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别开生面

作品:《西北望长安

    当时马逞带了十几个东厂番子上船,每两个人手里都抬着个沉甸甸的木箱,不知道藏了些什么东西。顾西北没有多问,只注意到了马逞交代他们把木箱搬到不同的方位。


    玉河景色再美,他独自一人也欣赏了几个时辰,早就没了兴致。这会儿沈弥慢悠悠地骑着马,闲看两岸春花,竟然还好意思对他说“好巧”?


    到底是巧在哪里?!


    沈弥踏着马镫站起,折下一截柳条。等行至顾西北身边时,俯下半身,将柳条挂在了顾西北腰间的玉龙纹带銙之上。


    “‘依依似君子,无地不相宜。’辅国公河畔赏柳之姿,倒是合了这句诗。果真是翩翩君子,无论在何处,都让人赏心悦目。”


    顾西北看着翠绿的柳枝一愣,又反应了过来:这诗是这个意思吗?什么时候也能用来夸人好看了?


    他明知道这人又在揣着明白装糊涂,偏偏还拿她毫无办法。若是真和她计较起守时守约,估计她也就赔上笑脸说些诨话,便把他打发了。


    此刻,顾西北都能想象到那张假作诧异的脸,嘴里说着些“失礼失礼!该打该打!”。想到这里,他心里那点苦等的郁气轻飘飘地散了,嘴上不经意间浮现一抹淡淡的笑。


    沈弥见顾西北笑了,心里也舒了口气。她哪能不知道自己来晚了?可也确实没料到天赐那小子如此难缠,要他办个事,还掉下几粒金豆豆。


    “沈大人可算是来了,本公还以为今日要余我一人孤舟独赏。”


    顾西北心里消了气,嘴里说出的话还是带了点酸。直到沈弥哄着他上了船,看见夕阳余晖下眼前人眼底映出的波光,他才想起来问今夜的安排。


    沈弥三言两语便和他讲明了今夜会有何人列席,语气一转,又露出了顾西北最熟悉的讪笑。


    “辅国公可听过八门金锁阵?”


    八门金锁阵?顾西北虽不擅奇门遁甲,可对于这大名鼎鼎的八门金锁阵也是略有耳闻。此阵以八卦布阵,分出九阵列环,再开八个出口,随敌军攻入,而曲折变换。


    “沈大人今夜擒凌山便要用此阵?”


    “正是!不知国公爷可敢坐阵中主将位,替我擒住凌山?”


    坐主将位?顾西北闻言一惊,善将者用兵用人,不在一朝一夕,这主将位哪是他能坐得?可是沈弥并非不知他不擅武,如此安排怕是别有用意。


    “阿弥觉得我也能坐阵军中?”顾西北眯起眼,笑道,“就怕我武功稀松,难助阿弥一臂之力。”


    沈弥本想夸一番辅国公的文韬武略,却又想到此计潜在的凶险,终是说了实话,将其中关窍娓娓道来。


    *


    弯月如钩,悬于墨色天幕,清晖洒落粼粼碧波,将玉河上的画舫笼作一片朦胧仙境。


    此时,马逞前来,引着二人来到画舫敞厅。


    “爷,这是剩下的银票,您收好。”趁顾西北走在前面,马逞偷偷拉住沈弥,将一叠银票塞到她手里,“辅国公已经备好了酒菜,画舫掌柜也说记在了国公爷的账上,您看…?”


    沈弥听完也是一愣,但还是默默将银票揣回了自己怀里,冲他说道:“无事,我交代的东西可都备好?”


    “哪是自然,我办事您还不放心?”


    马逞垂首躬身,向沈弥作了个揖,便匆匆退下。


    等她转过头,才发现顾西北已经来到敞厅,正对着桌案器具挑挑拣拣。


    算了,随他吧,自己兜里就这些钱,到时候还他也只有这么多。


    再多的,沈弥也拿不出来。


    雕栏玉砌的画舫灯火通明,琉璃灯盏映得水面碎金流银,与弦月倒影共织成漫天星河。


    宾客此时方至,沈弥便起身迎客。


    “知白公子?”


    沈弥倒是没料到张拙今日会来,这会儿瞧见他一身玉白鹤纹窄袖袍,头戴青鱼攢珠冠,不由微微一愣。这一番打扮与上次见面时的书生模样大相径庭,颇有世家贵公子的风姿。


    再往他身侧看去,还有一美人正扯着张拙的衣摆,犹犹豫豫的,没上前来。


    只见那美人身穿银红织金对襟衫,搭着红宝缀珠的云肩,此刻眉头微簇,薄唇紧抿,比起平日的凌厉更添了几分憨态。


    “苭娘?还不见过沈大人?”


    张拙轻拍了拍张苭的肩,她这才从他身后走出来,向沈弥大方行礼。


    “见过沈大人。”


    “知白兄何必如此客气!早知今日你们要来,我定早早在岸边候着。”


    正欲再叙上几句,那边却有新客至。沈弥只能先让阿宽引他们入座,自己先去客套一番。


    张拙也没想到,今日沈弥设宴,父亲会让自己前来。据他所知,沈弥的数十封请柬可都是送到朝中要员手里,而他只是一个没有功名的白身。


    自家妹妹听说他要去赴宴,便也缠着他说要来。他被缠得没了办法,就让张苭去请示父亲。


    谁料,一向教女严苛的张首辅竟然允了。这毫无缘由的纵容连张苭都觉得有些惶恐。


    “阿兄,你说我来这里,是不是有些不妥?”


    沈弥今日并未特别邀请女眷,所以即使有官员带夫人列席也没有隔开。张苭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场合,难免心中有些不安。


    张拙拂了拂张苭的手,总算是给她一点安慰,他轻声道:“无事,既然父亲允了你来,那你便不用多想。你看,沈大人也没说什么。”


    张苭给父亲的借口是辅国公今夜会到场,说不定能有机会同他接触,增进了解。但张拙知道,张苭是为沈大人来的。


    自上次以曲伴舞,苭娘就开始暗地里和沈弥较劲,这次来许是想再奏一曲破阵乐,好叫沈弥刮目相看。


    “爷,时辰到了。”


    此时舫中宾客已围坐华筵,镶金玉石碗碟盛满时鲜瓜果,酒香混着素花幽香氤氲缭绕。


    沈弥看了眼天色,冲马逞点了点头,随着笙箫奏起,这场“别开生面”的晚宴才算是开了席。


    果然如沈弥所料,今夜来的人并不算少,细细数来,已过三成。


    沈弥的座次位东,顾西北与她并席,今日他们一人着紫一人着蓝,在满席红衫绿褂中很是惹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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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咚!咚,咚!”


    大鼓重锤声响,八面羊皮大鼓列成方阵,奏出一套发聋振聩的鼓点。


    众人极少在席间见到如此场面,也不由一惊,可瞧见主位的辅国公和沈掌刑都拊掌叫好,便只能出口附和。


    “好啊!不愧是沈掌刑!席间奏乐都不同凡响!”


    “甚妙甚妙!老夫许久不曾见这样大气磅礴的场面,属实令人开怀!”


    “破阵乐?”


    张苭听着熟悉的鼓点,一下子就想到了那晚,也是在这个画舫,她的弦音却没有如此规律,只因为那一刻的慌神,让她乱了阵脚。


    此刻的张苭,脸上已经羞脑得发红,可在这么多人面前,她也不好再找沈弥的麻烦。


    “阿兄,不如我们同沈大人敬一杯酒?聊表心意….”


    她拉着张拙正欲起身,却看到沈弥和顾西北已经离席,走向了后舱。


    张苭还想追去,张拙却摁住了她。


    “等等,许是人家去更衣,你也要跟去?”


    张苭脸一红,坐了回来,低头想了片刻才觉着不对,两个大男人还要一起去更衣?这二人真就那般要好?


    还未等她再细想,几位赤膊的男伎上场,瞬间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但见他们几步跃上鼓阵,古铜色脊背沁着薄汗,肌理随踏步起伏如浪。他们足蹬木屐,腰缠绛红帛带,右腕金钏与鼓槌同频震颤,每一记重击皆引得鼓面波纹荡漾。


    “这就是你准备的大戏?”


    顾西北和沈弥换好衣服刚落座,正巧撞上赤膊男子击鼓的一幕。见沈弥看得聚精会神,顾西北忍了半天还是不由酸上一句。


    “这不好看吗?国公爷,您眼光太高!”


    这有什么好看的!要说好看,他不比这些袒|胸|露|乳的舞伎强的多?也没见沈弥这样看过他!


    “我……”


    不等顾西北再说,沈弥头也不回地举起食指,将他的话堵了回去。


    这时席间众人也莫名地安静下来,敞厅内唯有鼓声阵阵。


    画舫随着鼓韵轻晃,惊起岸边宿鸟。


    鼓阵间腾挪的身影渐与星月同辉,最后一槌仿若贯注千钧之力,鼓皮迸裂的刹那,满江灯火为之灯灭。


    “国公爷!这才是我为您准备的好戏!”


    火光一明一灭间,十数名黑衣蒙面人从水中跃起,转瞬便齐齐向顾西北攻来。


    沈弥抽出腰间长刀向前劈去,竟生生逼得众刺客连退三步。就在这三步间,她足尖转向东南,轻点阵眼,船板骤然倾斜,领头人踉跄跌入惊门方位。


    此时画舫暗舱中埋伏的孙小满用弩箭精准射断杜门方位的船帆绳索,重达百斤的青铜兽首轰然坠落,将三名刺客砸入江水。


    “啊啊啊啊!救命啊!”


    “救命!有刺客!”


    “杀人啦!!”


    随着青铜兽首同几名刺客落入河中,飞溅的水花浇在众人身上,这才唤起他们对眼前危机的认知。


    各位大人彻底反应过来,争先恐后地朝船舱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