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妆镜边缘的LED灯带，映出她骤然收缩的瞳孔，像被闪光灯惊扰的夜行动物。


    阮黎虽然离职走了，但不妨碍艺人早前就接下的工作，和已经完成，并待播出的项目。


    三十条未读信息在锁屏界面跳动，最上方是五分钟前发的（我们去开旅馆吧！）节目群组，这样热闹的情况，在她一个月前，在医院里终于可以看（拿）到私人手机时，就发生过的景象。


    一水的“杀青快乐”，“节目录制顺利”话语，刷屏了，她直接在群聊天记录上搜索自己的名字，完全没有任何对于艺人罢录的消息字眼。


    甚至......


    节目上的皇族小公主刘雨彤，主动加她的微信，一脸懵逼的夏琳点击通过后，对方直接发来了约饭申请，语气熟捻无比，仿佛她们有多好似的。


    之后，这个手机微信号上，关于我们去开旅馆吧！节目群组的动静消息，成为使她鹤唳风声般的噩梦存在。


    不敢回公司，不敢发信息质问阮黎，更还敢跟其他人讲起丝毫。


    然而公司的其他人，如：她面前的小林哥经纪人便是知情人之一，还有大经纪人霍姐，小助理和她......


    其他人是毫不知情。


    这般的焦灼心情，比起整容失败更揪人心，就算阮黎如今是离职了，也得不到解决。


    小林哥说着话的同时，夏琳手机的群消息轰炸，就比他早一步得到那份“礼物”的信息。


    是这个星期播完了最新一期，下半场开始的预告片段，先给他们自己内部观赏。


    综艺片段里顶着同款黑色波浪卷的女人正对着镜头，和刘雨彤好姐妹样的亲密比心，左耳垂的月牙形胎记清晰可见，像是她本人的防伪标识。


    夏琳的指甲深深陷进真皮沙发扶手，指关节泛起贝壳内壁似的青白。


    “她是怎么做到的？”


    节目里的笑声正从手机扬声器里倾泻而出，与她此时本人说出的声音，也完美重叠。


    更别说手术后的她，脸是绝对回不到从前了，而荧幕的这个“她”，仿佛才是真的夏琳。


    一股天大的惊恐情绪袭来，到时候，怕是……


    她才是那个冒牌货夏琳！


    阮黎安排的替身不仅完成任务得很好，还会给她带来，两人曾经都最为渴望的热度和流量。


    但是.....


    她并没预料到，会是以这种方式啊！


    阮黎确实送了一份“礼物”给她，还很好。


    但这份“礼物”，她真的能接住吗？


    .


    “接住？”


    就有鬼喽！


    经纪人和艺人，一年里朝夕相处的时间，可以说是超越了父母和情人之间，何况夏琳是从无名小辈之时，便跟在阮黎手下。


    如果说职业的尽头是考公上岸，那么任何职业最后的殊途同归性质，都能够归于一大总结类—“销售”。


    艺人是商品，经纪人是销售员，很贴切的形容关系了。


    过去一起打拼的岁月里，带着演员见组面试，让她录试戏片段，和选角导演打关系，在进了几个组后，演了几个角色有经验后，之后的路就比开始时好走了些。


    夏琳的先天条件是她底下所有人中，最有优势的一个，能先脱颖而出也不意外。


    之后，便是发展到今日的事情了。


    经纪人对艺人的了解度，特别是她们这种糊糊一起熬过来的交情，本人对身后看不到的位置有几颗痣，阮黎都比夏琳更清楚。


    “艺人的黑料，黑历史，加上这次的整容风波.....”


    见白灵一知半解的模样，阮经纪人跟个入行十年的老师傅一样，大发好心的给人指点迷津，细数家珍一般，恨不得掰碎了喂给她吃。


    “经纪人和艺人本是互相制衡的关系，对方的把柄，谁会没有呢？”


    “综艺热度起来，总比没有要好，夏琳的美商脑是不行，但不是白痴脑，她会乖乖闭嘴的。”


    “至于能不能接住你给对方搞的好人设，就看她自己。”


    说起这里，女人跟只偷腥小猫似的，嘴角的弧度映得分明，似笑非笑的模样，不知是嘲弄夏琳的天真，还是在享受这场博弈的终章胜利。


    胜利者始终是她啊！


    想到当事人看到网络上，一个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哦不！现在是不一样了，对方比她更像是“夏琳”，更美！


    那种的心理折磨，绝对是大杀器。


    往后余生都会跟随着她，被所有人都认为，“为什么想不开去整容呢？”


    “整得也没以前好看啊！”


    “自毁前程！”


    “美商太不行了。”


    当听到和看到这些言论时，也不知夏琳本人会是何感受，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清吧。


    她也不能跳出来承认，那个录制节目的人，不是她啊！


    有人信吗？


    杀人诛心，就是这般了吧！


    听完了分析，白灵面对露出陌生表情的好友，有股重新认识这个人的感觉。


    阮黎的举止、言谈，甚至是微笑的方式，都让她感到新奇又有些许的…恍惚？


    像是第一次踏进对方的工作领域地盘，看到职场上她那新鲜的一面。


    跟当初在医院走廊外，听到的质问声，是一个感受，但都无此刻面对面的视觉冲击感，来的大。


    所以她替身工作的完美完成，反而会是留给夏琳的巨坑，顺着这个思路走，就很容易捋顺了。


    捡起节目外艺人间的关系发展，估计夏琳也不会想要，之后刘雨彤再次跟夏琳接触时，便能察觉到眼前人，并不是她录制时的“夏琳”。


    不管是什么原因致使她变化这么大，出于人类趋利避害的本性判断，自然会远离她，加上亲妈经纪人的厉害程度，对女儿看管严格，这段节目外的友谊发展关系，肯定形不成。


    想到这里后，白灵也松了口气，她也不想刘雨彤傻傻的真心错付，就像她告别时说的话吧！


    “有缘会再见”。


    在遇到的千万张皮囊下，能否再察觉到她的真正灵魂。


    .


    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也足够让顾云廷查出，当时在节目录制村子里，跟他车内外??擦肩而过的妖怪，到底是哪位。


    不过有了赵老的“口供”，嫌疑目标算是提前半锁定，也不难查，才几天内，一份关于这个叫夏琳的小明星资料，就全部发在他手机里，公私都有。


    还是等到他终于闲了后，想起之前有这么一回事，才点开去查看的。


    所以确切的来说，是两天内完成了对夏琳的资料起底。


    搞得第一次被吩咐到要查女明星资料的男秘书，脑中警钟大响，某些来自于网上“三日内给我查到这个女人是谁”，“我要这个女人的全部信息”，的霸总上头梗，袭来。


    他真以为这位顾总，突然看上某位女明星，要开始一场“霸道总裁爱上我”的狗血戏码！


    然而顾云廷抽闲之中看了看资料，就无了下文。


    “我就说顾总不走这种路线嘛~”


    来自于一个月内，没了动静下文，男秘书才如释重负般的总结发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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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云廷才不知道来自于秘书的私下吐槽言论，他不过是看完了夏琳的全部资料，从学生时期读哪个学校都给罗列了出来，进入演艺圈子后，演过的大大小小不同角色，还有最近即将进的新剧组.....


    都是公开可以查到的信息，秘书不过是把这些都总结出了一份文件。


    私下里的信息更加平平无奇了，不过是些黑历史般的，过去不妥网上发言的言论。


    看着上面平平无奇的小艺人圈内打拼经历，男人眉心皱起，他的第一直觉告诉他，当日在车外经过的妖，并不是眼下这份资料上的名字。


    闪过短暂的失望眼神，长吸了一口气，平复完内心的丝丝波澜。


    他已经可以肯定，要找的妖不是这个女明星“夏琳”，名字也许是对的，但当时车外经过的人绝对不是她。


    “难怪敢大摇大摆的出来，敢情是披了层假皮。”


    “呵！”


    藏在夏琳假皮下的东西，才是他要找的同类，还是个不知目前情况局势的小白，带点警惕心，但不多。


    可能是刚回来的那一批........


    “也是最后一批。”


    可惜，现在那东西，已经溜之大吉。


    男人思索时，一边手指习惯了无意识般的，摆弄另一边的手饰物戒指，随着一圈圈的转着，像是可以转回到一年前的今天。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一幕依然历历在目，仿佛能穿透手上的电子屏幕，浮现在上面。


    .


    病床上的人形陷在白色被褥里，身体被白色床单轻轻覆盖，即使看不到下面的病体，但也掩耳盗铃不了。


    因长期卧床而日渐消瘦的身躯，插满的各式医疗管线，取代了生命的纽带，帮他继续可以“活着”。


    但看到这样的自己，男人有感更像是枷锁，将他牢牢束缚在这张病床上，输液管中的药液缓缓滴落，发出细微而有节奏的声音，是病房内唯一的声响。


    这样的自己，他首次面对面的见到，迫使得他更为直观的认识，“原来过去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随着顾云廷走近时，监护仪突然发出刺耳鸣叫，似是床上的本体意识到，他强撑的躯体达到了最大限度值，是时候走了。


    心电图从波浪线到直线的过程，很短，一分钟内就结束。


    是因他的到来，才结束了植物人自我的本体生命吗？


    他杀了自己？


    双手无力地垂放在身体两侧，手指微微弯曲，仿佛还在做着某个未完的梦，想要抓住些什么，却终究只能握住虚无，指甲修剪得再整齐，还是透露出一种，无法忽视的悲凉。


    最后只知，再次从病房出来的顾家二少爷，他的身体全好了。


    沉睡一年的植物人苏醒消息，仅仅是在顾家几个知情人嘴里传开。


    外界就更一无所知，只知生了一场大病后的顾家小子，性情变得越发奇异和阴晴不定。


    更加的不对外露面。


    不知是否做了妖后，做梦的概率不会再有，这幕回忆会常在他分神的片刻，偷溜出来。


    像是一种精神折磨，不分黑白日的噩梦。


    后一年的时间里，他也遇到过这样的同类，刚开始是为了解开成妖后，又能回来的谜题，但后面.....


    一切越往不解的方向走，谜题没解开，倒是新问题又被他撞破。


    有人要抓捕他们这些被“送”回来的妖。


    .


    因为那些曾被他派人盯着的妖，都不见了。


    “是送回去，还是......”。


    销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