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丢失的意识逐渐回笼，莱拉费力地抬起眼皮。


    “呼——呼——”


    她发觉自己正趴在一个男人的后背，两只胳膊也挂在对方的肩膀上。贴着对方紧身衣的身体部位感受到了炽热的温度，但靠在金属装备的部位又冰冷得很。


    腰上很紧，似乎有什么东西把她和男人栓在一起。


    难受。


    不仅因为身体在感受不同的温差，就连呼吸都有些费劲。


    眼前不知道为什么起了一层白雾，湿漉漉的雾气随着莱拉的呼吸不断变化着面积范围。


    女孩慢一拍地反应过来，在昏迷之前，自己和蝙蝠侠被困在了一个封闭的空间里。


    “你醒了。”男人的声音似乎先是通过骨骼轻轻震动了她的身体，然后才传入耳朵，“我推断毒气是从底部向上蔓延……所以你做好准备，接下来都要保持半吊在空中了。”


    他在说什么？


    莱拉迟钝地抬起头，发现有两个钩爪嵌在屋顶里。


    看样子是蝙蝠侠是先用钩爪破开两道口子，再利用这个空间的“自愈”能力，让钩爪牢牢地固定在顶部。


    他们现在吊在半空，且左边紧贴着一面墙。


    “你吸入了一定量的毒气，好在我这里有简易的防毒面罩，至少不会丢了命。”


    原来眼前的白雾是起在面罩上的……不对！


    “呼！”


    莱拉的呼吸和心跳忽然急促起来。


    这个面罩是直接卡在她的脸上的，那她原来的面具去哪了？！


    “我拿下你的面具以后，它就忽然消失了。”虽然男人看不到女孩的脸，但仿佛听到了女孩的疑惑，语气镇静得不像一个被困住的人，“之前你说在这里没法收集情报，但据说你能知道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


    “我知道你曾经卖出过外星的情报，如果你的广告词没有掺水，那么问题应该出在''这个世界’上。”


    “你不能收集，却能知道这里曾经发生什么，说明你的情报技术被限制了，但并非不能用。”


    “所以你的技术和这个空间理应来自同一个世界。”


    男人忽然一手捏住莱拉的两只手腕：“冷静点，女孩。为了不让我们两个都掉下去，建议你现在放松，不要乱动。”


    手腕上的力道不重，却恰到好处地稳住了莱拉的慌乱。


    但也让她不能自由活动。


    莱拉听到自己的秘密快被说穿的时候，她条件反射地想要从男人的背上逃开，她的指尖甚至还翻出了一只羽毛。


    现在这只羽毛和她的心一样从半空中渐渐下沉。


    “那么，你究竟是怎么获得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技术的？”


    男人的质问没有结束。


    “回答我，莱拉·佩顿。”


    *


    当布鲁斯·韦恩看到女孩倒下之后，他没有半秒犹豫，就决定摘下她的面具。


    为了救这个女孩，他不得不这么做，绝不是因为他想知道最近在暗世界声名鹊起的情报屋究竟是谁。


    迪克似乎是知情人，但自从他去了布鲁德海文后就越发圆滑了，即使是他也没法轻易撬开他的嘴。


    多疑的韦恩先生早就在心里列了好几个怀疑名单，所以在看到面具下是莱拉·佩顿的时候，并没有多惊讶。


    他甚至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


    明明这个名字在迪克嘴里频频出现，他却直到现在才确定女孩就是情报屋本人。


    或许这就是某种程度的“灯下黑”吧。


    布鲁斯一边反省，一边盘算着回去之后要在哪个训练室里把自己的长子揍一顿。


    他手下的动作没有间断，迅速地为莱拉换上了唯一一个防毒面罩。


    从腥风血雨中浸润过的目光在女孩的身上来回逡巡。


    在网络上神秘莫测的情报屋似乎是个彻头彻尾的小姑娘，她看上去没有背负过任何不幸的过去，最烦恼的事情也许就是自己的学业问题。


    可明明“莱拉·佩顿”的资料显示，她拥有一个昏暗的、可怜的，“经典哥谭式”的童年。


    矛盾。


    布鲁斯所知道的“情报屋”不在乎任何人的生命，只要给得了她出的价钱，什么情报都能买到，哪怕有人可能会因为某条情报丢了性命。


    所以“情报屋”本人应当是个法律和道德意识淡薄的利己主义者，是游离于公序良俗的局外人。


    可莱拉在意识到这里是陷阱时，不惜暴露自己也要提醒他的行为完全是下意识的，这和布鲁斯·韦恩原本对情报屋的行为预判相悖。


    又是矛盾。


    此时的布鲁斯并不知道，他所推测的情报屋形象并未出错，只是那个人不是莱拉·佩顿而已。


    男人的呼吸微乱，他很快发现所谓的毒气应当是自下而上散发，当他蹲下身把女孩背起来时，明显感觉到身体出现了不适反应。


    身经百战的义警脸色未变，经过多次尝试，成功地把自己和莱拉吊在半空中，甚至他还能继续往上调节两人的高度。


    背上的女孩轻到不可思议，在他看来累赘的礼裙和羽毛竟没有什么重量。


    布鲁斯只能把莱拉的异常和矛盾暂时归于她得到了某些奇遇。


    只有“奇遇”这种最不讲道理的东西，才能让她以特殊的身份搅动里世界的一滩浑水。


    但可笑的天真与幼稚依然在女孩的举手投足间显露无遗。她不够谨慎，不够敏锐，或许莱拉·佩顿确实有些天赋在身，可这远远不够。


    布鲁斯唯一想不通的是，他察觉莱拉身上还有“命运”的气息。


    这是无法用科学与理性解释的特殊感觉，理应是那些频繁被危险选中的人才会沾染的东西，也是只有身处其中又数次挣脱的人才能拥有的。


    看来莱拉·佩顿的资料要更新了。


    吊在半空且后背挂着一个人的布鲁斯把脑子掰成两半用，在重新整理莱拉的信息的同时，不断思考如何从这里出去。


    如果直到最后他们都不能出去。


    那他至少希望暴露在媒体前的，除了那具无头尸体外，只有他一个人。


    *


    【……瑟维斯，布鲁斯·韦恩太可怕了。】莱拉在脑内无力地叹气。


    [嗯，他几乎把你的身份扒干净了。]高维生物表示赞同。


    莱拉决定先回答男人的问题：“可能因为我倒霉吧。”


    男人忍不住重复：“倒霉？”


    “是啊，”女孩看着眼前的白雾缩小又扩大，声音闷闷地从面罩里传出来，“我本来安安稳稳地过日子，谁知道怎么就被情报屋选中了呢。”


    布鲁斯现在看不到那双让他印象深刻的浅灰色眼睛，他只能通过莱拉的声音揣摩她的心理：“有人逼迫？”


    “对，生活所迫。”


    “是吗？我知道你在APP里的回复风格，看上去乐在其中。”


    莱拉转了转被捏住的手腕，男人顺势放开了她：“我有自己的理由。而且做新闻的人嘛，谁能拒绝‘知晓事实’的诱惑？”


    [你知道自己现在听起来不像个好人吗？]瑟维斯的语气带着点欣慰。


    【我只是学着你平时的样子，】莱拉夸张地笑笑，【看来你对自己有着非常准确的认知。】


    脑内生物冷哼一声，却出乎意料地没有多少嘲讽的意思。


    有那么一瞬间，莱拉想要告诉布鲁斯真相，但那是一个三言两语说不清的故事，现在显然场合不对。


    而且她并没有那么信任他。


    “那么我希望先把你的新闻味儿放一放，”布鲁斯按动自己的臂甲，露出里面不能联网的微型电脑，“现在我们需要的是‘情报屋’的能力。”


    他拉出电脑的液晶屏，从下面拽出一根数据线：“左墙这里有个很小的端口，但把数据线插进去，就会这样……”


    布鲁斯一个蝙蝠镖在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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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墙划开一个口子，赶在墙壁“愈合”前，眼疾手快地把数据线插进墙体里隐藏的一个孔洞里。


    孔洞发出呲呲的声响，此世界的线被强行连接到高维程序中，无数陌生的代码顺着超负荷的线流入电脑。


    “……现在电脑开始发烫了，估计是不兼容的问题。必须在电脑烧坏前，破解这个程序。”


    莱拉趴在男人的肩上探头去看液晶屏：“能烧多久？”


    “一个小时，不能再多了。”布鲁斯又皱起眉头，被困在屋里以后，他眉心的竖线似乎就没有消失过，“这个时间内你能解开程序吗？”


    “啊？”女孩茫然地看着送到她面前的微型电脑。


    “我不会解程序啊。”


    不可思议，简直荒谬。


    被某些黑客视为崇拜对象的情报屋竟然不会解程序？


    “我记得你是电子与计算机工程专业的，”布鲁斯越想越难以置信，“迪克还说你的成绩不错？”


    莱拉同样难以置信地反问：“是什么让您觉得学校教的东西可以应付这种高级玩意？如果我喜欢且擅长编程，您觉得我还要转去吃力不讨好的新闻系干嘛？”


    布鲁斯：…………


    [所以你为什么一定要转系？]


    【自然是因为爱啊。】为爱发电的未来媒体人义正言辞地回答。


    高维生物再次冷哼并且这次加上了嘲讽。


    女孩不好意思地直起身，尽量把自己往墙面上靠，以此来减少布鲁斯承担的重量。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你的存在让情况更糟糕了。]瑟维斯无情地点出事实，[如果他是一个人，完全可以带着防毒面罩撑过三小时，等门开了之后直接冲出媒体的包围。]


    [可现在多了一个你，他不得不费心费力地找逃出去的方法。不过你大可放心，按韦恩家愚蠢的牺牲精神，他是不会放着你不管的。]


    【那么你呢？】莱拉难得地开始恳求，【以你的能力一定能解开这个程序吧，大师？】


    [……不是我不想解。]瑟维斯也难得尴尬起来，[我会的编程语言很多，但这个屏幕显示的恰好不在范围内。如果知道规律，我倒是可以解开。]


    【你的意思是？】


    [我需要时间把代码和实际效果对应上。]


    唉。


    莱拉郁闷地在面罩下一吸一呼。情报屋系统几乎全线暂停，环境回溯功能也在冷却中，没有任何办法连接“网络”。


    只有用那张卡了。


    女孩生无可恋地装备上“天眼光环”：“我有个能力可以看到这个空间的透视结构，能在调试程序的时候弄清这些代码的规律。幸运的话，或许能赶在媒体为我们拍照前逃出这个空间。”


    头顶锃亮的光环吸引了布鲁斯的注意，他忍不住把莱拉从背后拉到身前，并谨慎地用蝙蝠镖迅速戳了一下，一点微乎其微地阻力传到布鲁斯的指尖：“你的能力来自……天堂？”


    “这是纯科学，不掺杂任何宗教元素。”小天使牌莱拉控诉地看着布鲁斯，“先说好，这个光环以我现在的能力，最高记录是使用3秒。”


    莱拉发誓她在男人瞬间蹙起的眉头上看到了“3秒能看出什么东西”的意思。


    “有副作用？”


    “差不多，”莱拉深吸一口气，准备开启天眼，“我会尽量延长时间的。”


    男人没有说话，他注视着着身前的女孩，属于布鲁斯·韦恩的脸再也看不出平日花花公子的模样，紧绷的下颌线显得他更加严肃。


    莱拉不由自主地把布鲁斯的蓝色眼睛同迪克的相对比，它们同样诚恳，但迪克的更加亲切，还带着点少年般的轻快。


    而布鲁斯的则更加复杂，里面有太多莱拉看不懂的东西掺杂在里面。


    信任和试探并存，担忧与顾虑比肩。


    女孩头上一沉，略有些沉重的暖意和男人的声音同时掠过头顶。


    “拜托了，莱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