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呐，快去看看，南面是什么情况？”


    “我来云阙十三年了还从没见到过这异象，是否要禀告两位仙君？”


    锁灵室外，云阙弟子不知道突然吵吵嚷嚷什么。


    于陌寒经过调息后已恢复了许多，听到外头骚动，不等霍长吟示意，便起身出去了解情况。


    霍长吟紧紧盯着林絮舟，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骚动来得突然，免不了要多想。


    没一会，于陌寒顾不上礼节，破门而入，上气不接下气道：“师尊、师尊，东南上空出、出现异象！”一时不知言语如何形容，索性直接推开锁灵室的窗子，但见东南方向乌云低垂，阴霾弥漫，阴沉沉的景象有逐渐扩大的趋势，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夕。


    霍长吟猛地回头看向林絮舟，目光尖锐，恨不得在他身上戳出一个洞来：“云阙山福地洞天，从未有此不祥之象，定是你小子捣的鬼！”


    林絮舟道：“笑话，云阙山出现极端天气与我有什么相干？我要是有搅弄风云本事，还能被关押在此任你们摆布？”


    这话虽然在理，但太不客气，霍长吟多少年没被人用这种语气呛过，登时火冒三丈，也顾不得对一个小辈出手是否有失身份，右手并起两指，莹莹青光在指尖闪现。


    夏新月向前迈进一步，刚好挡住林絮舟：“师兄稍待。”


    “你给我让开！”霍长吟越过夏新月，凝聚在两指的灵力蓄势待发。


    轰隆——


    窗外一声雷响，霍长吟整个人震住：“这是……”


    夏新月道：“境界突破的天象，而且是藕脉境以上。”


    霍长吟点点头：“这么说来，确实与你前两次突破有相似之处，但为何方才的天象……”像是不祥之兆。


    夏新月道：“晋升之人根基尚且不稳，险些错过了。”


    霍长吟道：“对对对，雷劫已下，看来他终究还是稳住了。”


    夏新月道：“就看应劫之人能否顺利渡过这三重雷劫了。”


    霍长吟闷头等了一阵，终见雷电散去，常年大雾的云阙山，天朗气清，霞光万丈，鹤翔九霄。


    霍长吟捻须长笑：“成了，我们云阙仙宗已许久不曾有过这样的喜事了。陌寒，别杵在这，快去各山脉问清楚是谁境界突破了？”吩咐完于陌寒，他耐着性子在锁灵室内来回踱步，偶尔伸长脖子从窗门探向远方，一时竟顾不上林絮舟。


    于陌寒突然冒出来一句：“恭喜师尊。”


    他这话可不是随口说的。


    云阙剑修的境界由低到高分别是初藕境、清藕境、藕脉境、千藕境和莲藕化身境。别看云阙仙宗上百弟子，个个都能把林絮舟打趴下，可真正达到耦脉境的也就玉字辈三位仙君罢了。


    年轻一辈的弟子，最接近此境的只有宋临、杜笙歌两人而已。雷闪方向也确实在千仞岩和雷霆崖这两处。


    相较起来，宋临不论天赋或者勤勉都更甚于杜笙歌。


    “云阙很久没有这样的好事了，能再出一位藕脉境剑修，宗门上下都值得庆贺。”话虽如此，霍长吟嘴角朝天，压都压不下去，与审问林絮舟时的神色截然相反。


    夏新月道：“前些日子见宋临，便发觉他修为大有进益，确实距离藕脉境已然不远了。”


    霍长吟道：“宋临这孩子就是听话，别的也没什么，你徒儿雁声也乖巧，晋升下一境界也快了。”


    两师兄弟开启商业互捧模式，林絮舟无聊得直掏耳朵。


    这时，于陌寒折返回来：“师尊，是杜笙歌，杜、杜师兄来了……”


    “笙歌？”霍长吟退后半步，神情难掩失望，“应劫的是杜笙歌？”


    夏新月关切道：“师兄？”


    霍长吟没有焦距的目光慢慢移到夏新月身上，口中喃喃：“也好、也好。”更像是自我安慰。


    林絮舟心中好笑：“霍老头以为是宋临进入千藕境，这下大失所望，坐了趟过山车。话说回来，年轻一代的弟子里天赋最高，修炼最快的是宋临，连夏新月也以为境界提升的是宋临，怎么就被杜笙歌越过去了？”


    这时，门吱嘎一声开了，众人循声望过去，皆是一怔。


    进来的正是杜笙歌，纳闷的是，他只着一件中衣，背上缚着一根杖刑用的长棍，径直走到夏新月跟前屈膝半跪，神色羞愧地道：“弟子言行莽撞，特来向玉澈仙君和魔修林絮舟请求原谅。”


    这是负荆请罪来了？


    林絮舟心道：“怎么连我也有份受他一跪？”


    夏新月与霍长吟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是疑惑。


    夏新月道：“这是做什么？”自山门一别，与杜笙歌并没有往来，如今又刚刚出关，不知杜笙歌请他原谅什么。


    杜笙歌道：“弟子一时心急，未经证实，就将林絮舟关押进锁灵室严刑拷问，实在是鲁莽，为此师尊已训斥过我了。”


    霍长吟道：“这么说，你师尊已经清醒，她怎么样了？”


    “师祖把过脉象，又问过几个问题，说并无大碍。”杜笙歌深感庆幸。


    霍长吟和夏新月又是一愣，秦秋阳深居简出，突然去千仞岩，必定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雷劫落在丁缨那里，杜笙歌却没有晋升的迹象，那么晋升的……


    霍长吟道：“三妹突破千藕境了？”


    杜笙歌道：“是。方才天降雷劫，我们什么都没有准备，多亏师祖及时赶到，这才渡劫顺利。”


    “从前她就是因为性子急，静不下心来，这才一直耽搁在藕脉境，今日突破千藕境，实在可喜可贺。不过……”夏新月话锋一转，道，“她照着凝神录修炼心法后，不是脉象紊乱无章，体内真气凝滞难行，怎么就境界突破了？”


    “师祖说，修士并非拿到什么心法都能消化，必须按照接纳能力来修习。师尊之前的脉相，乃是囫囵吞枣、一口气修习太多上乘的心法，一时没能吸纳理解，导致的心绪混乱。”


    夏新月一语道破：“也就是说，丁缨修习了上乘心法，却因太过高深，一时吸纳不得，这才导致脉相不稳。她嫌心法枯燥乏味，一向不喜修炼，这段时日她看过的应该只有那本道心凝神录了。”


    杜笙歌道：“是。师祖说天人合一道心凝神录乃是云阙仙宗开创祖师的手札，将其飞升之前的所思所想记录在内，然而始祖他老人家没习过字，便以绘画的形式整理在册，看图解说，终究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凝神录丢失后，历代师祖没能口口相传下来，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在这里。师祖还说……既然我师父有此境遇，那一本凝神录极可能是真的。”


    “什么，我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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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错吧，师祖居然说这魔修交出来的凝神录可能是真的！”


    “师祖都说可能了，那就是八九不离十了。”


    窗户大敞，外头的声音随风飘入屋内。


    霍长吟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于陌寒赶紧将窗子合上。


    室内顿时幽暗，杜笙歌继续道：“师尊醒后告诉弟子，凝神录是林絮舟从魔君藏宝阁偷出来，不慎从怀中掉落，这才被她看到，当时林絮舟二话不说就交还凝神录。修炼此心法，也只是师尊自己的意思，与林絮舟无关。弟子这才知道自己鲁莽，但请林絮舟原谅，再赐还天人合一道心凝神录，待呈交师祖确认后，再存入珍珑斋。”


    一时间所有目光都落到林絮舟身上。


    他故意沉默不语了良久，直到霍长吟不耐到抬头纹能夹死一只苍蝇，这才捏了捏衣袖，清了清嗓子，从袖中掏出凝神录：“给。”


    并非他慷慨大方不记小人之过，这册子是剑修心法，与他没什么用处，再者，看霍长吟的表情，如果他不交出来，他也别想轻松走出这间锁灵室。


    夏新月：“笙歌，你没有对不起我，不必讨得我的原谅。你对不起谁，就请谁原谅你。”


    杜笙歌屈膝转向林絮舟：“请林兄弟原谅我的鲁莽。”


    林絮舟点头示好。


    夏新月道：“笙歌，你既已知错，处置就不用了，你先回去告诉丁缨此事已了，好叫她安心歇息。”


    “多谢玉澈仙君。”杜笙歌一拱手，退出锁灵室。


    “此事已了？这魔物的身份还未验清，一切还没有尘埃落定。”霍长吟道，“陌寒，时间到了吗？”


    于陌寒小声提醒道：“师尊，玄通仙铃已有示警。”


    动静很小，铃音微弱得不仔细听都听不到。


    显然，林絮舟不过是一个低阶魔修。


    夏新月道：“师兄，我看这件事没有再查下去的必要，就到此为止吧，林絮舟，我们走。”


    霍长吟道：“慢！”


    就这么让林絮舟走了，岂不是当着这么多云阙弟子的面承认他判断失误，往后他还怎么管教小辈？


    何况，魔修素来阴险狡诈，岂会这么容易就揭露真面目？


    魔修一定有所图谋，只是他没有找出证据罢了。


    霍长吟道：“就算林絮舟不是高阶魔修，那也不能排除他与其他高阶魔修有勾结，有其他高阶魔修来找过他的可能，林絮舟没有能力破解镇元钟，那定为此高阶魔修所破。有此能力的，怕是非魔君江千柳莫属！”


    讨厌的霍老头，还不肯死心，而且破钟之人还被他言中了。


    好在杜笙歌负荆请罪，验测魔骨又证实了他不是高阶魔修。


    霍长吟越说反而越像是狗急跳墙、慌不择路，就连于陌寒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不确定地看向他师父。


    林絮舟轻揉太阳穴，有气无力道：“每个效忠魔君的魔修手上都有一只指环，里面有魔君注入的一丝魔息，倘若背叛魔君，不管天南地北，魔君都能追踪而至，不会轻易放过。你们察觉到就是指我指环里面的这一丝魔息吧。”他说每个字都停顿一下，让人怀疑他是否有力气说完这一个字，“至于这镇元钟……咳咳，许是年久失修，许是被谁给弄坏了，咳咳咳，要问也该问问碰过它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