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救人
作品:《译官》 燕芷说完,手颤抖着摸上曲聆烟白皙脖颈上的那抹红,血已经凝结,被她一摸,拇指上又带了一撇红。
看着燕芷拇指上的痕迹,曲聆烟此刻只有一个怀疑目标,两人同时看向坐在山洞外的薛译官,他正靠在墙上昏昏沉沉地睡着,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正被两道视线盯着。
曲聆烟还未说什么,只见燕芷缓缓举起箭弩,对准了薛译官。
“不可。”曲聆烟压低声音道,慢慢地将燕芷的手下压,下一秒箭矢飞出,恰好落在薛译官的身旁。
直到此刻,听到声响的薛译官才缓缓睁开眼睛,偏头看向警惕着自己的两人,在诡异的氛围中微笑道:“早上好。”
“啊。”他又偏头看了看日光,“应该是中午好。”
曲聆烟冷静地将燕芷拿着箭弩的手藏在她身后,道:“中午好,昨晚睡得怎么样?”
“蚊虫有些多,不过还算不错。”薛译官目光深沉,“我昨日已与车队取得联系说明了情况,今日便可去与车队会合了。”
听到他这句话,被曲聆烟死死按着的燕芷又有些控制不住手了,曲聆烟干脆直接把燕芷挡在身后,安抚般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即使这样,曲聆烟也能感受到燕芷正和薛译官飞眼刀,用身体都挡不住两人的视线。
又听山洞外一声巨响,薛译官变了变脸色,抛下一句“我去看看什么情况”便快步离去。
“为什么不让我动手?”
“虽然这件事可能没有误会,但……”曲聆烟尴尬道,“这一行毕竟只有我们两个译官,更何况他与车队有联系,使者又多猜忌……”
燕芷打断道:“可他明明想杀了你。”
曲聆烟正色,眼眸中透出一丝无奈,“所以我后悔昨日救了他,没成想他恩将仇报。”
“那便更该现在杀了他,以除后患。”
曲聆烟扶额,她与薛译官本就是析节所指定的译官,已引起其他译官的不满,李使者又与陈渊不和,若是她们在这儿杀了薛译官,仅剩她一人同使者前去析节,难免会让别人认为她与析节有什么勾当。
她压着箭弩,心中悔意更甚,若是昨日没有去溪边就好了,也不会落得这进退两难的现状。
山洞外忽又传来一声巨响,燕芷顿时大步向外走去,观察着四周。
不明燕芷何意的曲聆烟只得跟着往外走,却见燕芷脸色阴沉,眉宇之间露出苦色。
“你沿着这条河一直往西走,过第一座木桥便会有人接应。”燕芷一改之前的急躁,此刻平静地下达命令。
曲聆烟听完立刻朝西走了几步,见燕芷没跟上来,回头疑惑道:“那你呢?”
“聆烟。”燕芷道,“如果你不想也成为在这里死去的译官就照我说的去吧。”
由于伤势未好的缘故,她的脸色依旧苍白,话语却平静有力,“我是真心把你当朋友的。”
闻言曲聆烟正色道:“我也是真心把你当朋友的,所以我才想和你一起活下去。”
燕芷摇摇头,却道:“那你更应该走了,我们会见面的。”
不等曲聆烟开口,远处接连不断的响声让两人的心瞬间紧绷,下一秒的燕芷就同箭一般飞了出去,上前阻拦的曲聆烟甚至没碰到她的衣角。
听着远处的动静,曲聆烟强迫自己冷静了又冷静,最后留恋地看了一眼燕芷离去的方向,快步朝西走去。
明明两人的交情也不够深,但在几次追杀中,信任的桥梁已经完全搭建起来了。
曲聆烟知道眼下去追燕芷肯定也追不上,就算她受了伤也比自己厉害多了,不如按照她说的,老实朝西去找车队会合。
溪水冲着微波,清澈见底。
曲聆烟此刻还有闲心感慨此处水清,顺着溪水朝上游看去,却见两男子待在溪边,其中一人正恶狠狠地盯着自己。
曲聆烟顿感大事不妙,撒腿就跑,却听到传来的是熟悉的声音。
“喂!那个谁!”男子急切地喊道,“救我!”
听到同平常刻薄语句之外的话,曲聆烟停了下来,回头不语,只是看着对方。
“救我啊!你没听到吗?”对方已然有些咬牙切齿。
“此处太危险了,还有两个陌生人,我还是早点跑路比较好。”曲聆烟说完便一副要走的模样,等着对方挽留她。
“是我!”李使者喊道,额上不断冒出冷汗,见曲聆烟无所动作,心中更加焦急,终是低了头,“曲译官,请救我。”
曲聆烟这才慢慢地往回走,悠闲的样子看得李使者一肚子的火。
走近曲聆烟总算看清现场情况,一男子被一把刀穿喉而死,李使者坐在他旁边,捂着自己的肩膀,隐约能看到指缝中流下的血。
曲聆烟皱眉问道:“你这是怎么回事?”
李使者没好气道:“这人追杀我,一不小心跌这溪里,手中的刀先一步掉落溪中,卡在石缝里,然后就是你看到的这样了。”
李使者狗运这么好?
曲聆烟又凑近看了看,见那把刀正好在石缝中牢固地立着,嘴角一抽,道:“我还以为是六旬老头大战刺客呢。”
李使者听了她这话,伤也不疼了,指着她道:“老夫还未达六旬之际。”
居然没有吗?看着明明很像。曲聆烟眨眨眼,道:“五十九?”
被戳中的李使者不语,把胡子吹得要上天。
“老夫要死了。”李使者忽然说道。
曲聆烟看对方还精神得很,哪有一副要死的模样,没忍住笑出声。
见她这时还能笑出声,李使者双目一瞪,道:“你还能笑得出来?”
“在绝境中也要开心生活嘛。”曲聆烟捂脸,“你为什么要死了?”
李使者捂着伤口,神色哀伤,道:“我被刺客砍了一刀,怕是活不长了。”
要死的人还能说这么多话?曲聆烟没好气地打开李使者捂伤口的手,凑近观察。
“你干什么!有辱斯文啊!”李使者大喊。
曲聆烟看着刀伤,这种程度的伤虽说伤口比较深,但也不会死人。
“好了好了。”曲聆烟叹气道,“那本译官就救你一回吧。”
说完没等李使者有所反应,手起刀落便割了李使者袍子的一角,迅速地为他包扎。
没反应过来的李使者只听耳边一道风声,接着下身一凉,双目几乎要瞪出眼眶,喊道:“有辱斯文!”
虽说这个时代男女授受不亲,但两人一个将是六旬老头,一个是花季少女,曲聆烟也没想到李使者反应这么大,着实被吓了一跳。
“闭嘴。”曲聆烟冷冷道,“我可是救了你,准备想想怎么感谢我吧。”
李使者这才停下来,缩了缩头,一言不发。
等处理完李使者的事,已然过去大半个时辰,曲聆烟面色不佳,几乎把李使者看出鸡皮疙瘩。
“走吧,找车队会合。”曲聆烟看了看天色,再过一个多时辰就要黄昏了。
“我腿麻了。”李使者尝试起身未果。
他说完就收到曲聆烟冰冷的话语,“你怎么这么多事?”
心虚的李使者无法直视曲聆烟的目光,朝溪边爬去。
曲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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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眉头一皱,道:“你要去溪里洗澡?”
下一秒只见李使者浑身颤抖着从刺客脖颈上想要拔出刀,他浑身发软,没什么力气,废了很大劲才拔出刀,顺手在水里洗了洗,血水化在溪水中,向下游流去。
“走吧。”李使者颤颤巍巍地起身,如同已达古稀之年的老人家。
为了不耽误时间,曲聆烟转身接着向西走去,又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等等!”
曲聆烟不耐烦道:“你又怎么了?”
“我腿软。”
曲聆烟:……
一路上风平浪静,和来时的凶险不同,曲聆烟甚至连鸟叫都没怎么听到,只有身后人的聒噪。
“老夫没力气走路了。”
“原地等死吧。”曲聆烟脚步更快。
“老夫忽然觉得能日行千里。”
“千里马都没你能跑。”
李使者:……
他就不该开这个口,这曲聆烟看上去哪里像会尊老爱幼的人,估计是恨不得当初没看见自己,让自己跟刺客死在一起才好。
“你走得太慢了。”眼前还没出现木桥,曲聆烟已经有点着急了。
“不要虐待老人。”
“你还没六旬,不算老人,正值壮年。”曲聆烟微笑道,“李使者加油,你也不希望身后又冒出一个刺客吧?”
李使者听到这句话,伤口不痛了,脚步不浮了,三两下就超过曲聆烟,同时征服了生理和心理的伤害,堪称医学奇迹。
“哇。”看着走得飞快的李使者,被落在身后的曲聆烟感叹道。
“哼。”李使者吹了吹胡子,“还不快走,莫要老夫停下来等你……”
话还没说完,却见本落后的曲聆烟已经走到他前边,比她之前的速度快多了。
曲聆烟微笑道:“李使者欠我的恩情可别忘了。”
李使者这下才老实赶路,闭口不言。
直到前方隐约能看到木桥的身影,李使者忽然开口道:“老夫家中有一子。”
曲聆烟脚步顿了顿,越走越快,她可记得李使者的儿子已经三十多岁还未成家,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之处。
“你走这么快干什么?”李使者有些跟不上,“犬子相貌过人,英姿潇洒……”
“我对老男人不感兴趣。”曲聆烟冷冷道。
她眼前忽落下一片阴影,猛然抬头,只见男人清晰的下颚线和轮廓分明的侧脸。
刚才与李使者斗嘴,曲聆烟丝毫没注意木桥旁有人,还是燕辰……
两人都觉着有些尴尬,李使者立刻眼神乱转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将事情留给了曲聆烟。
曲聆烟在心中庆幸燕辰听不懂,脸上露出笑颜。
她道:“敬王殿下怎么在这?车队呢?”
燕辰偏头看向对岸。
曲聆烟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对岸的车队……以及靠在木桥绳索上的薛译官。
曲聆烟抿抿唇,神色复杂,眼下又不知是何形式,只得跟着燕辰先过桥与车队会合。
没人说话,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离木桥最近的马车掀起了帘子,一张精致的小脸紧张地看着来者,终于在看到曲聆烟的时候松了口气。
曲聆烟看到燕芷后心里的那块大石总算落下,快步朝马车走去。
身后的李使者低声说着“有辱斯文”,急忙要去找马车换衣服。
只有身后的燕辰和薛译官不紧不慢地走着,两人沉默不语。
燕辰忽然开口问道:“薛译官,‘老男人’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