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第 42 章

作品:《公主,求您疼我!(探案)

    风声潇潇,结冰的河流反射着太阳的光芒,刺得她睁不开眼睛。


    连老天都欺负她,叫她不能寻死。


    马招娣深叹口气,木然地看着怀中没了呼吸的女婴,她决定重新换个地方。


    她小心翼翼地蹲下将女婴放在冰面上,抱着石块从上边攀爬下来,再重新抱起女婴往山上走。


    总算是找到了。


    是一个高陡的悬崖,白云飘浮在底下,马招娣鼓起勇气探头朝下边看了看也没能看见山底。


    挺好,这样他们就不会找到她和女儿,解脱了。


    马招娣两眼一闭,双腿诚实地发颤,怀抱着女婴的手臂缩紧,泪如雨下,她忽而觉得自己窝囊,颤抖着身子往前又迈了一步。


    “啊!”


    巨大的拉力扯得她的手臂生疼,本就因生育时没能被善待而落下病根,眼前的星星旋转了许久,黑暗终于变成光明。


    身上压着的女子利落地爬起,她拍去身上的雪花,弯着腰伸手去扶她。


    “啊!”


    “你怎么了?”女子以为她因方才粗暴的举动受了伤,不知所措地凝视着她如蝶翼般扑动的双腿。


    苍白的脸色变得红温,继而是惨白,马招娣喘着粗气示意她不要动:“好痛……好痛……”眼泪再次不争气地落下,五官几乎扭曲,没曾想死前也没个体面样儿。


    “你怎么了?”女子慌乱地跪在她旁边,“我送你下山去找大夫。”


    “不行,不行。”松弛的双臂猛地一下锁紧,她目光警惕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子,“你要干什么?”


    女子这才发现襁褓中的婴儿面色惨白得恐怖,比这雪地还白,她吓得后退两步,不知所措地观察着眼前的痛苦呻吟的女人。


    苍白的唇色渐渐恢复血色,女子见状顿时松了口气,她正要在马招娣的身边坐下,又见她一手怀抱婴儿一手撑着雪地挪动到最近的一颗松树下倚靠树干。


    她也想要挪过去,见那双细弱的手臂再次收紧,女子不动声色地在邻近的松树下坐下。


    “你是谁?”


    “杨香舞,这是我的名字。”


    很少有人这样咧开嘴对着她微笑,马招娣怔怔地移开目光,盯着远处的断崖。


    沉默良久,杨香舞先开了口:“其实我来这儿的目的和你一样。”


    也是,寒冬冷冽不是寻死谁会来这鬼地方?马招娣打了个喷嚏:“为什么?”


    “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爱我。”


    声响在林间回荡,传到空灵的山底,风声席卷着每一个字涌入她的耳道,这句话反反复复地回响在耳边。


    “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爱我。”


    “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爱我。”


    ……


    “我也是。”


    “你,你的孩子真可爱。”


    “谢谢。”马招娣眼含热泪,整张脸埋在女婴的脸上。


    杨香舞呆呆地仰头直视树顶上被压在积雪下的绿叶,她无力地将四肢随意耷拉在雪地上,纷飞的积雪渐渐盖住她的双腿。


    “我真的不明白,男女之间不过性别相差,为何偏见却如此大,生了男孩,人家会说光宗耀祖,生了女孩,噢,就变成赔钱货。”杨香舞闭上双眼,聆听沙沙的风声,“从小我犯了错,别人都会教育我,我这样的以后哪敢有人娶我,那时我以为是因为他们没有看到我的好。”


    “后来,我开始变得乖巧懂事,小小年纪挑着扁担走十余里卖菜,他们终于夸我乖巧懂事,可是当我不慎犯了一点小错时他们依然这样说,再后来,我才发现他们根本不爱我,我在他们眼里是赔钱货,是未来夫家的人,是外人……”


    “可是弟弟不一样,他是这个家的荣耀,无论到哪阿娘和爹爹总会骄傲地提起,我不甘心,我开始与他作对,换来的是两人的争吵与打架,可是每次无论是非对错,他们永远向着他,说我不懂事,说我不懂爱护自己的弟弟。”


    “他似乎尝到了其中的甜头,即便我不去惹他,他也依然欺负我使唤我,因为从来不会有人站在我这边,即便我是对的。”杨香舞掩面哭泣,马招娣却没有听到她的哭声,只能看到她抱着身子抽搐。


    “终于在我及笄那日……”


    “香舞,我们给你寻了个好去处。”


    杨母挥手示意她靠近写,拉起她的手看向杨父,杨父喝酒正上头,他带着酒气含糊拍手叫好:“对对对!你尽管去就是!”


    “去哪?”杨香舞乖巧地把手搭在杨母手上,三人靠得很近,她可以闻到爱的味道,她头一次的期待被接下来的话语浇灭了,伺候不再知道期待是何种感觉。


    杨母时不时看着杨父的脸色,她抿着唇没有说话。


    杨父觉她窝囊妇人之仁,粗鲁地将酒罐“砰”的一声砸在木桌上:“媚香阁呀!以后可见到不少达官贵人呢!”


    “你们把我卖了?!还是去的青楼?!”她开始感到恐慌,“我不要!”杨香舞拼尽全身力气挣脱开杨母的怀抱。


    “混账!”巴掌迎着风闪过,瘦弱的身子禁不住这样的力气,杨香舞从地上爬起,火辣辣的脸颊疼得发肿。


    “你打她做什么?”杨母动了怒,“把脸打坏了可就不是那个价钱了!到时给弟弟婚娶的钱还怎么够?!”


    杨父冷哼一声,他往后缩了缩脖子继续闷头喝酒,算是认了错。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阿娘,我也是你肚里出来的,你怎么能这样偏心?!”


    “香舞。”杨母轻抚她的脑袋,试图让她安静下来,见她却如此口出狂言顿时变了脸色“你怎么能这样说呢?我们供你吃穿长大,真真白眼狼!”


    见她不语,杨母似乎是发现了她的弱点,开始趁热打铁道:“你是姐姐,应该照顾弟弟,他是要娶媳妇传宗接代的,可是还差点钱,你得帮他啊!你不能这么自私!”


    “香舞。”杨母紧握住那双乱抖的手,“我们女人都是这样过来的,女人的任务就是生个男孩替夫家传宗接代,可是,可是你这样漂亮,定是不愿意嫁个不好的人家……”


    “是因为他们给的不够多吧。”杨香舞斩钉截铁地揭穿她的谎言,冷着脸直面着她,“我不会去的!”


    “你要逼死我吗?!”杨母突然开始哭闹,杨父心烦,“哐”的一声将酒馆摔到地上,陶罐摔了个粉碎,散落一地。


    “就当帮帮阿娘这次,好不好?”


    望着杨母哀求渴望的眼睛,她突然没了狠劲。


    为什么,他们总是能准确地抓住她的弱点?


    “好。”她如丧了线的木偶,行尸走肉般地被杨父杨母送上牛车。


    他们却欢欣雀跃地数着手中白花花的银两。


    马招娣接过她的话继续往下讲:“我也一样,不过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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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送去嫁人,那富商之子见我年轻貌美便送钱给他们将我买了去,可是不过几天就腻了,后来他们家的人开始逼着我生儿子,阿娘和爹爹又因弟弟赌钱向我要钱。”


    “我偷摸着送去不少银两,本以为他们会感激我,以为他们对我的嘘寒问暖都是爱我,我终于和弟弟一样了,可是后来,唐家人要把糖糖和我分开,我便带着糖糖悄悄逃了出来。”


    “可是。”马招娣的神情很平淡,她不再为这些事情波动,“在我抱着糖糖回家那日,我才发现,他们不仅用我给的钱盖了新房,还给我弟娶了媳妇,我跪着他们求给我个容身之地。”


    “他们却说,他们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应该回去求着他们让我进家门为唐家生个儿子,还说我自作自受,何故在乎这么个女儿。”马招娣再次落了泪,这一次她的泪水滴落在女婴的唇上,紫青色的唇纹上仿佛开出一朵花。


    “他们不顾大雨将我拒之门外,连一点银两也不舍得施舍,糖糖当时高烧不断,她撑不住就死了,都是我,都是我害了她……”马招娣低着头落泪,忽而感到身旁被温暖的热气包围,抬起头来,这才发现杨香舞挪动了位置,坐在她的身边。


    “我可以抱抱她吗?”杨香舞指了指她怀中的女婴,温柔地看着那张可爱的小脸,“好可爱的女孩,我已经不会再有孩子了。”


    马招娣默默地将襁褓塞入杨香舞怀中,教她抱孩子的姿势,还教她唱摇篮曲。


    这一瞬间,周围的颜色都变得黯淡,这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两个欢声笑语的姑娘。


    直到日落,饥饿感才将两人拉回现实。


    “对了。”杨香舞爬到后边树下捡起地上的包袱,抱着她又爬到马招娣身边,她轻手轻脚地打开包袱,里面的肉饼虽然冷了,可是香气却是没有消散半分。


    两人抱着饼就是狼吞虎咽。


    “你不是也是来寻死的?怎么带了这个?”


    杨香舞咧嘴痴笑,她难为情地低着头:“我不想做个饿死鬼。”


    马招娣被她逗得大笑,她抓了一把雪塞入杨香舞口中:“小心别噎着。”


    “你今后什么打算?”


    “我想,把糖糖埋在这儿吧,为她立个石碑,我看那边有个寺庙,到时过去帮着做事,应该也能留下来,这样就可以日日夜夜为糖糖祈福。”马招娣露出难得的笑容,“不过,我想换个名字。”


    “叫什么?”杨香舞微愣,这这才发觉还没问她的名字,她又补充道,“对了,你叫什么?”


    “马招娣,不过我不喜欢这个名字,我想,就叫春风吧,马春风,如沐春风。”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好词。


    “春风好啊!”得了杨香舞的肯定,马招娣有些不好意思。


    “我教你写。”杨香舞不认字,她就一笔一划地举着树枝学着马招娣画。


    冬夜寒凉,唯独杨香舞的衣裳还算厚实,两人依偎在一起望着天上闪烁的星星,一点没有回去的意思。


    堆砌的石碑就在两人的身后。


    “我帮你吧。”


    “什么?”


    “不行。”马招娣几乎是屏住呼吸听完杨香舞的提议,她定格在那一刻,一动不动地瞪大眼睛义正言辞地拒绝,“那你怎么办?”


    “我活不了多久了。”杨香舞扯开衣袖露出如雪般洁白的肌肤,肌肤上开着朵朵肉粉色的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