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蚍蜉

作品:《太子妃失忆后要和离

    翌日,朱珩去参加早朝前,特意嘱咐宫人,莫去打扰夏淑晴。她便一觉睡到晌午。


    日高三丈,夏淑晴悠哉悠哉地起身,看着身旁空无一人,手上的温热早已殆尽。


    她一觉无梦,睡得安稳平坦,醒来后伸了个懒腰,顿时神清气爽。


    她唤了声阿荞,阿荞立即进到殿内,含笑着递上干净的亵衣,“娘娘似乎心情很好,看来早已退烧了。”


    夏淑晴配合着她的动作穿上外袍,抬手贴着自己的额头,发现的确没昨日滚烫了。


    就是她一开口,嗓子隐隐作痛,声音都沙哑了几分。


    “娘娘喉音不润,可否要传太医或是林医师?”


    夏淑晴轻咳两声,揉了揉脖子:“不必小题大做,感寒而已。”


    她又坐会到床榻边,由阿荞为她梳发。阿荞心灵手巧,很快将把她乌黑的秀发盘成单螺髻。


    阿荞又端来一盆温水,供夏淑晴洗漱。期间,阿荞担忧地说:“娘娘身体正虚,风邪如虎似狼,万不可见风。我还是去找李太医要个方子,给娘娘调补身子吧!”


    “无需麻烦。”夏淑晴打断道:“昨夜风雨交加,不幸淋湿了才染上感寒之症。”


    她声音嘶哑,又咳了两下,才补充道:“我过几日便随太子南下赈灾。”


    她绝不会因为区区病症而放弃出宫的机会。


    “这怎行呢?娘娘贵体欠安,且不说有多少变数,这一路上还不知要经历多少艰难险阻。”


    瞧阿荞气鼓鼓的样子,夏淑晴浅笑道:“哪有那么夸张。”


    “奴婢听闻这一路上虫蛇猛兽横行无阻,就前不久,御马监的一位小公公在途中被毒蛇咬了一口,立即溃烂暴毙。他走的正是这条道!”


    阿荞说得有模有样,如同看到野外的森森白骨一般,自己把自己吓得抖肩,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条蛇爬到了她的腿上。


    夏淑晴却像听书一样,点点头,敷衍地捧场道:“很骇人了。”


    “兖州眼下正不太平,大灾之年人心惶惶。奴婢还听闻东边有支农民兵欲起义,西边有山匪猖獗,民不聊生啊!”阿荞一顿,压低声音道:“据说流民肚子饿急了,会人相食,首当其冲的便是小孩与女子。”


    夏淑晴被她鬼祟的语气感染了,眼前也闪过可怖的画面,甚至能想象出血腥的气味,比昨夜刺客的血泊还刺鼻。


    她蹙眉,一边把脑中想象的场景赶出去,一边对阿荞说道:“若非灾区荒芜,饥火烧肠,谁又愿易子而食?我此次南下赈灾,虽有私心,但深知轻重缓急,也当尽一份绵薄之力。”


    声音虽嘶哑,却字字坚定,铿锵有力。


    不可否认,她最初是想保命才起了随行的念头,但君子论迹不论心。


    “这……”阿荞叹了口气,她又不是不知道夏淑晴的性子,善良又执拗,一旦下定决心,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她端走了夏淑晴面前的银盆。


    夏淑晴软下声:“我也知此番注定不容易,则不强求你随从。”


    毕竟阿荞刚才讲“传闻”时一板一眼的,面上的惶恐不似演的,这会儿又落寞离开。


    夏淑晴猜测她不想去。倒也正常,她如今不过十八岁,去那么远的地方的确折腾。


    结果阿荞停住步子,颇为委屈哀怨地回头看夏淑晴,撇嘴:“娘娘胡说什么呢,怎能舍下我!旁人哪有我细心……”


    “不是,我是怕你——”


    “反正娘娘去哪,我去哪。”阿荞抿唇,羞涩垂眸道:“其实,我还想出宫瞧瞧外头的天地。”


    “不怕毒蛇了?”


    “……应该,没那么倒霉吧。”又想起了先前想象的画面,阿荞难为情地耸肩。


    夏淑晴莞尔,坐到椅子上吃点心用茶。嗓子仍然疼着,连饭都不想吃了,毕竟咽口水似吞刀,握着紫砂壶杯的手微微发颤。


    阿荞果真机灵,连忙让小太监去煎药。她则站在夏淑晴身旁,与她闲聊着。


    “娘娘,太子殿下可允你去赈灾?”


    夏淑晴面露尴尬之色,他虽然说了“不行”,但那是因为他昨晚睡着了,没听见她的自荐。所以此事尚未拍板定案,还可周旋。


    不过她如实答:“他刚开始没同意。”


    “之后呢?”


    “之后……这不上早朝,又去处理公务了吗,今晚再问也不迟。”


    阿荞噗嗤笑出声:“殿下定是不准,他怎舍得娘娘受苦。”


    “他舍不舍得有何用,我又不是他的笼中雀。”


    阿荞连忙噤声,生怕夏淑晴气火攻心,又开始跟自己生闷气。


    空气逐渐凝结,夏淑晴索性避开他这个棘手的刺,与阿荞闲谈起别的。直至嗓子痛得像被砂纸打磨过,她才闭嘴,听阿荞讲各种奇闻轶事和八卦。


    冬十月,寒意渐深。窗外霜枝颤,宫人轻声走动,不敢惊扰殿内欢声笑语。


    -


    不过一会儿,夏淑晴刚就着蜜饯喝了药,躺在藤椅上听阿荞念话本子,讲富家千金和穷酸书生的故事。


    讲到话本子里的书生考取功名后,嫌弃当初与他私奔的妻子,在青楼里流连忘返。


    夏淑晴咋舌:“负心汉,连眼泪都不值得落一下。”


    然而话锋一转,结局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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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猝不及防——原来是书生得了重病,怕他死后妻子思念成疾,便装成了薄情郎,想让她死心。


    “实乃世事难料也。可谓造化弄人,玄之又玄!”阿荞声情并茂地念完最后一段话。


    夏淑晴默了许久。


    直至阿荞的眼眶微红,不知疲倦地反复翻着话本子重温,夏淑晴才淡淡道:“读得很好,但以后不许选这种故事了。”


    “为何?娘娘不觉得这故事极其感人吗?原来我一直错怪那穷书生了,他并非嫌弃糟糠之妻,而是有难言之隐。”


    “若我是他妻子,我得知真相了也不会感动。他所自诩的深情大义,在我看来,不过是对他们感情的隐忧罢了。倘若那女子更愿意坦然面对,真心送他一程,而不是伤心欲绝地离开,被稀里糊涂地瞒在鼓里呢?”


    夏淑晴深知此时说这些话,对于阿荞而言有些扫兴,但不说的话她更难受。


    她无法理解谎言还有善恶之分,欺瞒便是欺瞒。


    儿时的她不好好完成功课,被塾师留堂,被别的学童嘲笑。有一回,她好不容易写完的文章却被人丢进了泥塘。她二哥夏其卓说,是别人潜心学习时不小心弄丢了。


    她一脸怒气,腮帮子鼓鼓的,但说话条理清晰:“二哥若欺瞒,日后我怎分清敌友?我晓得是杨老三扔的,他鼠肚鸡肠至极,我这就去找他算账!”


    所以她想,清醒地愤怒好过稀里糊涂地伤心。


    阿荞吸了吸鼻子:“若是有人骗了娘娘呢?”


    “你们与太子不就骗了我吗?”


    夏淑晴脸上还带着浅浅的微笑,可声音沙哑,仿佛在把石子儿一样的话抖出来,落到地上化作雷响。


    吓得阿荞身子一僵,头皮发麻,她有些结巴道:“娘娘,奴婢不是恶意欺瞒,而、而是迫不得已。”


    “我并未责怪你。”夏淑晴轻轻握住她搅着衣角的手指,“此事你也做不了主。将才只是借着书生的由头,抒发见解罢了。”


    夏淑晴倒也不是怨他们。毕竟阿荞为她鞠躬尽瘁,朱珩救了她一命,先前种种皆是为了她恢复记忆。诸如此类的算下来,大家似乎都于她有恩。


    她不该也不能去问责。如今的她心境已然平复,所求简单,能安稳离开皇宫足矣。


    皇家乾坤独断,她只是沧海一粟,微不足道。与史书记载中沦为他人的废棋子相比,被欺瞒算得了什么。


    她深知蚍蜉难以撼大树。


    “娘娘,公主殿下请见。”


    一宫女进殿禀报。


    夏淑晴起身整理了一下衣饰,微微颔首:“让公主殿下稍等,本宫这便过去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