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好一阵兵荒马乱之后，众人总算能坐在一起好好商量究发生什么了。


    虞鸦靠在角落里不显眼的一根柱子旁，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


    头疼啊，真头疼。


    白玉京到底是怎么坚持到现在还没覆灭的？


    虞鸦突然意识到某个问题，白玉京经常传言幽冥处包藏祸心，虎视眈眈，这，合理吗？


    望着大殿上又不知因为什么事情再度吵起来的场面，虞鸦突然开始心疼平日里管事的几位。


    怪不得紫英叛逃的那么开心，怪不得逍遥仙尊不理世事，长年闭关……


    想着想着，虞鸦突然沉默了。


    她谨慎地望向正在一一登基身份的锦州城众人，思考直接动手开抢的可能性。


    此时，场上的众仙争执的焦点在于如何处置锦州城这些意外化鬼的亡魂。


    当年锦州城最后爆发的邪气感染人类化为妖鬼的事情千百年从未发生过，锦州城之事疑点重重，无从查起，连当年事件亲历者的虞鸦都一头雾水，更不用说事后赶到，只在现场发现妖鬼气息与一股莫名邪气，以及虞鸦灵气痕迹的仙官。


    是以，这件当年因邪气出现而在白玉京轰动一时的事件，最终的怀疑对象……还是虞鸦，以及老熟人，幽冥处。


    鉴于当时的虞鸦还是一个刚入到不久的弟子，白玉京当年的主流观点是：幽冥处在秘密搞什么毁灭世界的恐怖实验，虞鸦这个倒霉蛋只是不小心被卷进去。


    虞鸦：……


    隐瞒了那道神秘声音以及虞府众人的虞鸦对此表示愧疚以及沉默。


    当年虞鸦无论如何都没找到破绽的场景居然真的是一个幻境，尽管虞鸦不敢置信，尽管白玉京负责的仙官没有发现任何痕迹，但那确实是一个以假乱真的幻境。


    虞鸦醒后，曾偷偷暗中观察过虞府众人，确实没有一个人受伤。


    可那件事却给虞鸦留下极大的心里阴影，也给此后的修炼埋下后患……


    而且，虞鸦眼神微动，当年那道神秘声音给她的白玉牌，属于虞钰的白玉牌还在储物袋中。


    而现实中的虞钰，腰间仍有一枚一模一样的白玉牌。


    两枚白玉牌，就算是拿给虞钰本人恐怕都难以区分。


    若非白玉京中人，又有谁能做出这种玉牌，而那人自锦州城事件后便销声匿迹，目的到底为何？


    “啊！仙君！不好了不好了！”


    一个明文殿的仙官急急忙忙从殿外跑进来，气喘吁吁道：“不好了，我们在明文殿后院发现白麓苑弟子溪风的踪迹，但是、”


    明文仙君居然没有带走自己这个弟弟？


    武虎皱眉，走上前去按住仙官的肩膀，往下压了压示意他冷静，问：“怎么了？”


    那仙官闻言总算稍微冷静，他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修为全无，根基尽毁……恐怕命不久矣。”


    “啊？这……”


    此言一出，大殿上众人纷纷露出讶然的神情。


    明文仙君对溪风的在意程度，整个白玉京有目共睹。


    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不仅没有带走他，反而亲弟的生命危在旦夕，这怎么看都不是明文仙君做出来的事情吧。


    若说明文仙君受不了常年无休选择叛逃，众仙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过去这么多年明文殿的工作量能累死几百位朝中丞相。


    但是若说明文仙君丢下濒死的弟弟，独自畏罪潜逃，众仙对视一眼，纷纷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否定的答案。


    有仙官斟酌道：“明文仙君恐怕是被污蔑，不可妄下定夺。”


    “正是，正是。”


    一旁人纷纷附和，“当下还是先找到明文仙君为好，只是不知如何寻找……？”


    “我看这件事一定是幽冥处搞得鬼！哼！这么多年他们是越来越大胆了！”


    最终，众仙认为明文仙君叛逃一事恐怕另有隐情，不可听信一面之词，何况，事情发生后，除了有仙官说：黑气爆发后，明文仙君沾染黑气的身影在金殿一闪而过，随后堕落下界。


    谁也没见过明文不是？


    这下，众仙的目光落到那回话的仙官上，纷纷带上了焦虑。


    溪风快死了？


    这样的话，要是明文回来看见自己弟弟没了……嘶。


    “他在哪？”


    虞鸦不知何时出现在武虎二人身侧，凝眉问道。


    “这，”回话仙官看到虞鸦一愣，旋即大喜，连忙道：“就在明文殿偏殿躺着，司命，司命赶紧救救他啊！”


    这仙官自是知道顶头老板对这个弟弟的关照程度，要是他不在的期间，溪风在自己手下没了。


    想着想着，仙官眼前一黑，当下也顾不得什么有的没的，捉着一根救命稻草就不肯放手。


    虞鸦：“……松手，我这就去。”


    甩开仙官拽得死紧的袖口，虞鸦转身欲走，目光在扫到殿内锦州城民的身影时忽然一顿。


    她看向武虎，眼中闪过迟疑，最终迅速道：“还请武仙官照看锦州城诸位，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受害人。”


    武虎颔首：“这是自然。”


    见状，虞鸦于身前施礼，道：“多谢。”


    旋即，一个闪身消失在殿内。


    “……”


    武虎望着虞鸦消失的地方，目光若有所思。


    这位大名鼎鼎的灵衣司命，似乎与传闻中不太一样。


    他看向一旁井然有序的长队，锦州城城民在虞鸦的组织下挨个到为首仙官处登记，非常配合，整个场面有序而效率。


    除了……武虎的目光落到一旁堆在一起窃窃私语的围观众仙，皱了皱眉。


    良久，他发出一声叹息。


    “怎么会这样？”


    虞鸦放下溪风的手，心情复杂。


    凝重的目光落在他如常的面色上，闪过深深不解。


    溪风没有任何外伤，可是身体分明如同一个没有修炼过的普通凡人一般，没有一丝法力，体内原本就微弱的灵根此刻更像是从没出现过一般，空空荡荡。


    如同一个往外漏气的破袋子。


    究竟发生了什么？


    明文殿究竟发生了何事？明文仙君到底在做什么，为何锦州城城民们的魂魄上也沾有当年爆发的邪气？


    虞鸦立在昔日好友床边，久久沉默。


    仙官说的栽赃陷害，虞鸦并不相信。


    锦州城众人告诉虞鸦一个重要信息。


    据众人描述，他们有意识起就在一个巨大的密闭空间，底下不断加热，渐渐地，他们发现有一个人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在丹炉旁，大部分时候一言不发，有时又很疲惫地叹气，偶尔小声念叨一句诗。


    那句诗，杨柳复述给虞鸦听，他念地是：风过溪涧竹影晃，我自逍遥恣人间。


    溪、风、


    “唉。”


    虞鸦头疼地按了按脑壳，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太够用。


    忽然，虞鸦扭头朝殿外看去。


    殿门口站着一个人，虞鸦愣了一下，呐呐道：“……哥。”


    门口那人正是出关的虞钰，他朝床榻上望了望，看到溪风无知无觉的身影不自觉皱眉，“溪风怎么了？”


    虞鸦：“……”


    一时之间，虞鸦不知怎么开口。


    虽然虞钰看起来嫌弃溪风不着调，但是若真讨厌一个人，又怎么会做怎么多年好友呢。


    见虞鸦沉默，虞钰似乎已经明白什么，他走进来，垂眸望着床上昏睡的溪风，默默伸出一只手搭在他的脉上。


    片刻后，按在溪风细瘦腕上的二指微顿，“……”


    虞钰移开手指，露出溪风手腕皮肤下的青紫血管，细弱无力，在白皙的肤色映衬下异常扎眼。


    片刻后，虞钰收起丹药瓶，看起来非常平静道：“我去请师父出关。”


    虞鸦：“……”


    想了想，虞鸦谨慎道：“……好的，”过了一会，她小声道：“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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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起去吗？”


    “不必了。”


    虞钰转身离开，看着他的身影，虞鸦眨了眨眼睛，许久，小声叹气。


    三天后


    虞鸦还在老老实实地在荒山上坐牢，虽然大家都以为她跑了，这三天来没人看望她，但这次她真没有。


    期间，虞钰请逍遥子出山主持大局，然而逍遥子回复时机未到，不知给了虞钰什么锦囊妙计，竟真叫他老老实实打发回去了。


    而昏迷的溪风一直未醒，不过在服下丹药后性命无碍，听说现在被搬回他自己洞府修养。


    接连发生的这几件大事，除了虞鸦这桩当事人配合良好的陈年旧事，剩下两件事情，白玉京不出所料地将矛头指向了幽冥处。


    听说，白玉京正在集结人手准备攻打幽冥处。


    对此，虞鸦表示：“……”


    她没想到，白玉京真准备打。


    但是仔细想想，虞鸦觉得理解，如果这次抢不回紫英和明文，还没有人处理公务，那白玉京迟早要完。


    至于虞鸦能干什么……坐牢。


    她只是个无官无职的凡人啊，她能怎么办。


    至于为什么不跑，一来锦州城众人的后续还不知怎么处理，二来……


    唉，说到底，虞鸦对白玉京还是有一定感情在的，在这个时候跑，有些太过于残忍。


    别的不说，如果白玉京没打过，虞鸦还能帮他们收收尸，也算略尽同门之谊。


    而且她之前已经通过娇娇成功与东君取得联系，告诉东君她已经处理完上界事务，目前在下界找寻一样东西，预计五日内归。


    得到下方一切安好的回复，虞鸦彻底安心了。


    “你什么时候带我找紫英仙君。”


    虞鸦眼前突然浮起一行白字。


    “……”


    “这已经是你第八次问这个问题了。”


    虞鸦无奈，她伸手指戳散白字，道：“你可是仙器，就不能关怀一下白玉京吗？”


    黄金钟不语，只是又凝聚一行字：“你之前借我法力没还。”


    “唔。”


    虞鸦试图装作看不见，之前赶去明文殿，情急之下朝它借了一点点法力而已，记得这么清楚。


    不料，那白字不管虞鸦怎么转脸都会自动飘到她眼前。


    “好好好，下次，下次一并还你。”


    虞鸦敷衍道，过了一会，见黄金钟没多久，她抬头望去，不知何时白字消散，黄金钟内部似乎在轻微震动？


    等等！不是似乎，黄金钟就是在抖！


    虞鸦震惊：“你干嘛？！”


    难道因为那一点点法力生气，要把自己震死在这？？？


    不能吧、


    眼见黄金钟还没有停下的趋势，反而晃动幅度越来越大、越来越大、虞鸦急了，连忙道：“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


    突然，黄金钟停下动作。


    虞鸦顿住，这句话还真有用？


    她感动地将手心贴在钟身上，“老钟，我错怪……”


    声音戛然而止。


    虞鸦突然意识到不对。


    手下的黄金钟迅速缩小，变得巴掌大小，在虞鸦手中发出轻微抖动，似乎害怕极了。


    与此同时，一道嚣张到极点的声音响彻九霄，语中的嫌弃厌恶几乎要溢出来。


    “一群黑白不分、尸位素餐的废物，滚出来给我解释解释，你们的仙君准备在我地盘上搞什么脏污的邪气！”


    幽冥掌灯。


    虽然还未见其人，但是这个气势，这个台词，这个上门踢馆的勇气，虞鸦肯定，一定是大名鼎鼎的幽冥掌灯。


    只见远处云霞染红，大片火烧云层层堆叠，梭梭黑影穿越其间，带着金红火焰，惊起云中无数仙神。


    虞鸦：“……”


    她摸了摸鼻子。


    怎么感觉，白玉京真的要完了。


    其实，她当年说要把白玉京炸了，是一时气话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