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头有不知名鸟雀掠过，扑棱棱带起一串叶落。


    芙清站在别墅大门外，抬头望着茫茫天边，一脸愁容。


    “女鬼也会为了中午吃什么烦恼啊？”


    磁性清润的声音乍一出把她吓了一跳，芙清气鼓鼓回头，看向身后笑眯眯站着的身影。


    “你不来我都没发现好几天没见你了，怎么，节目效益不好你也出去接私活了，小半仙？”芙清也不甘示弱地反唇相讥。


    “是啊，毕竟我们普通人还是要吃饭的，不像女鬼大人，吸两口精气就饱了。”


    几天不见，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欠揍。


    芙清的肉身有一米七五，在凡间已经是很优越的身高了，但和祁玉站在一起还是只到他的耳际。


    她抬眼打量了祁玉两眼，好像跟他站在一起自己确实没什么压迫感。


    毕竟连说话都得抬头。


    “怎么了，两天不见不认识我了？你们女鬼的记性也这么差……”祁玉薄唇轻启，把女鬼两个字当逗号用。


    两人站在别墅大门口，人来人往的地方。


    正值午饭时间，不论是别墅里的工作人员下班出来，还是外面的人要进去这里都是必经之路。


    他们就大剌剌的杵在大道中间，别人不想听也难免不听到什么。


    芙清戒备地左右观望几眼，拽着祁玉的袖子把他拉到别墅小花园。


    祁玉倒也不与她对抗，顺着芙清的力道随她一路到了花园。


    “你非要把这事跟全组所有人都宣传一遍？”芙清瞪着他愤愤道。


    “我可没有，女鬼大人息怒，不要吸我的精气啊。”他嘴角含笑，佯装害怕地护住自己往后退了两步。


    芙清真的开眼了，这人怎么越来越茶了。


    她上前两步，指着祁玉气愤道：“我警告你，这两天我很忙，别给我找麻烦。”


    “还有，听好了，我才不是女鬼，别这样叫我。”


    那人还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垂眸看了芙清指着她的那根手指一眼，下一秒竟轻轻握住了芙清的指尖。


    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他的体温似乎比常人都高，烫得芙清心里一颤。


    “你……”


    “不是女鬼啊，所以那日是骗我的了？”


    问的人似乎也并没认真非要出个答案来，漫不经心的语气像羽毛轻轻扫过手背，勾起一阵酥痒，让人张不开嘴。


    芙清默默吞了口口水，偏开视线，使了点劲把手指抽了出来。


    “我说我是你就信啊？”她竭力压下心里那股奇异的感觉，“那我还说我是财神爷呢，下一秒我就给节目拨个几亿，好好打打黎曼她爸的脸。”


    “节目？”


    芙清自顾自说着，越说越上头没注意到面前祁玉愈发疑惑的表情。


    “节目怎么了？”祁玉出声打断。


    他本想找个气口插进去问问，没想到芙清说话根本不喘气，别说气口了，他连根针都插不进去。


    侃侃而谈的小月老闻言一下子停下来，不可思议地看着祁玉道：“品优文化撤资的事你竟然不知道？你们组长回去没告诉你们？”


    “我今天才回来，北哥不在组里。”祁玉道。


    芙清一想，也对，但凡有点人脉的这个时候谁不给自己找点后路。


    听组里的人说，北哥是圈子里老人了，他为人仗义，技术也在线，找个活应该不难。


    现在不在组里也没什么好意外的。


    “唉，节目……”芙清瞅了祁玉一眼，叹了口气席地坐了下来。


    坐的时候还特地看了一眼有没有坐到草坪，虽然现在草坪里除了干草根和土基本上没剩什么东西了。


    有这么个“环保一级大使”在旁边盯着，她很难不注意。


    “品优文化的实际控股人是黎曼她爸你知道吧？”芙清问道。


    祁玉应了一声，也跟着她盘腿坐下来，“他又怎么了，聂导批经费没批下来？”


    芙清闻言冷哼一声，“比这个还要糟糕一点，他撤资了，你说这人怎么能这么心狠啊，他女儿还在咱们这儿啊！他就不担心……”


    “担心什么，担心节目组用他女儿要挟他？”祁玉淡淡地看了芙清一眼，双手交叉叠放在后脑，靠在两人身后的红墙上。


    “黎永勋本来就不是什么慈善企业家，他当初投资这个节目无非就是想作为要挟逼黎曼回去做他的棋子联姻罢了，现在发现自己要挟不到了，黎曼和秦时已经不在他的可控范围里了，与其每个月浪费在一个无关紧要的娱乐节目这么多钱还看不到回报，撤资也是迟早的事。”


    “只不过，我没想到这么快。”


    芙清看着祁玉一脸高深莫测颇有城府的样子，没忍住笑出了声。


    “只不过，我没想到会这么快。哈哈哈哈……”


    芙清压着嗓子模仿祁玉的说话。


    “马后炮是吧。”在祁玉逐渐严肃的眼神里，芙清终于收敛了笑容，正经起来，“那就像你说的，他早晚会撤资，现在他真撤了，节目组人都跑了一半。”


    “聂导呢？”


    “在外面跑外卖养活节目组的好家人们呢。”


    祁玉：“？”


    芙清啧了声，两眼一闭。


    “在外面拉投资呢，现在节目组剩下的资金全组不吃不喝也就还能撑一个月了。”芙清一脸愁容道。


    “他自己要去的？”


    祁玉对这个疑惑很正常，节目惹的是谁别人不知道，聂益笙在娱乐圈混了这么久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


    黎永勋是谁？


    他可不是什么简单的金主，黎氏集团玩得脏这事在商圈里不是什么秘密了。


    惹了黎永勋那基本上跟被封杀了没什么区别了，还有谁敢这时候接手投资黎氏封杀的项目。


    除非不想在圈子里混了。


    “额，我给他算了一卦，吉卦啊！”芙清接话。


    “哦。”不咸不淡的一句话，没什么情绪。


    “我这不也是没办法了吗，节目组现在大难临头，要是领头羊也失去信心了，那这节目可就真完了。”


    “不过这卦我可没掺任何水分啊，数是聂导亲口选的，我也就是随便一算，最后这卦象连我都没想到，可能这就是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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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吧。”


    芙清说着双手合十，虔诚地闭上双眼仰头四十五度角向天。


    “女鬼咳……你还会算卦？”女鬼两个字刚脱口就打了个旋被他咽了回去，祁玉淡淡地看着芙清贴合举在胸前的双手，语气里带着疑问，神情却没有任何波澜，


    听这话芙清登时就把眼睛睁开了，“我可是专业的好不好？！”


    “实话告诉你，你上次看到我是那个样子，根本就不是因为我是什么女鬼，那是没准是我以后得道成仙飞升以后的样子。”


    芙清说完，不着痕迹地观察着祁玉的反应。


    这话她是收着说的，真假参半。


    她不过就见到过祁玉异于常人的样子两次，暂时还琢摸不清他的底细，万一祁玉就是她口中说的那种道家神童，真有飞升之相，能一眼看到神仙法相也不一定。


    来这凡间不过月余，她的眼界已经被刷新到新高度了。


    现在的月老已经不是一个月前的月老了，现在的她，接受能力强得可怕。


    “嗯，我信。”


    完全不是我信的语气。


    “你去哪？”芙清仰头看着突然站起身的大个子问道。


    “去销假，我就请假到今天，聂导不在，我去找刘姐销假，不然算旷工。”祁玉从善如流答道。


    芙清：“……”


    这人掉钱眼里了吧？


    聂导都出去送外……拉投资了他居然还在担心自己的工资。


    芙清抬手胡乱挥了挥，示意他走吧。


    阳光重新照在身上，身侧的人影走了。


    她叹了口气从乾坤袋里掏出了自己的桃花枝，两指捻着枝腰转着，抬头又望向东北方向的那角天空。


    每个神仙下凡之后都会随身带着点什么小物件，用天池的圣水为其渡上一层法力，这物件就作为仙君与天界的联系，下凡的仙要回天庭就掏出来自虚空一画，天路自出现。


    简单方便。


    这桃枝便是月老回天庭的钥匙。


    芙清原本下凡就抱着不达目的不回去的心态来的，当时渡法力也没渡多少，估计再回去一次，她在天池取得那一点法力也该用完了。


    这次回去拜访完财神，还得记得再去天池补点法力。


    风起林间，残云流变，天光渐暗。


    芙清想得出神，不知不觉间感受到有冰凉水滴落在脸侧，接着是额角、鼻尖。


    她抬头望天，入眼是一片灰蒙蒙的雾，山间的翠色罩在其中，轮廓变得隐隐约约。


    下雨了。


    她站起身，抬手蹭干脸上的雨点，不知为什么突然想起祁玉说要找刘姐销假那句话。


    祁玉回来要销假，那她要回天庭不也要请假吗？


    虽说现在组里人员流动可以称得上杂乱无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人不在少数。


    不过其他人可以，芙清不行。


    聂导现在不在组里，但不一定什么时候会回来。


    节目组金主跑了这事本来组里就没人持乐观态度，连导演组也不例外。


    是她劝聂导坚持下去，这时候，她要怎么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