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两天就要开学。


    陆晚舟却住了院，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夫妻俩索性就给她请了假，但春节休假时间也到了，只能拜托晏回帮忙照顾一下，少年没有拒绝，他推开病房的门时，少女正拿着手机打排位呢。


    看上去就跟个没事人一样。


    她只是瞥了一眼就被监管一叉子击倒在地，心中懊悔，早知道等玩完这把再看对方了，晏回知她恼，也就没有多说一句，要是说了，说不定那火气直冲云霄。


    不过好在最后排位没有掉星星。


    要不然她真的会疯。


    放下手机后，陆晚舟活动活动酸软的手臂和腰肢，转头看向晏回，“阿回，你总算舍得来医院看我了！”


    晏回笑了笑给她递过去一根香蕉，女孩儿二话不说就剥开来吃，他原本也想来看陆晚舟的，但他总觉得不知道用什么理由好，只能窝在家里。


    直到叔叔阿姨她俩要回单位上班，他才接过两人手中的活儿去照顾陆晚舟。


    “叔叔阿姨春节假期休完了，昨晚被通知说回去上班，所以以后都是我来照顾你，一直到你出院为止。”


    陆晚舟咬了一口香蕉，嚼嚼嚼，说话也含糊不清的，“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你是心疼我生病了呢。


    一时间，没了话题聊的二人陷入了沉默，反正是各有各的心思。


    晏回今儿个来的想法就是要将一切的事情说清楚，不管会不会得到那个所谓好的结果，他都不会有什么问题，毕竟决定权在女方手中，他这个年纪不太适合学习强制爱，伤身。


    而陆晚舟则想的是要不要给对方说一下父母决定让她去留学了，看看对方的态度啥的，万一有转机呢。


    二人思来想去总算要说开了。


    谁也没想到她们会同时开口。


    “晚舟，我有事给你说！”


    “阿回，我有事给你说！”


    话音刚落，双方疑惑的对视，思考片刻后，又一次异口同声开口。


    “要不你先说！”


    “要不你先说！”


    两人都想不通他们俩什么时候这么有默契了？


    “要不还是我先说吧！”


    “要不还是我先说吧！”


    又一次。


    沉默，沉默，只剩下沉默。


    晏回为了防止又同陆晚舟撞一起，他打破沉默，率先开口。


    “这种事还是我来说吧！”


    不知道是不是陆晚舟的错觉，你似乎觉得晏回有稍许的腼腆，原本白皙的皮肤因为这句话而出现了淡淡的微红。


    陆晚舟点点头，她也很想听听对方究竟想对她说些什么？


    “舟舟，我知道阿姨打算让你去留学了。”


    就这一句话，将陆晚舟炸的目瞪口呆，不是你这都知道了，我该怎么给你说呀！


    这下换陆晚舟不知所措了。


    她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听下去，但直觉告诉她，如果她这次打断对方，那未来可能会后悔。


    陆晚舟坐在病床上安静的看着晏回，不说话。


    “其实，阿姨也给我说了这事儿，她说作为母亲，而且是一位成年的过来人，她能看出我对你有些不一样的情感……”


    晏回话还没说完，就被陆晚舟制止。


    少女制止了少年的话后，她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打破这份沉默，晏回看她不说话，还是继续说着自己的。


    “之前在学校那份匿名告白信是我给你写的，就是你回复的那条帖子，我想你应该知道。”


    陆晚舟当然知道。


    其实，她有点害怕，对方的话太直白，让她理不清思路，但她想着，如果少年对她告白的话，她应该会很高兴。


    沉默。


    不管晏回说什么，换来的都是陆晚舟的不自在，可在少年看来却是他的莫名告白导致对方眼中多了些看不清的情绪。


    但他依旧想要试一试，万一成功了呢。


    “舟舟，其实有些话我很想当面给你说，只是怕你不接受，说不清是什么时候对你起了这种心思，可一旦疯长，就攀在我的心里拔也拔不出。”


    陆晚舟听着，听着对方的爱意如何蔓延生根。


    印象中，这是晏回第一次喊她舟舟。但也有可能是最后一次。


    沉默。


    陆晚舟的沉默助长了晏回的懦弱，他不想在继续说下去了，这不就是对方拒绝的证明吗？


    少女见对方不再说话，开了口，“阿回，你说完了吗？”


    晏回轻闭双眼，准备接受命运的安排，但陆晚舟可不兴跟着命运走，“这就说完了？你不是说有什么话要给我说吗？到底是什么话呀？”


    陆晚舟表示她很好奇，虽然她可能早就知道对方要说的话是什么，但还是有点小小的期待，毕竟从晏回嘴里说出的情话都自带氛围感嘞。


    他有点看不懂少女的神情，但想着既然都到了这一步，该说什么就说吧，不然心里的自以为是总是不停的疯长。


    “我喜欢你，舟舟，我也说不清楚从那一刻开始，但我能确定自己的心意，决定权在你。”


    陆晚舟喜笑颜开，她总算是听到了自己理想的答案，“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说出来呢，非得找点事情刺激你一下才明白自己的心吗？”


    晏回微微愣住，他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对方这个语气是有希望的意思是吗？


    还没有等他问出心中的想法，陆晚舟抢先一步回复，“晏回，我认为我是喜欢你的，但可能没有你给我的喜欢多，之后也说不定呢，我大抵是从上学期你来我宿舍给我送午餐那天开始心动的，但绝对不是因为你送饭的原因，可能有许多因素，我自己也说不清。”


    少女与少年对视，心跳声早已代替他们告白。


    晏回说不激动是假的，只不过他面上没怎么表现，心里却是暗爽，他低头庆幸，“幸好你是喜欢我的。”


    说着竟然不自觉的笑了。


    都给陆晚舟看呆了，“阿回，我还是那句话，你应该多笑笑，很早之前我就觉得你笑起来很好看。”


    他记得，那句话他记了很久，直到现在。


    但他还想确认一下，“那我们现在是男女朋友关系对吗？舟舟。”


    晏回的询问里带着暗恋者的小心翼翼，在得到对方的点头后，那颗藏在深处不敢宣告于人的喜欢终于窥见天光。


    可陆晚舟的下一句话却将他的好心情都毁了一半，“你还有心思高兴啊！你的女朋友都要出国留学了！”


    晏回一下子如同坠入冰窖，好不容易才确定了对方的心意，却因此失去了相处的机会。


    虽说决定权在于陆晚舟，但晏回并不想对方出国留学，国内的名校多的是，“舟舟，你自己做决定就好！”


    他多么希望对方能够坚定的选择他。


    陆晚舟似乎看清了对方的心思，悄悄地拉过晏回的手，“阿回，我会无比坚定的选择你，但这件事不是我说了算的，老妈一旦决定的事儿，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我也无能为力。”


    此刻，前程和爱人成了他们俩的选择题，但有人早已替他们选出最佳答案。


    那天，他们说了许多话，聊了过去和现在，还有那遥不可及的未来，可未来还属不属于他们二人都是未知状态，只能说当下才是最适合他们的。


    由于陆晚舟身体还没有恢复，陆家父母连同晏回也一起请了假，就为了帮忙照看一下闺女，毕竟夫妻俩都要上班，也没什么时间去看。


    入夜后的医院安静的落针可闻。


    而陆晚舟的病房又只有她一个病人，导致整个房间的氛围阴森森的，好在有晏回陪着她也不算孤单。


    她现在可没时间玩游戏，毕竟她还打着点滴呢，手机屏幕亮起，一条消息弹了出来。


    郑一璇:[舟舟啊，什么时候来学校啊？听班长说你请了病假，现在好点了吗？要不要我们来看望一下你啊！]


    陆晚舟只能看消息，没法回复对方，打点滴的是右手，左手又不是很方便，晏回看不下去，“舟舟实在不行你可以给对方发语音。”


    少女连忙摇头，她打死也不会对任何人发语音，打电话可以，发语音哒咩。


    晏回拿过对方的手机，“舟舟你说吧，想要回复郑一璇什么，我帮你打字。”


    嘻嘻。


    其实，陆晚舟就是想要晏回帮她回复，但她就是不说，反正对方始终能够读懂她。


    “你就说，小璇啊，我目前已经没有什么大问题了，不用来看我，已经高三了，好好学习才是硬道理，而且我过段时间也快回学校了，我们到时候学校见！”


    晏回按照对方的说辞将消息发了出去，可能是已经收了手机，并没有再收到对方的回复。


    吃了那么多天药，打了这么久的点滴，陆晚舟总算是能够出院了，日子早已回春，春日的阳光正好，微风不燥，就连呼吸的空气都清新了许多。


    自从晏回将二人的事告知阙女士后，对方非但没有多说什么，可能也许是默认，可能心底里觉得青春的感情并不会蔓延很长很长，等闺女出国后，双方说不定就忘了，但她终究是低估了所谓白月光的魅力。


    他们互为白月光与朱砂痣，除非万不得已，否则绝不会放弃彼此。


    回学校后的第一件事，陆晚舟将他要出国的事儿告诉了几个玩得好的朋友，一堆人坐在食堂，震惊的连饭都吃不进去，最震惊的莫过于程天逸，他还以为俩人此时都没有说开呢。


    心里默默的为晏回捏了把汗，他紧紧的盯着对方，试图在少年的双眼里看出悲凉，可惜并没有。


    他就奇了怪了，喜欢的人都要出国留学了，晏回怎么还跟个没事儿人一样，难不成……


    陆晚舟要宣布的第二件大事打断了程天逸的思考，“其实，我和阿回在一起了。”


    这句话简直堪比五雷轰顶。


    两位当事人倒是觉得没有什么，还在吃饭的高游宁筷子震惊到掉在地上都没有察觉。


    郑一璇直接一拍桌子起身，“不是你们俩什么时候喜欢上对方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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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说其余的人还是知道点，但打死也没有想到他们俩进展会这么快，让几人毫无防备的。


    少女一通解释下来，几人这才了解了其中的经过，不过幸好有阙阿姨从中刺激了晏回一下，不然估计到高三毕业，他都不会将喜欢说出口。


    “但你们在一起了又有什么用啊？都快要高考了！而且舟舟你还要为出国忙东忙西的，基本上不怎么会到学校了吧！”


    陆晚舟点点头，小璇说的确实没错，老妈确实已经在为她出国做准备了，可她与晏回才将将在一起，以后的日子恐怕多是难熬的时候。


    但她知道母亲为什么会这样做，鱼和熊掌本就不可兼得，阙女士是想看看他们口中的一辈子到底是多长，就当考验一下两人心性了。


    春天走了，夏天又走了。


    秋天来了，冬天又走了。


    他们相识的第二个春天，也进入了高三最后的冲刺阶段，自此陆晚舟和晏回能够见面的时间少之又少，一个忙着出国，一个忙着刷题填报志愿，几个人都把志愿选填在了A大，说不定缘分还能再续一续。


    ——


    教室里弥漫着紧张又压抑的气息，距离高考也不过100天左右，所有人都被一股无形的压力包裹其中，晏回旁边的位置已经空了三个月了。


    有时刷题刷累了，他会时不时的将目光投向那空位，而手中的笔总会不自觉的停下，黑板上满是数学公式，而高考倒计时的数字红的刺眼。


    此时，门却吱呀一声被推开，晏回总会条件反射的抬起头，眼中满是期待，这对他来说早就成了习惯，却在看清来人后，黯淡了神色。


    他轻轻叹了口气，又重新将头埋在了堆满复习资料的课桌上，望着曾经两人一起做过的题，他总觉得刺眼。


    当教室门再一次被推开时，晏回不再期待，因为他知道不可能是陆晚舟，可这一次真的是她。


    陆晚舟穿着一身纯白色连衣裙，今日的她并没有将头发扎起，而是编了个很可爱的公主头，与她今日份的穿搭很适配，可她的脸上却写满了疲惫。


    就在晏回站起的瞬间，下课铃刚好响起，少女轻轻的靠在对方的怀里，轻声的诉说着思念。


    “阿回，我好想你。”


    少年又何尝不是呢，他的思念都快要膨胀到溢出，再迟一点恐怕就是一场海啸山崩。


    但当他要开口时，陆晚舟却先一步开口，“阿回，我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我回学校是来拿资料的，顺便看一下你，我的签证资料还有些问题，等会儿还要回去处理。”


    晏回张了张嘴，那些想要问出的话，想要抱怨的情绪，都被咽了回去，无力的开口，“那你先去忙吧，记得休息！还有我很想你。”


    陆晚舟在这句话的尾音里听见了颤抖，可她已经没有时间逗留了。


    她只得匆匆点头，又要转身离开。


    晏回却下意识的抓住了对方的手，手心里几乎全是汗，不知是热的还是紧张的。


    他们相顾无言，唯有眼神说明了一切。


    都说对视是无声的告白，那他们恐怕早已爱了对方千万次。


    陆晚舟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愧疚，轻轻的回握一下，随后示意晏回松开她的手，快步走出了教室。


    少年望着陆晚舟离去的背影，久久伫立。窗外的阳光洒在课桌上，却暖不了他此刻满心的失落与不安。


    祝七七刚从办公室回来，正巧与陆晚舟擦肩而过，她喊了一声，可对方却没有回复，瞧着女生离去的模样，估计很忙吧。


    此后，他们正式进入收尾阶段，幸运的是陆晚舟的出国签证解决了，而X国那边的学校她也通过了，好在日子定在了高考后一天，毕业晚会也不算错过。


    那天晚上所有人都玩疯了，哭的稀里哗啦，然后倒头就睡，晏回将头埋在陆晚舟的肩颈处，少女察觉有几滴水落下，她想阿回应该是在哭吧。


    少年耸动的肩膀昭示着一切，陆晚舟抬手轻轻拍拍，可原本平静的海面却掀起了狂风暴雨，打得她毫无头绪。


    这一夜没有人开口说过话，因为不说还能稳住心，说了就止不住的想。


    高考当天。


    陆晚舟送晏回进了考场，原本马虎的她在对方的事上却从不马虎，看着文件袋里整齐的东西，松了口气，“亲爱的，去吧，希望你能考上理想的大学！”


    少年点点头，与班长他们一同走进去。


    她本想等着对方出来，可坏消息来的太快，让她没法招架。


    阙丽文:[舟舟，你送完小回了吗？刚刚收到通知，原定计划有变，我们可能要提前去那边了。]


    看着这条消息，她竟如此清楚那句话。


    “你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她与少年来不及正式告别。


    [阿回，计划有变，我可能要先走了，原谅我不能陪你一起，祝你高考一切顺利！我会每天都想你的！]


    少年停下手中的笔，少女乘坐的航班就此远离，而青春在此刻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