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平安顺遂可好
作品:《鸣筝》 鬼——阴魂。
一类靠一己私欲而寄生繁衍的物种。
传言,万朝初建年间隋帝肆意横生,将成千上万的文武百姓骗于一处破败的寺庙之中。
这座寺庙的地理位置极其诡异。
人们总说四面环山,左青龙右白虎是块风水宝地。隋帝更是明白这个道理。
帝王家出身的隋昶幼年时并未得到家中的重用,他是等闲之辈口中的”弃子“。只因他的生母谬氏被一场莫名而来的瘟疫夺去了嘴巴和眼睛。
没有人会不在意自己的名声,也没有人会让哑巴和瞎子作为自己的棋子。娘两就这样被沦为朝庭败类,成为全城的笑柄。
自此,隋昶痛恨自己的出生,痛恨府中的唾沫横生,甚至他痛恨起来去全城百姓。
十七岁那年,悠悠苍天无亲友,他失去了唯一的牵挂——谬氏。
没了保护伞的隋昶正式被剔除府外。也恰好有了这次契机,他误打误撞遇见了这座庙宇。
混囵寺,初听此名的隋昶心中满是疑惑。佛庙寺家怎会取如此之名?
但对于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来说,他管不了那么多。
庙中空无一人,陪伴他的只有一尊佛。此佛奇特无比,仔细算起也只有成年男儿半个巴掌那么大。
隋昶在心中一次一次打着退堂鼓,他深知此处并非善恶之地,不宜久留。
他收拾好行囊准备离开这是非之地时,晴空中一道闪电直直劈向庙宇上空。只是一刻寺中黑烟浓雾,一道诡异的声音响了起来。
那道声音像是梦魇,没有任何人知道。
这件事之后隋昶就想是换了个人,整日专心供佛。那佛也在隋昶的催化之下愈变愈来大,大到寺庙再也容不下他。
直到时间来到成年之日,隋昶容光焕发如脱胎换骨一般走出了此地。
随着隋昶的重归于乡,朝中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地方纷纷起义,官僚反乱,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隋昶出了手。
成为万人供奉之帝,隋昶并没有想象中的高兴,他嫉恶如仇把儿时怨恨洒在了文武百姓身上。
他推崇佛教万家,以献祭混囵寺为由将全城百姓骗于此地。
大家举杯欢庆,幻想着一代天骄万朝盛世即将诞生,殊不知“好风水”“好日子”“好取命”。
一夜间,百姓、隋昶、寺庙纷纷消失。后人来到此地时只得到一个炉子。
而死于那场恶战的人也都纷纷变成了阴魂。
阴魂——婴魂。
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殁命嘎纳修!”
苏筝颤抖着双手抢过于鸣手中的匕首指向空中,用尽全身力气喊出了融化在酒中的咒语。
不出所料,咒语骤然生效,炉子一下子长开了血盆大口将两人吞噬。
坠落感满布全身,幻境之中该来的还是来了。
“醒醒!苏筝醒醒!”
苏筝模糊之中察觉到肩上的剧烈摇晃,她强忍着身体散架的趋势,撑着地站了起来。
该死的系统!这一摔怎么比刚刚在幻境中的还要疼上百倍。
苏筝的眼泪在眼眶中不停打转,谨慎了这一路终究是没逃过。
她一看见眼前漆黑的于鸣便气不打一处来。若不是他的一意孤行自己怎会再一次经历这样的噩梦。
鸡皮疙瘩起一身也就算了,关键是他还穿了一身黑!一身黑!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破地方!
苏筝越想心中越是委屈,不知是从何而来的底气,她再也顾及不上眼前的情形“哇”一声哭了出来。
她边哭边埋怨,手上的动作也逐渐大胆了起来。
“都怪你...呜呜呜我要回家...“
”还不如嫁给你爹当你娘算了,你个臭男人...“
”上苍若有怜花意,可否放我快出去..."
看着眼前哭的梨花带雨的女子,和野猫般挥动舞爪的女人,于鸣也一下乱了阵脚。
天上地下,人间地狱,他都不怕,更别说这故弄玄虚的破炉子。
他幻想着破五关斩六将,找到家妹风风光光离开此地。
没想到刚下来就遇见了一个棘手的问题,这个女人被他弄哭了,还有这个女人得寸进尺还想当他娘?
于鸣心中一阵烦躁,看着衣袖被苏筝一下一下砸出痕迹,他难得耐下性子。
“解气了吗?”
“不!”
“那等你哭完我们再走。”
哭的太久苏筝不自觉有些抽噎,待反应过来她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行为有多么幼稚与大胆。
她不动声色的收回手,用袖子擦了擦脸。
“这下解气了吗?”
于鸣话中带着些无奈,他本想丢下这“拖油瓶”。但一想到女人珍珠般的眼泪,他又一下没了脾气。
苏筝听了于鸣的话没有回答。她在赌气,赌于鸣的,赌自己的。
眼见苏筝安静下来,于鸣长呼出一口气,终于明白了那句惹谁千万别惹女人,要是惹了哭着也得哄下去。
只是他还迈不出哄这一步。
“走吧。”
于鸣彻底屈服,他小心翼翼牵起苏筝的袖子,向前走去。
这个动作之下,苏筝有些变扭,她挣扎着将袖子从于鸣手中抽出,不自觉的摆了摆手。
看着手中消失的衣袖,于鸣心中有一瞬间落空,他不自觉的回头去看苏筝。
四周一片漆黑,两人的视线点燃一片。
视线相交,苏筝有些不自然的将头扭至一边,她心中的气焰并未消除。
于鸣这人优点一堆,但坏就坏在没有一点眼力见。
他直勾勾盯着苏筝的衣袖,显然想重复刚刚的动作。苏筝见状眼疾手快将手背到了身后,浓浓的鼻音中夹杂着警告的意味。
“你...你...自己走自己的。”
苏筝的抗拒被于鸣全然看在眼中,他的手垂在两侧不自觉攥紧了拳头。
行,到时候有危险别抢着胳膊不松手。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洞穴中静谧的只剩下脚步声,这下两人谁都没主动在开口。
这样模式下的两人效率出奇的高,很快就走到了尽头。
尽头深处是两条小路。
一条小路细又窄,墙面上遍布着蜘蛛网,散发着微弱的紫色亮光。
另一条小路宽又平,花草随处可见。蔷薇、牡丹、菊花...争相开放。
简直一个天堂,一个地狱。天堂有路你敢走?地狱无门你敢闯?
换作平时,苏筝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花开万千的这一条。但在此地两种选择放在一起时,苏筝犹豫了。
同样犹豫的还有于鸣。
谁也不知道小路的尽头是什么。
那春和景明的万物复苏?还是那尸骨无存的蜘蛛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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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的沉默不语不再是冷战,而是选择。
“我们该走哪条?”
苏筝的疑问,于鸣不敢断然回答。他双手环在胸前,眼神晦暗不明。
他捡起脚边的两块石子,依次向洞中砸去。
接着,便出现了让两人意料之外一幕。
只见两块石头进入的一瞬间便瞬间化为灰烬。苏筝和于鸣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无论如何选择,结局可能都是相同。
“这完全不想给我们活路。”
“嗯。”
“完全不给我们选择的余地。”
“不。”
自打两条路出现时,于鸣就变的沉默寡言。既然有选项他想那一定有答案。如果左右都不行...
“我知道。”
不等苏筝在难以置信中走出,就听见于鸣带着些自信的声音,只见他又从地上捡起两块石头同时朝向两边扔去。这次没有想象中的烟灰云散,两块石头居然都完好无损的通过了。
对于从小接触的习武之术的于鸣来说,这样的战术他不曾看过,但他知道布局人定是有备而来。精准捕捉来着要害,势必要将同行人分开。
“有意思。”
于鸣的操作让苏筝目瞪口呆,但很快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凑近了于鸣。
这个想法一出,苏筝顿时打起了寒颤。
”小爷,我们不会要分开走吧。“
不用苏筝说,于鸣从解开答案开始便想这个问题。
解铃人还须系铃人。
解开答案又有何用?还不是得亲口说出那不愿得到的答案?
于鸣的沉默不语只让苏筝感到愈发恐惧。安静的回答就像是慢性自杀,苏筝双脚开始慢慢发软。
“花的那边留给你。”
黑云压城,蝼蚁啃食,于鸣的话让苏筝心下了然。
鬼门关何时都是要闯的,一个破路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这破剧本老娘我不攻略了!
苏筝心中这样想着,但眼泪却不自觉的掉了下来。
何时这么爱哭了?
苏筝的一举一动被于鸣看在眼中。他心乱的很,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
一边是家妹,一边是一个刚认识不久的女子。
权衡利弊下明明是如此的明了,但事到如今怎会走不出选择。
于鸣闭上了眼睛,苏筝也闭上了眼睛。
命?重要吗?她?重要吗?他?重要吗?
心似已灰之木。默契就是两人同时睁开了眼睛看向彼此。
于鸣张开了嘴巴可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将腰间的长剑脱下交付在了苏筝手中,起身走到了小路前。
“哐当”长剑从手中脱落,苏筝站在原地看向于鸣。那神态委屈中带着些固执。
“小爷,你说我们还会再见吗?”
“嗯。”
“剑掉了,重新给我一次可好?“
“好。”
于鸣走到苏筝身边,他想这是最后一次摸这剑了吧?还会再见吗?还有下次吗?
他将剑从地上捡起,抬头却没有发现苏筝。
于鸣一下子慌张了起来,他四处找寻,借着微弱的光看清了女人。
她说:“小爷,谢谢你。”
她说:“小爷,祝平安。”
她说:“小爷,再见。”
然后便消失在了那道紫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