色，倒还真是念不得此人。


    小女儿今日挽了双环髻，头戴缀着珠翠的幕篱，帽裙的薄纱长至腰身；发髻上还特意簪了许多当季的鲜花，一整个鲜活明媚。


    清风拂过，珠翠轻摇，薄纱扬起，露出幕篱下那双灵动的眼睛。纤细的手指捏住帽纱，手腕翻转，将轻纱放在帽檐上。


    北牧野正往嘴里塞着红豆糕，见到台阶下的几人，挥了挥手。身侧的郁离虽着青色衣裙，却手握佩剑；童生怀里抱了许多零嘴，正嚼个不停。


    “怎么来的比乌龟还慢，你们要是再迟些，就得排队进去了！”开口即是调笑，“诶，谢公子，你知道为什么美人走路要比常人慢些吗？”


    “不知！”谢承匀笑得温柔，被她幕篱上摇晃的珠翠吸引了视线，又向下看见她神气的目光。


    “因为美人走路是靠摇的嘛，摇着来自然比走着来要慢些啰！”北牧野调皮地看向他的腰身，话语间意有所指，随后摊开手中的花型糕点，“要吃些解馋吗？”


    谢承匀已经习惯了她跳脱的思维，见她吃的欢，好奇她手心的红豆糕味道究竟有何不同，于是拿了一块。


    “香甜软糯，里面是放了什么特殊食材吗？”谢承匀疑惑。


    童生撇了撇嘴，这谢世子还真是花言巧语。


    “寻常糕点而已，在山下随手买的。”北牧野轻快回道，将剩下的分食给其余人，“殿下，杨公子，要尝尝吗？诶！李公子，你怎么站的那么远，红豆糕又不会吃人！”


    李自成白了她一眼，面对她的步步紧逼，连连后退，“离我远点儿，我不爱吃这甜了吧唧的！”


    赵杨二人心照不宣的笑起来，唯独谢承匀盯着手中剩余的红豆糕。


    这剩下的半块糕点味道的确很普通，甚至有些糊口，不知为何，第一口吃下时会觉得很好吃；谢承匀竟是有些想不明白。


    饶是聪明绝世的谢世子，居然也会被一块小小的红豆糕给难住；他被北牧野的戏笑声唤会神来，决心不再管这红豆糕之难。


    “说起来，这白马寺与你们礼朝还有很深的渊源呢！”北牧野与众人边向山上去，边道。


    “成光年间，礼朝一位落魄皇子，双腿被废，心无红尘的他选择剃度。他被人放在一匹白马上，便这样远离了京城。白马到哪，他便到哪；有求于他的人，希望他落脚，他便短暂的停留在那；嫌弃他双腿残废的人，想要他离开，他也不会多留。如此游历了五年，竟没有一个地方值得他真正停歇下来，直到在此处山上休息时，遇见一人卧于树杈休憩，白衣翩翩，恍若飞鸟。”


    “女子见他所乘白马不凡，便想买来，得知他双腿不便，于是舍弃了这一念头，只是牵着他的白马带他上山，让他给自己讲了许多路途上的奇闻轶事。”


    “这位女子是什么人？”杨文洁不免好奇。


    “是偷跑出宫，外出游玩的长公主。”北牧野解释道。


    赵景民：“然后那？”


    “再就是戏文里的经典桥段，两人一见如故，于此山中原野上对膝长谈。年少的长公主最终还是夺了落魄皇子的白马，还给落魄皇子一座白马寺，自此青灯古佛一生，不得见世外天地。”


    “你们北麓人还真是野蛮不讲理，这简直就是强取豪夺。”李自成不愤道。


    “都说榆木脑袋不解风情，我今天总算见识到了！”北牧野挑眉道。


    李自成冷哼一声。


    “白马非马，而是那位皇子的心；心若游离，一座白马寺也难以困住他。想来是那位皇子心甘情愿被夺走的白马。”谢承匀有颗玲珑心，笑着解答道，却看见北牧野被风撩起的纱幕。


    “还是谢表哥最懂！”北牧野身子侧向他，小声调侃了句。


    一声“谢表哥”，叫得谢承匀一愣，头也晕晕的，偏偏面上还强装淡定，和不失风度的微笑。


    “少灵，你怎么还帮她说话，分明是那长公主抢夺了皇子的马！”


    杨文洁笑着插言打趣道，“少灵，郡主，你们同他讲这些，简直就是在为难他！”


    北牧野赞同地点点头。


    “文洁你什么意思？”


    北牧野摇晃着头，似孩童念书般缓缓道出，“对牛弹琴！”


    杨文洁笑，“还白费口舌。”


    “你，你，你们——”


    李自成想不明白，这才跟北牧野见几次面，杨文洁怎么就和她这般亲近了？还站她不站自己；况且这二人也没有过多的交集啊。赵景民怀着可怜之心，安抚地拍了拍李自成的肩。


    一路插科打浑到了白马寺，高矮胖瘦不一的北麓才俊F3已在此等候多时。


    杨珏收拢檀香扇，朝几人迎了上来，“殿下，各位，可让我们好等啊！”


    小胖向子涛因朱媛媛进宫，处在失恋期，兴致缺缺；竹竿王思明却是豁然，沉浸在欢喜佳节中。


    赵景民道，“山上风景秀丽，所以走得慢些！”


    “各位请吧！”杨珏走在最前方引路，自得其乐。


    白马寺香火旺盛，人来人往，虽年代久远，但朝廷年年都会拨款修缮；寺庙古朴庄严，好似新庙。


    众人先进正殿上香祈福，捐赠善款，然后前往祈愿池，投了铜钱，许了愿。


    “这里的观音灵签很灵的，各位要不要一试？”杨珏摇着檀香扇。


    “我倒是很感兴趣！”杨文洁得趣道。


    “既然来了，那便去吧！”赵景民也附和。


    “姚家那小娘子上月来求签，这个月就有喜了！”


    “呦，这么灵验啊！”


    两位妇人手提竹篮，满面红光，笑着走出去。


    众人一一摇筒抽签。


    “春来花发映阳台，万里车来进宝财。若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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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禹门三级浪，恰如平地一声雷。”杨珏瞧着“进宝财”三字笑道，“看来在下是要发大财了！”


    他将签文交于法师。


    “这位施主，待到春日会有意想不到的好事。”


    “借您吉言！”杨珏爽朗道。


    北牧野踮脚，瞄了眼谢承匀手里的竹签，好奇地笑道，“谢公子，你求的是姻缘，还是仕途？亦或是他人的什么？”


    谢承匀大方地将签文递到她面前，倒是让她没想到；其余人也凑上前来。


    “千年古镜复重圆，女再求夫男再婚。自此门庭重改换，更添福禄在儿孙。少灵，你求的是姻缘？”杨文洁见到签文惊奇道，一脸的不可置信。


    “我并未刻意求问什么。”谢承匀抽取签文时，脑海里只闪过一个人的身影。


    “你不问，那这签就不灵了，要不要再抽一只？”杨珏摇扇问道。


    “不必了。”谢承匀笑着递过观音灵签，或许是出于那没能说出口的私情才拒绝的。


    法师看了眼签文，见眼前这位公子风神俊朗，笑容和善，眼底却无情，有如一潭死水一般。原来是情有可原。


    “这位施主因缘坎坷，前途注定波折，会经受分离，求而不得之苦；其心坚定，等待之后，破镜亦可重圆。”


    “多谢大师！”


    众人看谢承匀的眼神多了些怜悯，而当事人却云淡风轻。很难想象这位出淤泥而不染的谢世子，动情时该是何模样。


    “少灵摇签时没有求问，所以这一签未必准！”


    杨文洁宽慰道；他的签文上写着“自小生在富贵家，眼前万物总奢华。蒙君赐紫金玉带，思海声名定可夸”。


    “施主官运亨通，性情纯善，则身边多遇贵人。”


    “牧野，你的签写了什么？”杨珏走到她身侧，低头看向签文，“棋逢敌手着相宜，黑白盘中未决时。皆因一着知胜败，须教自有好推宜。”


    “法师，我求的是姻缘！”北牧野玩心大起，冲法师眨眨眼。


    众人心照不宣地看向可怜的谢世子，不仅情途坎坷，还要遭这位混账郡主的觊觎。


    法师愣愣地顺着她的目光看到谢承匀，明白此意，随即可爱笑道，“这位施主若要成就姻缘之事，当把握先机！”


    “嗯！感觉很有道理！”北牧野一手捏着下巴，佯装着思索点头，视线与谢承匀相撞。北牧野轻挑眉，毫无惧意，后者则是很快错开了目光，逃也一般。


    李自成上前一步，正好挡在二人中间，“我奉劝某人还是不要痴心妄想得好，少灵已经有姻缘了，对方可是某些人永远也比不上的，就算是贵女，也只能望其项背！”他趾高气扬，像是找到了某种底气。


    谢承匀皱了皱眉，“莫要胡说，引人误会。”他语气严肃森冷，顺手将挡在自己身前的李自成扒拉到一旁，于是便见到正一脸看好戏的北牧野，无奈叹了口气，道，“在下是真没有意中人！”


    李自成两次欲言又止，被谢承匀冷冷的扫视威慑住，只能委屈地看向赵杨二人，一副想说又不敢继续说的模样。


    童生嗤了一声，小声嘀咕了句，“人面兽心，道貌岸然，果然不正经。”


    “诶！李公子，你怎么不说了？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才只能让人望其项背？我真的是十分好奇呢！”北牧野看戏不嫌事大，火上浇油道。


    “你们真坏，一个个尽吊人胃口，说话只说一半。”她心底属实是好奇，但又不可能真干出让影卫去查这事的混账行径，于是琢磨着怎样才能套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