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醒来，妙衣去了回头崖。


    她曾疑惑对方为何会给她下蛊，如今算是明了，原来为的是牵制元珩。


    不久前两人的相拥仍历历在目，肌肤相触的滚烫和柔软，仍然残留在肌肤之上，叫妙衣情不自禁地生出留恋之意。


    明知这是在毁了元珩的名誉，明明目的已经达到，为何现在的她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快意呢？


    是因为知道，元珩其实早已认出了她吗？


    妙衣曾问过的问题，在昨夜那一刻得到了解答。


    *


    白日东升。


    栖霞峰，程掌门屋内，冯俊才一脸难色：“掌门，弟子有一事不知该不该说。”


    “既然想说，又何必问我。”


    冯俊才躬身：“此事关乎九长老清誉，俊才不得不慎重待之。”


    “你说说看。”


    冯俊才又作出一副为难样，直到程掌门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他才战战兢兢开口：“我在九长老身上发现了情人蛊。”


    程掌门拍案而起：“什么！？”


    程掌门是喜欢元珩的，这个弟子天赋异禀，又生了九玄琉璃体，才过百岁已叩开神印台，习得神迹，对元珩更是青睐有加。


    衡阳宗由历代长老托举，才至今日地步。它是大家公义的象征，但公义之物，若要统领，仍需一位主持者。程掌门当上这个位置，知道掌门这个位置的好处，自然希望她唯一的女儿丹宁来继承掌门之位，继续发扬光大衡阳宗。


    她已年迈，丹宁年纪却还小，其余长老不一定会甘愿让一个黄口小儿继任掌门，程掌门只能寄希望于找一位厉害的女婿，让女婿来托举丹宁。


    她盯上了元珩。


    可惜的是，元珩一直以亡妻为借口拒绝任何婚姻之说，丹宁更是一心求道，两人压根不在一个频道上，足足叫她操碎了心。


    若是真在元珩身上发现了情人蛊，至少说明，元珩早已与人定了终身。那她的谋划，可就全落空了。


    “当真？”


    “师傅若不信，把九长老叫来，一看便知。”


    程掌门默许冯俊才的这个建议。


    元珩进屋，正见程掌门正坐在主位之上，目露狠厉之色。


    “跪下！”


    元珩躬身拘礼：“掌门召见我，为之何事？”


    程掌门放出丝丝灵力去查元珩的身，果真在他体内查出情人蛊的踪迹，更加气不打一处来：“元珩，我今日召你，不是以掌门与长老的身份，而是师徒的身份。”


    “那师傅召见弟子，所谓何事呢？”


    “你身上的情人蛊，从何而来？另一个中了情人蛊的，又是谁？”


    “师傅，弟子坦白，关妙衣中了情蛊，不解蛊虫必死无疑。我虽存救她之心——”


    程掌门打断元珩的话，提此一问：“真是为救人？”


    元珩点头。


    “救人又何须你来？”


    冯俊才已看出程掌门的口吻有所松动，不由一惊，他告发给掌门，无非是想叫掌门做主，把元珩逐出衡阳宗，并让掌门死了撮合程丹宁和元珩的心。那若掌门无所谓，还是一心要叫元珩入赘呢？


    有名无实的夫妻未为不可，毕竟掌门更看重的是掌门之位，比起元珩的私事和感情，元珩的助力才是让掌门不肯放手的原因。


    “你放屁！”冯俊才从暗处里走出来，打断元珩的话，“元珩，你分明是见色起意！收关妙衣为徒不过是想借机睡了她！什么狗屁亡妻，那是你钓名沽誉的借口！”


    冯俊才看向程掌门，叩拜之后，字字箴言：“掌门，九长老之言全是借口。他罔顾宗规，竟然给徒弟下蛊，只为抢夺她的身子！师徒□□，这是耻笑天下的大事！你不能因偏爱九长老，便对这一事实置若罔闻。”


    元珩声音坚定，“如大师兄所言，弟子的确对她动了心。解蛊是救人，更是遵从本心。弟子自知师徒之情不伦，也自知犯了宗规，叫衡阳宗名誉扫地。在此，弟子甘愿受戒，并从此退出宗门，彻底断绝与关妙衣的师徒关系。”


    退出宗门，程掌门实在没想到，不过是一件小事，竟然会闹到这么严重的地步，这让她一时无话，不太想深究下去了。


    “你的亡妻呢？不是要为她守身如玉吗？”


    冯俊才看出掌门的犹豫，立马添油加醋说，毕竟元珩一直拿着为亡妻守身一事来故作清高，实则见到一个女弟子就喜欢得走不动道。


    他要的就是元珩退出衡阳宗，如今元珩陷入乱论的名誉危机，又主动提及此事，他怎么可能会放过。


    “实不相瞒，我的妻子名为云怀玉，二十七年前，她的确身亡，我亲手把她放入棺材，并为她立墓。我以为她已死，可她又活了过来。自我第一次见她起，我便认出了她。往事成烟，那段情困住了我，我却希望她脱离那段记忆，天高海阔，各不相干。”


    “放屁！你骗人！”


    如果关妙衣是元珩的亡妻，那我做的这一切算什么，算成全吗？


    “人怎么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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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死而复生！”


    “够了！”


    程掌门大喊，打断二人的争执。她深吸一口气，冷冷下令：“都下去，我需要与诸位长老商议如何处理此事。”


    这本是三人之间的密谈，然而不知为何，此事却不胫而走，突然在宗门里大肆传开。


    一时之间，热议纷纷。


    “关妙衣真是清蘅君死去的妻子啊？我说好端端的，清蘅君怎么会突然收徒，原是因了这层关系。”


    “那他们现在是师徒，又在一起的话，不就是□□吗？妻子是过去的关系，不是现在的啊。”


    “那好说！直接逐出师门，断了这师徒关系，再结婚，不就完了。”


    洪月杉找上门时，妙衣已在回头崖坐了整整三天三夜。


    妙衣回首，见到来人，淡淡一笑。洪月杉同样浅笑，坐在她的身旁。


    “在想什么？”


    “我也不知道。”


    “你知道吗，清蘅君已对外宣称，与你断绝师徒关系。同时，诸位长老商议之后，决定把清蘅君逐出宗门。”


    妙衣听后，默默不语，只望向崖边对岸落九天的瀑布。


    “你要随清蘅君走吗？”


    妙衣摇摇头，埋首于膝盖之间，她什么都不知道。现在的她非常混乱，对于之后事情的处理毫无头绪。


    一直以来，她坚持的恨好像并非她的自以为是。


    洪月杉不再问，静静陪妙衣坐着。


    直坐到日落西山，妙衣起身，决定回无秀峰。一直坐在这里胡思乱想是没有用的，剪不断理还乱，她更该做的，是和元珩把此事盘问清楚。


    妙衣回屋时，元珩恰巧站在院子里等她。一见到人，元珩立马上前牵住她的手，“妙衣，我们走吧。”


    妙衣仔细观察元珩的神态，月杉说，元珩触犯宗规在前，逐出宗门在后，惩罚不能免，于是领了一百鞭。


    他外表如故，走路不紧不慢，似乎不受刑罚的影响。


    刚入院子，关妙衣挣开元珩的手，元珩的手握得不算很紧，她很容易就挣开了。


    “元珩，什么狗屁意外，这事分明就是你一手推动的。”


    “你知道冯俊才的野心，知道他忌恨你，一直想让你名誉扫地，并把你逐出师门。你说见我的第一眼你就认出了我，你故意过多关心我，让冯俊才注意此事，好让他借师徒不伦之事来陷害你。你也如了愿，又把这条命和我绑上了。我若杀了你，我也活不了。你真是打得一手的好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