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三一进了屋，只是在进屋前在门口抖了抖身上的雪，进屋后就将外面的军大衣脱下来放到了一边。


    下雪天，他舍不得穿秦慕慕送的那件大衣。


    秦慕慕还是抱着热水袋，然后走到已经站在闭气炉前烤手的许三一对面。


    “不是已经放假了吗？你也说了，今天不是你值班，你排班排在初二呢，怎么这个时候才过来？”秦慕慕笑着问道。


    许三一笑笑。


    “过来的路上碰上点事情，耽误了一会儿。”


    秦慕慕挑了下眉，看着许三一。


    许三一也没隐瞒，直接就说道。


    “路上看到我那个大伯母了，她请我帮忙，说是想给进去的那几个送点东西。


    我没答应，让她自己去送。”


    秦慕慕愣了下，碰到老许家人了啊！


    十一月的时候，南县这里开了一场公审大会。


    因为今年是严打开始的第一年，上了公审大会的人就特别多。


    秦慕慕带着家里的弟弟妹妹也去操场看了公审大会。


    没有任何意外，许三一的那个大堂哥被判了死刑，吃了枪子。


    许建国还有另外两个儿子也都被判刑了。


    许建国七年，两个儿子五年……


    另外，秦慕慕还看到了大伯母家的那个侄儿孙晓军。


    他的罪名也不小，盗窃团伙的主要成员，常年活动在车站，医院等地方。


    涉案金额不小，被判了十年。


    结果出来的当天，许家的那三个，还有孙晓军就都被送到了徐州那边的监狱。


    许三一的大堂哥，却和其他几个一起被判了死刑的人一起，被拖到一个地方吃了枪子儿。


    许建国家哭天抢地的，家里的老爷们都进去了。


    孙晓军家里呢，也哭天抢地的。


    秦慕慕大伯母在家里骂了秦慕慕家一个下午，最后被秦谊提着刀给吓的两天没敢回来。


    “她没骂你？”秦慕慕问许三一。


    许三一冷笑了一声。


    “骂我？她现在不敢！


    她儿子吃了枪子儿，男人进去了，这不是罪有应得吗？


    这些年，他们家里干的坏事还少吗？


    她只是哭，说自己也只是坏事做多了，这是报应。


    只是不想看着男人和孩子吃苦。


    我就问了她一句，当初我爸妈刚走的时候，许建国嘴上说着好听，说是给我和六六找个好人家，其实就是想把我们卖了的事情她知道不知道。


    她就不敢讲话了。”


    秦慕慕看着许三一，想都不想就给许三一倒了杯热水。


    “好了，要过年了，不开心的事情就不要想了。


    苏姨说了，这两天让六六和巧巧睡。


    你要是不嫌弃，就住松松的房间，和松松一起睡。


    或者说你还是每天来回跑？”秦慕慕笑着问道。


    秦慕慕这么问是有原因的。


    许三一把过年的东西都送到她家来了，他自己家里反倒是冷锅冷灶的。


    那边……现在基本上就是睡个觉。


    “我还是回去住吧！要不然第一年过年，家里没人，我奶回来了也会难受的。”许三一轻声说道。


    秦慕慕点了点头，不再劝。


    ……


    三十下午的时候，秦慕慕家的年夜饭就摆上了。


    一个圆桌，坐了七个人。


    秦慕慕一家五口人，加上许三一兄妹俩，倒也热闹。


    圆桌摆在堂屋，桌上摆的满满当当的。


    冷菜六个，切的皮蛋，买的熏鸡，自家卤的猪耳朵，油炸花生米，胡萝卜拌的干丝，还有一盘大家过年都要摆上的楂糕。


    热菜八个，一盘红烧鲤鱼，一大碗肉坨子和豆腐圆子烩在一起，加了海参的杂烩，红烧小公鸡，红烧的牛肉，炒的雪里蕻，干豆角烧肉，还有一道苏兰芬特意炖的白果银耳汤。


    最后就是一道八百饭。


    不是外面买的，苏兰芬自己做的，糯米，红绿丝，白果，花生，蜜枣，还有少见的葡萄干……


    一桌子菜差点都要摆不下。


    几个孩子都是埋头大吃。


    “今年日子比去年好过，去年把所有的凉菜热菜算上，也就是六道菜。


    今年是翻倍都不止了。”秦谊一拿起酒杯就开始感慨。


    “怎么？还想过以前的苦日子啊！要过你自己过，我和孩子们可不想过。”苏兰芬边笑边往几个孩子碗里夹菜。


    秦谊笑笑，端起酒杯和许三一碰了一下，然后一仰脖子都喝了下去。


    “日子越来越好了！”


    许三一笑着陪了一杯。


    秦慕慕呢，手里端着热水，她没敢喝酒，怕肚子疼。


    其实，这么多人在一起过年也挺舒服的，大家有说有笑的。


    以前自己是怎么过年的？


    秦慕慕拿着筷子想了好一会儿。


    哦，她以前最烦过年了。


    爸爸还在的时候，她就回去和爸爸一起过年，父女俩去酒店定一大桌子菜。


    吃完了，两人就回家。


    爸爸看春晚，她回房间刷手机。


    后来爸爸不在了，她就一个人过年，一个人去国外找个酒店过年，一直到大家都回来上班了，她才回来。


    其实，她不爱过年……


    “小许啊！慕慕说了，你吃完年夜饭就要回去。


    你自己回去，六六就在我们这里。


    明天早上我包饺子，你记得早点过来吃。


    后天我回娘家，我带着他们几个一起回娘家，慕慕说你那天值班。


    我给你准备了肉包子，装饭盒里你带上。


    你们单位不是也有闭气炉吗？你放那边热热，凑合一顿。


    晚上回来再给你做好吃的。”苏兰芬看着许三一说道。


    许三一都答应了下来。


    这样安排很好。


    席间，大家吃的都很开心，有说有笑的。


    秦巧巧和许六六说自己过年的新衣服多好看，新鞋子多好看。


    秦文松求着许三一等晚上放完鞭炮后再回去，还让许三一明天早上一定早点来，带着他一起放鞭炮。


    秦谊和苏兰芬嘱咐秦慕慕晚上睡觉门窗一定关紧了，这样外面的鞭炮声才会小一点。


    ……


    许三一晚上回到自己家，在堂屋的条几上的许家奶奶的遗像前摆上新鲜的苹果，桔子，还有花生和过年才吃的糕。


    “奶奶，我们过的挺好的，您不用担心！”许三一站在许家奶奶的遗像前说道。


    说完，他就拖了张椅子在条几前坐了下来。


    屋里静悄悄的，只有座钟的嘀嗒声。


    许三一突然感觉到心里一阵孤寂。


    这就是一个人过年的感觉？


    许三一突然想到了以前的秦慕慕，一个人过年好几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