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薄情

作品:《死对头哭着求我活下去

    恰逢生机,温确的声音响了起来。


    “大人,到了。”


    褚严清慌乱地握住帘子,几乎是落荒而逃。


    只是片刻,江翌便颇有种“鸠占鹊巢”的感觉,温确也跟着失了声,车厢内静得只有她一人的呼吸声。


    她不知在想什么,只是屈指轻弹了一下衣袖,看着被男人仓促握拽过的帘子,并不知风过了没有,只是帘子照旧带着流苏晃动不止。


    只是看着帘子,江翌笑得漫不经心。


    温确跟着褚严清走了几步,却始终追不上,他急忙喊道,“大人我们去哪啊,那车……”


    见褚严清止了步子,温确终于喘上了一口气。


    “大人。”


    “你跟来干什么。”


    这一个冷眼看过来,温确又有些气不顺,可大人委实反常,他便壮着胆子试探性问,“江大人是不是又对您做什么了。”


    褚严清稍稍抬了抬眼角,面上什么异样都看不出来,“别总想她坏,回车上。”


    这句话实在是不带情绪的警告,温确灰溜溜跑回车上。


    回途只有半分钟,温确仍在琢磨,这次江大人好似力度加大了,大人这次的反应格外激烈。


    还未等他想明白,只才捏到马鞭,便发现车上少了一道呼吸声,他一骨碌翻下前板,下车规矩唤了一声,“江大人?”


    “江大人,您还在吗?”虽马车内并无气息,他也不敢掀帘,只是站着车前又问。


    车内一片寂静,温确感觉天要塌了,大人散步他自作主追了上去,现在好了,江大人还走了。


    温确蹲在地上,瞳孔失去了光彩。


    “蹲这做什么。”


    温确被这一声唤回神。


    褚严清常有这习惯,若是人跪着,或是蹲着,总之是处于他下势时,他总是会稍侧一些,避开这直晃晃来的居高临下。


    这也导致温确只能看见男人腰侧悬下的的白玉和扬起的墨绿色丝绦。


    温确欲哭无泪,嗫嚅着开口,“大人,江大人好像走了。”


    那泛着光泽的墨绿色丝绦倏地就安静了下来,乖顺的悬在玉下,不摇曳也不随着风起。


    褚严清提了步子,路过温确时将人从地上提了起来,他知晓温确口中好像的意思,他敲着车框,问了一遍,“江翌。”


    依旧是一片寂静。


    褚严清作罢,“将车停回去,下次即便是我走了,车上有人你也不可走。”


    他看向温确,面色沉静道,“即使不是她,留客人在车上,主人家先行走了,这也是极为无礼的。”


    温确低着头,语气里也全是懊悔,“属下知错。”


    “我也有错,不该这般失礼先行,此事不怪你,但切记不可让人孤身留滞,不论是马车还是府上。”


    他只身站在旷野里,一身月白色金丝暗纹长袍,身姿笔挺宛若青松,玉冠束发,眉眼间是淡淡的威压。


    山不让尘,川不辞盛。


    “褚大人这番守礼待人,倒显得我不识好歹了。”


    二人齐刷刷朝着声源望去。


    江翌懒洋洋倚着墙,抱着双臂好整以暇瞧着他们,她看人的时候扬着眼角,瞳色清淡又好看。


    那般柔和的粉色长裙,也盖不住动作与神色间带出的恣意气息,总之,寻不得半分京城大理寺少卿一丝一毫的肃意和冷淡。


    倒像个土匪,褚严清轻笑一声,“上车,外头冷。”


    “我什么时候说不回府了吗,上什么车,褚大人好生无理。”江翌眉目慵懒,话里也是照旧噎着人不放。


    褚严清权当未听见,解着身上的大氅便朝人走去,将人从墙上扯出来,不由分说便把人裹了个透。


    连他走时带起的一阵风也被隔绝在外。


    见人被盖了个严严实实,他才垂眸看过去,沾着笑意,“哪个礼?”


    江翌被困在这方寸,有些莫名,什么哪个理。


    直至被人牵着袖子走到了马车边,看着一脸呆傻模样的温确才反应过来。


    “怎么骗良家女子上车,褚大人既不讲理,也不守礼。”


    褚严清就站在原地,待她说完,他也不拦着,就随着她说。


    “褚大人这样是不对的。”听着好似是她的最后通牒,他便又等了等。


    见她没了动静,隔着厚厚的大氅,褚严清面无表情握着她的腕子将人塞进了马车。


    “温确,把江大人送到门口。”


    褚严清并未上车,只是吩咐温确。


    “好的大人。”温确提腿便翻了上去,却在马鞭即将挥出去的时候被人拦住了。


    “褚严清,你上来。”这一声传了出来,不辨情绪的,毫无准备的。


    江翌连脸都没露。


    并无犹豫,他也没问,抬手让温确将马鞭放下。


    掀开帘子后,或许是从未想过的视觉冲击,他微不可察一愣,耳廓又有些发热。


    江翌穿着他的大氅,坐在了他的位置上。


    “看看这个。”


    少女的声音依旧轻的,没多透些情绪出来。


    她将纸团细细捋平,轻轻放在了隔开二人的小茶桌上,动作间连声响都没发出些来。


    褚严清坐在窗边,脊背只需稍卸一分便能触上后身的车框,却不知何故,他与那足以支撑他片刻的倚靠,愈发的远了起来。


    他没错过她一丝一毫的神情变化,自然不会分出半分的眼神去看那张被她丢下,孤零零落在桌上的纸条,只是从那双手再到眸子,一路寻着辨着她的情绪。


    她没在生气,似乎只是在向他讨个说法,与往常不一样。


    周遭很静,只有褚严清双指摩挲腿上袍角的声音,极为轻微,几乎是可以忽略的,那是他在思考时的不自觉动作,江翌知晓。


    她也知晓自己这样突如其来的质问很不厚道,好似在审犯人,甚至语气坏的已算不上怀疑了,几乎是认定了此事与他有关那般。


    褚严清不会高兴的,只是她犯过错将军府的错误,她不会再错第二次。


    即使褚严清不悦。


    车没在动,温确大抵也不在,这并不是什么轻松的氛围,明明她也是预算到的,只是预期是预期,当真发生了还是有些难捱的,江翌抬手握住了大氅。


    几乎是同步的。


    “做什么,穿着。”


    几乎是命令的字眼,只是男人声线清润,尾音缠在一起,后两个字便平添了几分柔软。


    这一声无疑是怪异的,江翌扔下衣服跑路的计划便中止了,她有些摸不透褚严清的意思了,陷入黑氅的指骨便卸了力,她在等褚严清继续说。


    他垂眸看着眼前这张莫名的纸条,良久后抬眸,那双清亮的眸子望向她,并无愠色,只是笑。


    “我很开心,江翌。”


    江翌望了回去,二人视线平直交汇。


    他捏起了桌上那张被搁置许久的纸条,捻弄了一瞬,在手上打了个转,眸子极快地扫了一眼。


    而后纸条又回了桌上,落的是正向,每个字都朝着江翌。


    她便看着那张坚持翘着边角,压不下去的纸张。


    遭人怀疑质问有什么值得高兴的,江翌百思不得其解,可褚严清也并不是戏弄她,他面上切切实实不愠不恼。


    这般想着,说不上是不由自主地随心了,还是慎重考虑了,总归,她开口时,面上很是慎重,似乎这是什么重大的决策。


    “你开心什么呢,褚严清。”


    “还有吗?”他认真望她,问她。


    缱绻的笑意四散在他的眉眼,他的话里也懒懒散散,闲适间还有几分回馈她这分慎重的认真在。


    “?”江翌眨了眨眼。


    “就问这个吗,还有些什么旁的不问了吗?嗯?”


    似乎是过于喜形于色了,他的指尖在说话间无意敲了敲桌面,随着这一声,他突然低笑出声,喉结也随之微微滑动。


    也不解释,他就这样望着她笑,盛着笑意的眸子里还有些什么旁的暗节,是江翌看不懂的。


    可这对江翌来说实在是过于莫名,惊悚了。


    这人依旧清隽矜贵,只那股若有似无的疏离碎了个彻底,很奇怪的,寻常的青年才子若是端出这种“不出所料”的傲气姿态,免不了是要有几分狂妄的,可褚严清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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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上那股清正之气却并没能淡出多少,只是在这上添了几分触手可及,像是谪仙沾了几分凡尘的情绪。


    很矛盾的感觉,好在江翌是擅长逃离的。


    她避开了这道灼人的视线,依言开口问道,“你早就知晓白起康的主子是萧胤承?你和他许了什么他会帮你做事,今日传唤白起康本就是偶然,为何他能有备而来找上你?”


    江翌皱着眉头,只是顿了一瞬,又开口道,“我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交易,白起康与华景迢那事有关,那他是绝留不下这条命的。”


    她的反应褚严清尽收眼底,与之前明晃晃含着笑的的模样全然不同,他垂下的睫毛望过去的时候,心里那种沉闷的意味倏地就升腾了。


    他本是开心的,在这张歧义颇深的纸条面前,江翌没有选择一个人去查清,而是以毫不遮掩的怀疑来直接问他,她不去试探旁人,先来问自己,这便是设疑排疑。


    褚严清从来不会去奢求江翌的信任,他想要的从来都是江翌能来问问他,不论是试探还是质问,总归要第一个来问他。


    正因我信你半分,所以才会第一个来验你,问你,而后排除你。


    这里的第一个,珍贵至极。


    在京都官场泡了半生的老东西们,再或是他们带出的小狐狸,这些人性情大多是如出一辙的,这便是天启学宫出来的模样,君子道,臣子道,亦或是帝王之道,三道的共性便是少情。


    尤其是后者,更是精通至骨髓,有疑之事无需查清的,所涉之人皆闭上嘴,那便无疑也无事了。


    而信任这般真挚又细腻的宝物,是“情”这一课里最为无价的。


    甚至大多人这辈子都未触摸过真心,除去寥寥,父母恩爱宗室亲和,天生便比大多人多得了几分情的有福之子。


    他见过江翌信任人的模样,热烈明媚,炙热地叫人拿不住。


    真心这种珍贵的东西从来就不是别人给出来的,这是求来的,用尽手段费尽心机,荆棘遍布刀山火海,中途不乏有人逃了,有人被旁道康庄诱了,有人走了火海被燎下了伪装露出了真面目,可怜到连这荆棘饮血的路都没得走。


    他走过这条路。


    他至今都不知晓江翌到底要做什么,明明两年前她还与他说,做人定要无畏不屈,要他看好,待她入了仕整个天古是怎样被她改变的。


    那时是夏,她也不像旁人那般热的像个火炉子,她气虚,常年手脚冰凉,夏时热极了也只是泛着温,她也不管自己,就笑着指外头被砸毁的伞摊告诉他。


    “小月亮,我们的去路一定光芒万丈。”


    那一声浸在人声噪杂里,清晰无比。


    褚严清会一辈子记得。


    只是两年,他们之间就好似隔了无数的川河,冠礼前夜是她与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就当是你顺途一生的一场意外吧,也当我死在了一场意外里。”


    她说话算话,确实做到了。


    整个京都,没有人会帮褚严清,这个世界除了江翌再也没有人站在褚严清这边了。


    属于他们俩个人的时代,好似一夜之间就结束了。


    只留下个江少卿。


    此人薄情寡性,独来独往,虽以大理寺少卿居名,然则正卿都听她所命,不涉党争,目中无人,不论是代相还是御史,她几乎是漠然的态度,她不愿,便不理人,偏生皇帝纵着,弹劾也没用。


    若非褚严清用尽手段缠着与她作对,常常得罪于她,江少卿甚能记不清他这个人了。什么死对头,谁会舍得气她,可那是他在当下能做出让她视线留在他身上的最好办法了。


    她还常说他这性子实在不像是仲夏出生,过于疏离冷清,好似一切光热都无法近他身,软的硬的都与他无用,简直是块邪恶琉璃石做的月亮。


    褚严清便问她,为何是琉璃。


    她答:“想比作玉的,只是琉璃月亮当是要比玉坚固些,还透亮无蔼,我不想你那么容易碎裂,你不喜欢的话,我下次说你是青刚石月亮好不好?”


    江恩恩一直都不聪明,明明赢的人一直是她。


    而能赢的人会一直赢,更何况,她是江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