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漩涡

作品:《全宗门都在吃我和马甲的瓜

    夜幕下,侯府里张灯结彩,数十个侧门打开,马车压褶极深,婢子仆从一个接一个的交递礼盒,似是准备什么喜宴,唯独梧桐院中空无一人。


    戏子着一袭青衣斗笠,由小侯爷牵着手,两人郊外踏青去也,不在府上。


    隔开细密的叶丛,小侯爷借着夜色的遮掩,偷偷去瞧此时掀开斗笠的戏子,风过叶隙的沙沙声里,那人侧脸如玉凝瓷,盈盈而亮,白马纹的披肩随风而动,好似驰逸在他如浣纱的银灰色发丝中。


    哪怕旁人闲言碎语千遍,他也丝毫不会在意,但那一日看向空挂的枝头,只觉得胸口暖意涌动,迫不及待的想看见戏子。


    世人何其愚钝,但凡两人过于亲密便会误解,接着就是流言蜚语…他的续雨,是枝头梅,空中月,哪怕坠落入泥中,涤濯后也依旧如芳如明。


    他要当做笑话讲给他听。


    可是,当真的踏入那梧桐院,触及眼前人柔软关切的指尖,他什么话都没有了。


    那一瞬间,他的想法是,原来我也不过是凡夫俗子,我也会想,摘月亮。


    硕大无朋的晴月下,两人终于临近山顶,最山尖的正中央赫然有一座可供休憩的亭,亭台琉璃瓦的宫角宛若天堑隔开广袤无垠的夜空,那圆融的四只立柱端正站着,像一块以黑为底的画布,只框住月亮。


    不远处随行的侍从护卫都随着小侯爷一声命令没有靠近,他背月而立,朝着有些喘息的戏子伸出手:“在这里歇息一会吧。”


    戏子眨眨眼,像被烫灼似的低头,借着呼吸的急促,两手捂住胸腔中拼命跳跃的心脏,像是累极了所以没有搭上他伸出的手。


    他在心中给自己找好可笑的理由,避开眼前人担忧疑惑的视线,可掌心却不自觉攥紧身上的披肩。


    “我…”


    “不如…”


    两人的声音相撞在寂静焦灼的空气里。[ 两人的声音在寂静焦灼的空气里撞个满怀。]


    “疏欢。”


    在那画框中央,戏子作勾凤(反正就是戏曲手势)式,缓缓将折扇从袖口撤出,扇面一枝枯树沿上缓缓展开白梅瓣,旖旎的步态一步补作两步,那未上妆的脸隔着薄薄的折纸近了月亮。


    ‘不干不净的人’


    “伊人啊——”他唱起戏曲,这吴侬软语忽而大忽而小,在小小亭台里转着圈的舞动起来,可脸总遮起来,看不真切。


    ‘戏子而已。’


    “他是哭了么?”碎镜后,一直翻书的掌门突然发问,惊醒了沉浸其中的宋景熙,他当即望向上官唯,果见他分明已经气得握灯的手都在颤。


    戏子整个身心似乎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而小侯爷起先还想伸出手去捉住他的衣袖,到后来已是完全沉默的模样。


    一舞闭,戏子才将遮住脸的折扇一点一点收起,而那后面的脸分明不见丝毫泪滴,只有低垂谦卑的眼和苍白如纸的唇。


    戏班里,上台第一步就是不能哭,妆花了,什么戏都演不成。


    “续雨跳的真好。”观看的人鼓起掌来,可两人对视间,戏子却见小侯爷的脸色满是心疼“我帮你脱奴籍如何?”


    “何必麻烦…”


    “一点也不麻烦,”温疏欢强忍难受拉起小号哥的手,缓缓说:“续雨,我心悦你。”


    啊啊啊啊他在心里猴子叫了半天感觉发毛的感觉过去,这才控制小号后退两步,视线扫过那些远处的侍从护卫。


    尤其是在触及其中领头的刀疤脸男子时,戏子瞬间软化唇,近乎颤抖的说:“不可以,我不能…不配。”


    最后两个字低得只有他自己可以听清,像是在提醒自己一般,他骤然脱下身上的白马纹披肩,在小侯爷不理解的眼神中,低头就要逃开——跑不了几步,身上的伤口就猝然崩开,血顺着他的步子往下滴。


    “听到了呀。”宋景熙饱含感叹的开口“可怜。”


    小侯爷急促追他,但不知是不是情绪波动过大,竟然一下就摔倒在庭外,后脖处露出一枚蝴蝶纹的胎记来,而戏子明明是在逃,却又不忍心的回头看他。


    小侯爷抬头,只见戏子朝他伸手,可就在两人指尖接触的瞬间,戏子终于因流血过多而昏迷倒下。


    明明是戏子在拒绝,可命缘飘摇的也是他。


    上官唯小心翼翼看向命缘灯,此时其内灯火几乎缈如尘烟,他再抬头看向碎镜里抱住戏子的温疏欢时,几乎已染上恨意。


    他知道那只是前世,想到自己那个傻徒弟前几天言说有愧,与戏子的形象重合,但那小崽子还是一样的伪善可恨。


    严嘉冷笑:“倒是做了件好事。”


    这话几乎是火上浇油,上官唯怒喝:“我们只能就这么看着?!”


    “算命的,你不是才翻过书,给我个解决办法!”


    “有,”陈壬合上不断翻页的古籍“但安全的不多。”


    他从兜里往外掏东西,一本本厚重的大部头和奇形怪状的法器摆开一地,终于摸出两枚鼓起画满符咒的木牌:“这是肉身符,可以不动用乾坤镜的力量,只自身分出一缕神魂,但因为时间不确定,只能维持短暂时间,不能动用灵力,会伤害神魂。”


    “此乃定位符,可以在乾坤镜内以凡血驱动,寻找…”


    “还有这一件…”他絮絮叨叨。


    “就这个,”上官唯拿走陈壬握在手心的一枚,直接打断陈壬的后文“接下来怎么办,我直接使用然后进入吗?”


    “你可以选择你想要的时间节点,这乾坤镜是通过你选定的人来定位画面的,用手拨动向前,时间就会倒退”一边说,陈壬轻轻以手拨动碎镜,那画面如水一般泛开涟漪,竟然倒退到数日之前。


    温疏欢只觉得天旋地转,所有身边的东西都在逆向后退,倒在怀中的小号倒立而起,自己的话语也被嚼碎着倒灌,整个人像被投入了滚筒洗衣机,一个眨眼的瞬间,他竟然又站在校对场中央,练习着拳法。


    下意识的,他出拳,竟然发现连同他锻炼的进度也完全倒退,他打开面板,发现经验值归零,[ 这个设定要加吗?是不是应该有这种限制?][下等]的黑虎拳依旧挂在上面。


    他的预感越发强烈,当下想要一拳挥出,但下一秒时间再次前拉——他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刀疤脸飞离自己,大地上像是卷起巨型龙卷风,裹挟着一切涌向未知的黑暗,面板上连同黑虎拳都直接消失,在迷蒙中温疏欢逐渐意识到为何这里是一片黑暗。


    这个碎镜呈现出来的场景依照师傅们的认知,是他的前世,而来源就是他的九版废稿,所有东西也都是依照他写的那样,但如果师傅们选择了他没有写的时间节点会如何呢?


    恐怕就是像现在这样,他伸出手,想要抓住点什么,可这里只是一片虚空,什么都握不住,如同龙卷的漩涡裹挟所有人,但其他此前表现的像有自主意识的人此刻即使被卷入脚下的苍白漩涡里,也面无表情,像是批量制作的人偶被丢进垃圾厂回收一样平常。


    温疏欢不想试试自己被卷进漩涡会如何。


    他固然可以不顾一切让师傅们停止使用碎镜,或者大叫救命,但面对本就不喜自己的上官唯,以及只是可怜自己天赋的严嘉,他们难道会立刻交付信任吗?真的会救自己吗?


    这些仙界大能可不是傻瓜。


    温疏欢还能听见碎镜上方激烈的交谈,问题既然出自哪里,必然也可以从那里解决,在这片黑暗中,除去脚下的苍白漩涡,他什么都看不见,但是还有声音——冷静,冷静,温疏欢凝神,他知道小号必然也被卷入这里。


    要先确定他还在吗——没有被卷入漩涡吧,一想到这种可能,温疏欢喉头瞬间发紧。


    强压呼吸,稳定自己的状态,他数着心跳,终于感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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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那微薄的链接。


    顺着本能,他在这片目不可及的前后颠倒的空间里,终于摸到了一节冰凉的指骨,他看不见来人,但那指节几乎可以说是依恋的攀附交缠上他掌心。


    沙哑的声音已近在耳侧,他的身躯依旧是戏子的,以一种依附的姿态倚在温疏欢的胸口,两人十指紧握:“要我如何帮你。”


    必须先脱离这个危险的位置。


    温疏欢没有说话,只是垂手,两人额头相抵,他似乎慢慢同步了小号的温度,周身不再发热,他轻轻抚摸小号的脸,感受着他胸腔中跳动的无比缓慢平稳的心脏,从他的背包里取出了一张疾飞符。


    驱动小号使用灵力激活此符,两人瞬间腾飞到漩涡高层,这个位置暂时不用担心被卷入苍白漩涡中。


    又一张手,小号激活一张日光符,瞬间空间内的一切可见,漩涡不止一个,而且似乎是按照不同时间来吸收东西的,温疏欢看清不远处的另外一个漩涡其中有两个俘虏,那是他进入碎镜的第一日时见到的。


    碎镜里的交谈还在继续,上官唯似乎完全无法选定一个时间进入,一会是担忧时间节点太前,两人最终还是会相遇,一会是担忧时间节点太晚陈续雨无法破局。


    温疏欢听得怒火渐起,不经恶向胆边生,狠狠的捏了一把身边小号的脸。


    上官唯是吧,你等我出去的哈,有你好果子吃!


    他正试图用飞行符看看能不能越到另外一片时,碎镜后传来两声大叫。


    上官唯眼看着严嘉夺走桌上的另外一枚肉身符,直接将时间挪到小侯爷的幼年,那里似乎是他与戏子相遇的最初,而他们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随着一声:“不要!”


    肉身符化作的中年男人已经瞬间跳入碎镜中,他再睁眼,却是满目疮痍。


    十几年后铺张奢靡的侯爷府此时是一片荒地,到处都铺满灰泥沙土,男女老少尽皆惊恐神色望向天上,顺着他们的目光,严嘉看见了邪修,中年男子眉目瞬间皱起,他抬手就想取剑,随即意识到此身乃是凡人。


    他目前最重要的是找寻疏欢,于是记下邪修面目,拿出定位符号,滴血以指出方位,很快顺着标向,他找到了一间破茅草屋,一名发簪简谱,而鞋子颇为讲究的女子正从那里勾着身子逃窜而出。


    严嘉一眼看出这里位置倒是颇为独特,百年柳树为木,小溪为水,破屋为木,车马道旁为金,只缺一味火,则是五行俱全,若有一位有道法的仙长在此处,可以借地利布下五行迷阵。


    可惜这里只有凡人,时间紧迫,他迈步入内,只见两个孩子被藏在茅草之下,掩饰得极为拙劣,一个婴孩的裹布都漏在外面,另一个干脆只有条简陋的布包,两孩的腿都裸在冷风中。


    他迅速拢起两个孩子,裹布只有一条,他用第一个孩子的裹布包起两人,动作迅速的笼在袍子下,背离着人群的走向,沿着城墙往里城去。


    与邪修多年打交道,他最熟悉他们操作不过,先是攻击城内大户,再是外城区可怜的百姓,而看方才他们满身珠宝的模样,内城早就被袭击捞走,他们不会再回去,此时那里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想想,如何才能完全避开你们以后的接触呢…”


    严嘉搂着两个孩子,而温疏欢就在他的左边,右边则是小号,他左眼蹬右眼,愤怒又无力,只能掏出婴儿拳拼命揍他。


    “别闹。”似乎是被孩子闹腾,严嘉不耐的用布包将两个孩子完全包上,不仅是手,连头都窝在里面,像提了一个大麻袋似的。


    躲在里面,温疏欢完全无法确定严嘉此举如果成功,是否真的会直接切断联系,听着耳边碎镜里其他人对小号命缘灯的关切。


    温疏欢小小的掌心捏紧,他无法确定一个故事如果从一开始就被改变走向,是否还能维持稳定,而他和小号又会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