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个！”


    随着导演的一声咆哮，芙清捏着海选报名单，硬着头皮往恋综别墅后院的摄影棚那边走去。


    她原本是掌管人间姻缘的月老，却没想到有一天会沦落到去恋综拉活的地步。


    只因上一代的月老魂归混沌，芙清接任月老之职三月有余，除了上月凡间一档恋综上线，她的业绩一直稳坐天界倒一。


    仙缘殿的金字招牌不能砸在芙清手里，思来想去，来恋综走一趟对她来说目前是冲业绩最好的机会了。


    为了搞清楚影响人间男女的婚恋的原因，她必须要进恋综。


    主要是……她不想做业绩倒一了！太丢人了！


    芙清满心抑郁地来到导演面前，待导演注意到她时，她瞬间收起负面情绪，灿烂一笑，“你好啊，导演，我来面试摄影师。”


    “你谁啊，谁让你进来的？”导演抬起一只手挡着强光，眯着眼看过来，面色不善。


    闻言，芙清敲了敲挂在手臂上印着‘336’的号码牌，笑道：“我是来面试的，导演。”


    导演不知在盘算些什么，打量了芙清许久，才指了一下远处一对造型奇特的模特，对芙清说道：


    “你要是能把他们两个拍好看了，我就考虑录用你。”


    芙清顺着导演示意的方向看去，看到那俩模特，她不由得皱起眉头。


    两位模特站在一起根本就不是一种风格的，女的哥特狂野风，跟谁站一块都像另一个次元来的，男的神经兮兮穿一白大褂，镜片厚度堪比酒瓶底，活脱脱科学怪咖。


    “怎么？是不是不会拍，既然不会拍，那你趁早走人，别浪费我宝贵的时间。”导演挥了挥手，压根没把芙清当回事。


    “谁说我不会拍？”


    芙清直接掏出相机，左手搭上机器，彼时一根红线灵巧地从她手心钻出，在快门键按下的瞬间系上两人衣摆。


    “咔嚓。”


    白光一闪，照片应声传进棚里电脑。


    导演随手点开新的成片文件，顿时瞪大双眼。


    风格迥异的两个模特在画面里竟然无比和谐，抓拍下，二人自然对视，照片的明暗处理也十分到位，哥特玫瑰与科研怪咖巧妙地形成了一种独特的赛博朋克风。


    简直完美！


    就算是跟拍十几年的专业摄影师精心摆拍也未必能拍出这种效果，更别提临时出题，随手一拍了。


    良久，导演才从屏幕上移开目光，瞅了芙清一眼。


    察觉到目光，芙清一顿，借着转身迅速背过手去，眨着一双水汪汪的小鹿眼对着导演笑道：“怎么样，我没骗你吧，导演？”


    没得到回答。


    芙清笑容僵在脸上，听着导演敲打桌面发出的规律轻响，不动声色咽了口口水，仿佛导演敲得不是桌子，敲得是她的心。


    屏息敛气等了半晌导演也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反而往前倾了倾身，拧眉打量起她来。


    《满格心动》是一档素人恋爱综艺，节目组要从各行各业中挑选出八位素人作为心动候选人，他们需要在这栋山腰别墅共处21天，鉴于山上信号不稳，节目采用录播方式播出。


    从市场出发，节目组想找的当然不会是纯素人，最好能自带话题度和讨论度，流量当头的时代，真找一群普通人谈恋爱有人拍也没人看。


    如果在节目开始之后，让芙清不经意间露个脸，一定能增加收视率。


    清纯灵动的鹿系长相，一袭白裙简约轻盈，补光灯的耀眼白光把少女的轮廓揉进光里，让人无端想起薄雾氤氲中的白色山茶花。


    光是这张脸，就足够有卖点。


    “你真打算来当摄像？”


    导演长出一口气，像是终于下定决心般站起来。不料站直后才勉强能平视芙清芙清的眉毛，又悻悻坐了回去。


    眼前深刻其上的川字消失，芙清松了口气，垂眸对上导演视线，唇角一扬露出两颗虎牙，“保真！”


    导演点点头，起身留给芙清一个“跟我来”的手势，信步向前走去。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导演要走这么快，像怕谁追上似的，等她反应过来，导演已经穿过一小堆人往拐角去了。


    “导演，等等我！”


    眼见导演的背影就要消失在走廊尽头，芙清赶忙抬腿追去，不料刚冲进人群就感到腰间的姻缘簿剧烈一震，她一愣，接着迅速反应过来。


    是正缘的动静！


    正缘出现可是她冲业绩的好机会，刚想伸手把姻缘簿掏出来查看一二，身后就响起一连串急促的“借过”，腰间的手生生顿住，她侧身让开。


    待抱着一人高泡沫板的工作人员过去，视线终于没了遮挡，可抬眼全是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早已分不清刚刚身旁是谁。


    久等不见人来，导演扭头，看见芙清正站在人堆里发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欸！站那干嘛呢？”


    导演沙哑浑厚的声音入耳，芙清回过神匆匆应了声，小跑着跟上去。


    导演一脸不满地塞给她一个文件夹，里面厚厚一叠。芙清翻了翻，大概是些节目策划、嘉宾资料、流程安排什么的。


    节目主要分别墅和观察室两个拍摄场景，嘉宾们的表现实时转播到观察室，观察员大概起到一个气氛组的作用。


    节目播出的时候把两个部分穿插着一剪就万事大吉了。


    至于工作，她的主阵地在别墅，主要工作除了摄像以外，还需要帮扶一下后期剪辑任务。


    听完安排，跟摄制组同事打完照面，芙清跟着节目组的车回到酒店时天色已经黑透。


    婉拒了导演的晚餐邀请，拿到房卡她几乎是一路小跑到房间的。


    惦记着下午姻缘簿的事，芙清刷卡开门，扔下手上的节目资料，急忙掏出乾坤袋里的大部头在地上摊开。


    就是越翻越不对劲。


    奇怪，怎么没有啊？


    下午棚里人多眼杂，芙清虽说没打开看，但袋口那道刺目的红光她绝对不会看错。


    现在不过三四个小时，这么亮的正缘，此刻名字应该还是红的才对，可她都找了三遍了，确实是没有。


    望着这会儿像死了一样沉寂的姻缘簿，芙清悲从心头来，任由晚风吹得书页沙沙作响。


    八月未央，夜里仍拢着几分消散不去的燥热，连风都是闷的，一如她的心情。


    “叮咚。”


    “叮咚叮咚。”


    闲下来芙清才分出精力拿起旁边响了好半天的手机。


    这手机是导演给的，里面存了其他工作人员的联系方式，微信里其实就一个工作群，但自从她拿到手里就没消停过。


    芙清朝手边躺尸的姻缘簿投去一个幽怨的眼神，索性背过身去，滑开手机解锁，点开早已99+的“泼天富贵群”。


    开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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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除了沟通工作，群里活跃的几人都在打赌明天聂导是老老实实拜关帝，还是像去年一样直接拜财神。


    几个人越聊越上头，最后竟然在群里拉人接起龙来，引得导演不得不亲自下场叫停，好不热闹。


    盯着导演ID旁那个红金头像看了许久，芙清还是没忍住点开大图。


    导演说，这个身着红袍金带，手捧元宝，满面慈笑的喜庆小老头是财神——他最喜欢的神仙，没有之一。


    芙清哑然失笑，那大佬要是知道他在信众心里是这种形象，估计也得端不住。


    说起来财神她也就见过一次，还是一个遥远翩然的背影。


    那年芙清刚刚就任月老，第一次参加天界仙会。财神大人一袭红衣，衣袂飘飘，作为天界新锐在瑶池发表演讲。


    那次是她离财神最近的一次，可惜离得太远，看不见脸。


    太久无操作，眼前光源熄灭芙清才瞥到床下一闪而过的红光。


    哪来的红光？


    等等！红光！


    意识到是什么的月老大人一个鲤鱼打挺翻身坐起，一把捞起倒扣在地上的大部头，双眼放光看向手里的姻缘簿。


    好孩子，我就知道你不会辜负我！


    芙清颇为赞许地点点头，手下指尖翻飞，满面春风地迎接她职业生涯的第一个大单去了。


    五分钟后。


    一无所获的月老大人有些垂头丧气，她严重怀疑是不是姻缘簿连着三个月没得到充足功德供养耍她玩。


    那是她不想吗，那不是环境不允许吗。


    芙清正抱着姻缘簿百思不得其解，门外突然响起一阵平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经过她房间门口时怀里的姻缘簿又是刺目一闪。


    离得太近，骤然来这么一下，芙清猝不及防被晃到，下意识抬手挡眼，不料却被什么拽了一下。


    顺着力道看去，只见原本一直系在她腕间的红线一端往门外伸去，不知缠上了什么东西，竟逐渐收紧起来。


    芙清调用法力，没想到不仅没收回来，反而被拽着往门外踉跄几步。


    她震惊地看向红线，姻缘簿就算了，现在连她的红线都不听话了？！


    那力道越来越大，芙清没办法只能开门顺着红线跟出去。


    转过弯她看到走廊里背对她站着个男人，而红线就离他咫尺，死死缠在他身后房门的门把手上，动弹不得。


    饶是这样，红线还不死心地拱着一个诡异的弧度想要靠近那人。


    芙清：“……”


    虽然她现在业绩有待提高，但也不是随便拉个人就凑数的啊，红线你有点职业操守行不行啊喂！


    红线自然听不到月老大人内心的咆哮，姿势看起来十分坚持。


    算了，先把红线收回来要紧。


    芙清叹了口气，向那人望去。


    倒三角的身材，只是背影就让人足以看出此人的高大。


    有一说一，红线眼光还不错。


    要是这人再收收浑身的那股冷冽，不是这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就更好了。


    幸好凡人看不到法器，她化一缕神识取回来就好。


    芙清勾住红线，闭目聚气，幻化出一个神识分身向前走去。


    不料刚到门边，还没碰到红线，身旁的高大身影便缓缓转过身，然后竟低头挑起了红线。


    芙清惊愕地睁大双眼，默默后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