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再次恢复寂静,只有远处的牢头在不断走动,还有一些年老犯人发出痛苦的呻吟。


    忽然,一声清脆的冷笑传进赵明珠的耳朵。


    声音来自赵明珠对面的牢房,那个牢房十分阴暗,常年得不到阳光,如果不是有人发出声音,赵明珠都不知道那里会有人存在。


    她警惕地望过去。


    黑暗中传出铁索晃动的声音,等到那人走到了边缘得到一些光亮,赵明珠才看清这人的样貌。


    却不由得捂住嘴巴。


    这人枯瘦至极,宽大的囚衣穿在他的身上,如同随风摇晃的麻袋。


    他的脸颊深深凹陷下去,却偏偏生得高鼻深目,唇瓣鲜红,整个人如同从黑暗地狱里爬出的艳鬼。


    赵明珠将目光落在他身上的手链脚链上。


    如此瘦弱却用铁链拴上,只能说明这人危险之极。


    “我听到了你的计划。”他说道,声音低哑,却带着一股诱人的味道。


    “你很聪明。”


    赵明珠礼貌一笑:“谢谢。”


    那人闻言咯咯一笑,又退回了黑暗中。


    赵明珠有些不舒服,总是觉得那黑暗中有一双眼睛,正在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心中不由希望两个弟弟能再聪明能干些,早日将她带出去。


    此时,聪明能干的两人已经回到了白云村。


    赵明珠出了事,赵善自然是没有心思在如意坊做工了,便向陆萝卜请了假。


    刚回到村里,赵善便看到了巧杏。


    巧杏正背着包袱,打算去章县做绣娘,现在看到赵善出现在面前,当即甜甜一笑,迎了上去。


    巧杏鲜艳的指甲挥舞着比画。


    “赵善,我好想你。”


    赵善看不懂,只是礼貌一笑,便越过她走进了屋子。


    这几日,孙桂月在努力维持着豆腐皮生意的运转,现在是中午,工人们都回家吃饭,她得了一点空闲,累极的她正躺在床上小憩。


    听到声音,又瞬间惊醒,看到赵真两兄弟,赶紧问道。


    “你们见到赵姐姐了吗,她怎么样,有没有被打,吃饭吃得好吗?”


    赵真见她就要哭出来,连忙安慰道。


    “大姐没事呢,还给我们安排了差事。”


    孙贵月连忙问。


    “什么差事?”


    赵善却将脸憋得通红,在大牢里面,他光担心赵明珠了,并接纳了赵明珠的计划,却忘了最关键的一环。


    他们都不会写字。


    而赵明珠说计划的起点,就是写大字报!


    孙桂月眼睛一亮:“这事好办,康康回来了,他会写字。”


    康康就是孙大夫的儿子,孙永康,现在就在章县大私塾读书


    本来这次回来孙永康会向赵明珠说一下章县私塾的情况,但是现在赵明珠入狱,这件事自然也就成了泡影。


    晚上,孙永康刚吃完饭,正在院子里帮孙大夫收拾药材,忽然听到有人在门口喊他。


    定睛一看,正是孙桂月。


    他心中喜悦,连忙走过去。


    “桂月,这么晚了,你喊我有啥事么?”


    孙永康比孙桂月只大了两岁,两人是一块长大的,但是自从孙永康去读书后,两人见面的次数也变得屈指可数。


    这次孙永康回来,本来想去和孙桂月说说话,但是远远看到孙桂月忙碌的身影,忽然觉得自己过去太打扰了,就没有靠近。


    现在看到孙桂月主动来找他,他心中开心得不得了。


    孙桂月一脸神秘,将他带到了孙有才家里后,才悄悄说了让他帮忙写大字报的事情。


    孙永康听完他们的计划,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你们这是在鼓动民愤,被抓到会坐牢的。”


    孙桂月闻言,不满地抿抿嘴。


    “你就说你到底帮不帮忙吧,虽然我只认识你一个会写字的人,但你如果不愿意,我也可以去找别人。”


    听到孙桂月言语中带了埋怨,孙永康连忙说道。


    “哎呀,你别着急,我哪里有说不愿意了。”


    “我的意思是.....我们应该小心一些。”


    孙桂月这才笑出来,连忙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纸张。


    “赶紧写吧。”


    孙永康写了一个晚上,蜡烛都换了三根,只觉得手腕酸痛,但是看到在身边为他磨墨的孙桂月,又觉得甜蜜蜜的。


    赵真和赵善则在一边嘀咕接下来的事情。


    第二天刚到寅时,赵真两兄弟和孙永康则步行赶往章县,城门一打开就溜了进去。


    此时的章县还处于一片寂静中,三个少年每人怀里揣着一卷纸张。


    分开不同的方向,专门挑显眼的路口,还有人流满满的酒楼,掏出事先准备好的浆糊,将大字报贴上去。


    然后,又悄无声息地退去。


    不一会儿,整个章县开始喧闹起来。


    王大婶推着家当来到了小吃街,便看到在自家的摊位上,聚集了不少人。


    她心中一喜。


    这么多人在等,难道是赵姑娘回来了,之前赵姑娘在这里摆摊的时候,人们也在这里等她卖辣条。


    那段时间,她的生意都被带得好了不少。


    但是前几天赵姑娘却被抓进去了,罪名还是偷盗!


    王大婶一万个不相信,赵姑娘生意那么好,有必要偷那一两银子吗。


    明明就是宋衙役在以公谋私。


    原本以为是赵明珠回来了,但是等距离近了才发现,原来是有人贴了大字报。


    她不识字,但这条街上学生多,很快就有人读了出来。


    “县令夫人之弟,畏惧女色,见女尿裤,见女乱叫。”


    大字报简简单单,只有这几个字。


    但是足以给市井带来丰富的谈资。


    “县令夫人的弟弟,不就是宋衙役吗!”


    “畏惧女色啥意思?见女尿裤啥意思?”


    “哎呀,你不知道吗?”


    “我老家对门的二姨奶奶家的老二媳妇娘家邻居小子就在县衙干活,说是宋衙役已经不行啦!”


    “不行啦?是要死了吗?”


    “哎呀,如果能死倒是便宜他了,是那个不行了。”


    “咋回事?快说说!”


    这条街上的小摊贩这些年被宋衙役折磨得苦不堪言,现在听闻宋衙役有难,纷纷兴奋起来,八卦之心熊熊而起。


    “听说是被赵明珠给吓的。”


    “就是前几天....”


    “事情就是这样,昨天县令夫人找了一个由头将赵明珠抓起来,想让赵明珠给宋衙役磕头道歉。”


    “谁知道赵明珠还没有说话呢,那宋衙役就吓得尿裤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