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瑛转向贺爻，“我知道你的族人对大冶村有感情，不想离开他们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我可以允诺你一个大冶城：五年之内，我要让大冶城成为比盘龙城更加富庶的地方，比盘龙城更安全，能活得更有尊严。”


    赵瑛倾身，视线微微斜向上看着贺爻，“你愿意做大冶城的城主吗？”


    “好大的口气。”贺光冷声道。


    贺爻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喃喃低问：“你……打算除掉那群水匪？”


    “是。”赵瑛此刻的自信完全不会让人怀疑她是在开玩笑，但她不久之前的战绩又让人不敢怀疑她是在吹牛逼。她说：“两条船，一个晚上。我杀掉他们之中的领头人，剩下的水匪我全都带走。”


    贺爻此刻比赵瑛想象的要稍微冷静一些，他探究着问：“你的军队有多少人？确定只要两条船？”


    “我没有军队，我就是个做买卖的商人，我带来的商队还有十四个人住在城外，但他们是一群老弱病残，没有什么攻击力。”赵瑛说。


    贺光厉声道：“你疯了！邝重手下有一百五十人，而且全都是精壮的悍匪，把整个城主府的士兵派出去都未必是邝重的对手。你就只有十几个人，想去送死吗！？”


    赵瑛自信到让贺光甚至怀疑是自己在发疯。


    她说：“对付百来个水匪，我和赵真就够了。”


    “疯子！”贺光猛地捶了一记桌面，把三个妾室吓了一跳。


    贺爻苍白着一张脸问：“你……有计划了？”


    “我有我的安排，你相信我吗？”赵瑛说：“只要你信我，我就可以做到。”


    像是在鼓足勇气做了个违心的决定，贺爻颤声道：“如果你真的能做到你说的这些，那我答应和你做交易。”


    赵瑛笑了，如释重负一般。她举起酒杯，碰了一下贺爻的杯子，饮下一口杯中酒。“作为定金，我今晚就把邝重的尸体交给你。”


    贺光沉着脸道：“不要冲动，生意的事并不是不能谈。给我一点时间，我去和邝重的人谈。你不要想当然地以为水匪头子是个等闲人物，盲目地去送死。”


    这时，饭厅外有仆人来报：“大人，曾渤来了。”


    “让他进来。”贺光说。


    焦灼的对话情景因为曾渤的突然到来略微松弛一些，赵瑛开始专注于吃盘子里的食物。


    曾渤来到饭厅，走到他们坐的篝火边上跪坐下来道：“大哥，邝重死了！”


    贺光惊讶得眼皮一跳：“什么？”


    曾渤道：“上岸以后，我叫了几个人一起打捞飘过来的尸体，发现其中一具尸体竟然是邝重！”


    “你可看清楚了？”


    “一清二楚！这个人我们和他交过手，我还记忆犹新，他下巴上有一个米粒大的痦子！就是他。”


    贺光察觉到了什么，看向赵瑛：“你当时就知道，你射杀的人是邝重？”


    赵瑛嘴里嚼着米糕，先是含糊地嗯了一声才说：“冲在最前面的人，旁人才会愿意甘心情愿的追随他。士兵才不会情愿跟着一个龟缩在后方让别人替他去死的将军。所以那个和你一样站在在头船指挥冲锋的人，肯定是他们的首领。”


    曾渤情不自禁道：“小姐太厉害了！太好了，邝重死了！”


    赵瑛看向贺爻，一双桃花眼仿佛有摄人心魂的本领。她像是催眠一般说：“邝重身边的副手，我会把他的尸体和繁荣的大冶城一起送到你手里。”


    贺爻像做梦一般低喃道：“那我需要做什么？”


    “借你的作坊，替我打造一些东西吧。”


    “什么东西？”


    “赵真，把我们今天捡来的矿石送到作坊，告诉贺爻偃师城的铸铜师们是怎样冶炼精铜的。庄涂，把我放在酒馆里的石范和陶范也全都送去作坊。”


    “是。”赵真和庄涂齐声道。


    交代完后，赵瑛看向贺光，看得贺光莫名的不自在。“大人今天还没送少女去城主府吧？”


    贺光警惕道：“你什么意思？”


    “我要你送我去城主府。就今晚。”


    “为什么？”贺光一点都不能理解赵瑛疯魔的举动。“刚刚才在这里豪言壮语，描绘将来建功立业，现在又要去城主府做妾送死？赵瑛，你告诉我，你到底在发什么疯？”


    赵瑛笑出来，“贺光，你有良心，但不多。”


    “是，我知道城主要这些少女的目的，但我需要现在这个地位。为了一点良心让自己变得被动，这样的买卖我不做。”贺光憋着一口气，压低了声说。


    “所以你送我去吧，我不要卖身钱，赏钱全都归你。”


    “你到底要干什么？”


    赵瑛站起来，绕到贺光的身后，从他背后伸手抚上他的脖子，扼住了他的咽喉：“我替你杀了他，你就是城主。”


    “疯子。”贺光的胸口涌起一阵热辣的躁动，“城主的房间外面守着十多个士兵，哪怕是女人都会详细地搜身，一把匕首都带不进去，你擅长的弓箭更不可能带进去。你怎么可能杀得了他？”


    他握住赵瑛的手腕，他的力气很大，轻而易举就把她的手从卡住他脖子的位置上拉下来，变成她受到了他的钳制。“只要城主一喊人，城主府里两百多个士兵马上会把你围住，到时候你逃都逃不掉。”


    “等着吧，过了今晚，他就不再是城主了。”赵瑛甩开他的手，往几个妾室那里走：“几位姐姐，能替我找几件干净的衣裙吗？”


    *


    赵瑛最终还是换上了妾室们给她准备的衣裙，还简单梳洗打扮了一番。


    贺光神色微妙地盯着赵瑛。不可否认，眼前的女人令他移不开眼，但是这样的美貌背后，却是狠厉的一颗心，和杀人不眨眼的一双手。


    “你有什么打算？”


    “人我帮你杀。我要你随机应变，配合我。”赵瑛说。


    因为白天下雨，入夜之后的天色就没有晴天时那么亮堂，没有月亮和星星的夜晚，只有贺光手里拿着的火把发出微弱的光。


    赵瑛跟在贺光身后进了城主府。因为他是城主府的管家，经常在夜里送女人进府，所以大家都习以为常，在大门口守门的仆从还恭敬地向他行礼，热情地打招呼：“今天这个妞好漂亮啊，贺光大人。”


    一路畅通，穿过石砌栏杆的院落，路过几个水池，一路可见的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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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奢华的景观。赵瑛像一个真的以为自己是进来做妾室的普通女人一样，沉醉于这座府邸美丽的夜景，赞叹之词频出：“城主府太漂亮了，简直令人吃惊。”


    带路的仆人却在轻蔑地偷笑。贺光瞥了他一眼，脸色沉沉，没有说话。


    一直走到城主的院落里，守在主院大门口的士兵给赵瑛搜身，毫不客气地在她身上摸索。


    赵瑛害怕地惊叫一声，贺光训斥道：“你们几个，下手小心着点！也不看看这是要送给城主的女人。赶紧的，别耽误我工夫！”


    士兵讨好道：“我们也是按规矩办事，大人多多担待。”


    确认赵瑛没有带兵器在身上以后，士兵放了行，叫院子里服侍的仆人出来带她进城主的房间。


    贺光离开了。转身之前，眼神凝滞在赵瑛身上，她此刻一副惧怕胆怯的神色，明明知道她都是演的，但不知为何，视线不受控制，一点都离不开她。


    赵瑛走进房里，见到那老态龙钟的城主正躺在卧榻上，看这样貌年纪，至少六十往上，不过也可能因为他看着精神不太好所以才显老，那两条如海沟般的法令纹深嵌在他脸上，眼睛底下一团的黑青，都在显示这是一个色欲无度导致身体早衰的老色鬼。


    房间里的人大概已经被老色鬼遣走了，仆人都守在门外伺候，偌大一个房间里只有赵瑛和老城主两个人。


    真好，还帮她省了事了。赵瑛本来还想着，自己要找个什么借口让老东西把仆人都赶走，四下无人方便她下手。


    老城主一双眼自打赵瑛进来时，就已经停在她身上离不开了。


    他对贺光今晚送来这个女人满意极了。年轻，美貌，待他今晚享用了她的□□，明天晨起再享用她的鲜血，那该是多么美妙的感受。


    “自己脱掉衣服，上床来。”老城主说。“贺光教过你怎么侍奉吧？”


    “是。”赵瑛脱掉了外衣，轻手轻脚地爬上床，像一支柔软无骨的菟丝花，一把搂住了老城主的脖子。


    老色鬼笑眯眯的，还想这女人还算知情知趣，却不知道，此刻赵瑛已经从自己头上拔下了青铜簪子，下一刻就插进了他的后脖子。


    快，狠，准。


    脊椎神经遭到破坏，脖子以下高位截瘫。


    老头还来不及说话，赵瑛已经另一手摘下镶在手链上的一刻珠子，塞进他的嘴里捂住。


    几秒钟以后，赵瑛松开手，老头已经迷幻了。


    她笑了笑，很满意这个珠子的效果。“这是用北洋金花的根系磨成的粉，以蜂蜜粘合成的珠子，又香甜，又致幻。还没人试过味道，第一次献给你了，城主。”


    赵瑛在他耳边说：“你现在会告诉我，你把城主的印信放在哪里。”


    老头嘴角边的哈喇子落下，歪着嘴说：“城主的印信，在床前砖头下的盒子里。”


    赵瑛坐在床边，观察这个房间，观察一会儿之后，她分辨出了那块磨损痕迹最重的砖，用头上的血滴子把砖块挑出来，拿到了盒子。“原来就藏在这，多余问你一句。”


    这砖块经常被扒出来再放回去，磨损费已经非常明显，只要仔细观察一阵，准能找出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