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前，虞鸦带着溪风旧物下界，试图使用秘法追寻溪风踪迹。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


    秘法发动后，那只阵法中心的红漆拨浪鼓先是发出微微震动，紧接着被灵气牵引着如无头苍蝇般四处乱转，似乎被什么东西干扰。


    然后在某一时刻忽然停下，就在众人满心期待地望向它时。


    拨浪鼓轰然炸开，细长的圆棍咕噜噜滚进草坪，孤零零躺在荒芜的杂草中。


    而一旁的虞鸦已经愣住。


    这种结果显示……


    追踪之人已魂消魄散，不入轮回。


    ……怎么会这样？


    沉默许久，虞鸦安静地收敛了溪风旧事玩具的碎片，将它们装在一个锦囊中。


    “……”


    虞鸦站在原地，说不出心情如何复杂，只是下意识想到还在寻找溪风的虞钰。


    “沙沙——”


    身后，紫英来到虞鸦身边站定，“……”


    她的目光落到地上残留的阵法残骸上，旋即看向沉默僵立的虞鸦，心下了然。


    “……节哀。”


    闻言，虞鸦动了动，想说也许只是被什么法器屏蔽了气息，最终她没有解释，只是在转身看到紫英的打扮时微微挑眉。


    “你……？”


    紫英挑了挑眉，张开手臂，在虞鸦惊讶的目光下抚摸左肩上的肩甲。


    “怎么样？帅吧。”


    虞鸦：“……”


    她点了点头，旋即有些明悟：“……你不会准备陪温珣打仗吧？”


    闻言，紫英毫不犹豫回答：“对啊！”


    虞鸦一时无言：“……”


    温珣出走后没有去幽冥处，反而机缘巧合下认识了被追杀的何清宴，得知如今天下暴君当政，豪强并起，民不聊生，而身为世子起事的何清宴男扮女装身份被揭穿，一时之间刺杀不断，当即便打算加入何氏阵营，助力何清宴逐鹿天下，一统中原。


    当时紫英听完后若有所思，没想到……


    但是，虞鸦面部表情地看着兴致勃勃的紫英，感到一阵头大，她加重某些字的读音，意图使紫英迷途知返：“紫、英、仙、君……你们是不是有些以大欺小，恃强凌弱的嫌疑？”


    同时，虞鸦暗中疑惑，这何清宴究竟有什么魅力竟然接连引得温珣与紫英折服，不惜自降身价，不惜因果帮她。


    不料，那边的紫英闻言却嗤笑一声，不屑道：“那你可真小瞧我了，既然跟凡人玩，自然以凡人之躯，我可不会用什么仙术，更何况……”


    她瞧着虞鸦，意味深长道：“是他们先恃强凌弱，以大欺小，在做出这些事情之前，可曾想过有一天会招致更大，更强的存在的报复呢？”


    虞鸦一愣，“因果报复，循环往复，你担心我和她扰乱因果，可，你又如何得知，这并非因果循环中的一环？”


    紫英的身影已经走远，“更何况，我是真的很欣赏那个小姑娘诶！很有你当年的风范哦~大、司、命。”


    “……”


    等回过神来，原地已经没有紫英的身影，虞鸦望着远处驻扎的军帐，半晌，眼中闪过一丝怀念。


    想起当年带着花月一群人四处流离的日子了。


    然而虞鸦这怀念过去还没两分钟，一道紧急传音就到了耳边。


    “……姐姐，不好了。”乌焰声音中带着凝重，“幽冥处的妖鬼汇报说，捡到大量白玉京堕魔仙人，大多神志不清，邪气四溢。”


    他的声音无可避免地沉下来，“恐怕是，背后之人察觉到我们的意图，提前发动邪气，想要制造混乱。”


    虞鸦心底一沉，旋即快速道：“我马上过去！”


    幽冥处


    燃着幽幽烛火的大殿前，横七竖八倒着一群浑身冒着黑气的人。


    殿中装饰多是黑红二色，唯阶上金色座椅为亮色，此处显然是专门处理事务的场所，布置严谨规矩，氛围极为肃穆。


    殿内屏退其余人等，乌焰坐在上首，居高临下盯着被捆成蚕蛹的几人。


    “……”


    黑红织花地毯上格外显眼、穿着仙气飘飘，一眼就能看出是白玉京中人。


    此时有神志不清着正睁着无神的双眼，机械张嘴咀嚼着……地毯。


    乌焰面无表情地攥紧扶手，气质阴沉。


    殿内气氛低沉，如山雨欲来风满楼。


    下一秒，殿外突然传来一声动静。


    乌焰眉头微松。


    “……东君？”


    殿外，虞鸦循着乌焰交给她的信物来到这座没来过的大殿门外，她试探地探出脑袋，正好对上乌焰垂眸含笑的眼。


    “！”


    虞鸦缓步走入殿内，目光下移，看到了刚才奇怪动静的源头。


    神志不清的仙人：“唔唔唔——”


    也许是被虞鸦进来时发出的动静吓到，失去意识的某位仙人睁着泛红的眼，神色呆滞地朝着虞鸦这边手脚并用地蛄蛹，身形一几一几。


    虞鸦：“……”


    她艰难地移开目光，仿佛听到耳边功德减一、减一的声音。


    “踏踏——”


    脚步声自上而下，出现在耳边。


    虞鸦侧脸，目光中浮现乌焰靠近的身影。


    “你离开后，我按照计划加强幽冥处防御，但是……”


    乌焰目光移向中央不断蛄蛹的一群人，解释道：“幽冥处的探子在人间各地发现感染邪气的人出现，对人间正常运转造成很大影响，索性虽然实力非凡但是神志不清，抓捕起来倒还算容易，没想到仔细一看，这些沾染邪气的居然全是白玉京的人。”


    闻言，虞鸦心中感到一阵荒谬。


    她仔细观察这些浑浑噩噩的仙人，目光划过他们的脸，将这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印在脑海中。


    半晌，深深叹了一口气。


    “……有什么办法去除邪气吗？”


    虞鸦低声问道。


    “……”沉默片刻，乌焰迟疑道：“……有。”


    虞鸦的目光看向乌焰，眼神微亮。


    在虞鸦期待的目光中，乌焰却露出一抹苦笑。


    “呼哧——”


    乌焰抬手，金红火焰自他掌心冒出，层层涌动的火焰像一朵美丽的火莲花，散发着炽烈的光芒与热度。


    “这是……”


    盯着火莲花，虞鸦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用火炼一炼就好了。”


    乌焰露出一抹羞涩的笑容。


    虞鸦沉默片刻，问道：“这火……？”


    “唔。”乌焰眨了眨眼，轻描淡写道：“治病，总是有一些风险的。”


    看了看地上素不相识的同僚们，虞鸦委婉道：“……还有别的方法吗？”


    火焰从乌焰手中消失，他遗憾地收回手，“……恐怕没有。”


    “不过……”在虞鸦失望的目光中，乌焰沉吟片刻，道：“倒是有个暂缓的方法。”


    “什么办法？”


    虞鸦眼神一亮，期待地望着乌焰。


    “泡温泉。”


    ……


    将倒霉蛋们搬到地下，紧接着一个接着一个跟下饺子似的丢进血池中。


    虞鸦站在岸边，看着像沙袋般冒着泡就咕噜噜沉下去的众仙，感觉有些不对劲。


    “……姐姐，你在看什么？”


    身边，乌焰疑惑地看着虞鸦。


    “我什么都没看。”


    虞鸦如实道。


    她看向乌焰，“但这才是最大的问题吧。”虞鸦眼中浮现困惑：“……我们是不是没给他们松绑，真的不会淹死吗？”


    “……”


    乌焰笑容一僵，紧接着，虞鸦听见他小声倒吸了一口气。


    “……糟了。”


    虞鸦不是很想知道乌焰担心的是池子还是快被淹死的众人。


    “把他们捞上来？”


    望着气泡逐渐减少的池面，虞鸦有些迟疑。


    下一秒，一枚黑色的炮弹急匆匆冲进血池，捡起一片水花。


    “！”


    虞鸦匆忙后退，“姐姐！”


    乌焰连忙上前一步扶住虞鸦，担忧地看向她。


    “我没事。”眨了眨眼，虞鸦自然地靠在乌焰怀中，回想起刚刚那一幕，诧异道：“刚才那是……娇娇？”


    瞥了池面一眼，乌焰肯定道：“是它。”


    “它是……”想做什么？


    那道黑色影子看起来非常焦急。


    难道是……“怕有人死里面玷污了赤水吧。”


    乌焰淡淡道。


    “……”


    出乎意料但是非常合理呢。


    “咕噜噜——！”


    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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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中突然响起呛水声，虞鸦连忙望去。


    只见如同红油火锅中煮熟的丸子一般，池中陆陆续续冒出几个狼狈的人头，正在往外疯狂地咳水。


    一只肥硕的黑鸟在血池上空，见状嫌弃地叨他们的脑袋。


    “……我去！什么情况？？？”


    再次浮上来的仙人似乎恢复神志，当下打量着自己的处境，满脸惊恐。


    这惊恐在看到虞鸦和乌焰二人时达到顶峰。


    “我擦！！我说什么来着！”一个娃娃脸的仙人在看到二人此时的姿势后瞪大了眼，一边不忘拽住身边还在低头扑腾的仙友，语气中满是果然如此的赞叹：“他俩有一腿吧！！！”


    “？？？”


    刚从水中扑腾出来，但发现自己不知为何法力尽失的仙友满腹疑惑地望去，这一望就看见了令他绝望的一幕。


    白玉京两个心腹大患，这两位绝世凶神，就这么在他们面前，水灵灵地抱在一起了！！！


    他忍不住发出一声悲鸣：“天要亡我白玉京——！！！”


    “……”


    这一声可是把周围的人都吸引过来，一时间，接受众人各种诸如震惊、绝望、不可置信、狂喜？等等目光的虞鸦与乌焰感到冒昧。


    “……咕噜噜，咕噜噜，救，救命！我不会游泳咕噜！咕噜！！”


    在如此沉重的时刻，池内一位只能看见额头的仙友快支撑不住了。


    “卧槽卧槽坚持住，我来了朋友！”


    有人朝他那边游，然而不幸的是这位不会游泳的倒霉蛋距离其他几人都有一段距离，以至于一时间到不了他身边。


    眼见他又要沉下去了。


    有不明情况的仙人指着二人义愤填膺：


    “好歹毒！居然将我等封印灵力扔入池中活活溺死！！！亏我等如此信任你！！！”


    他指着虞鸦，满脸悲愤，活像是被人骗身骗心，然后一脚踹开。


    对此，虞鸦表示：“……”


    她深吸一口气：“娇娇，快把他捞起来啊！已经看不见人了！！！”


    在鸡飞狗跳下，娇娇拽着半昏迷状态的倒霉蛋中的倒霉蛋来到高台附近，叫他扶着石壁不至于滑落。


    与此同时，虞鸦与其他人花了一些时间解释事实。


    当然，一开始他们是不信的。


    坚定认为是虞鸦与幽冥处狼狈为奸，封印了他们的法力不成还要挑拨离间。


    直到乌焰把叫嚣得最厉害的那人提上案，前一秒他还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下一秒——


    众人眼睁睁看着这位仙友神色逐渐呆滞，浑身散益黑气，然后发出一些不明的嘶吼声，“嗷呜”一声朝岸上两人扑去。


    再接着，就是被乌焰三拳两脚打下来。


    可以看出来，对面已经收劲了。


    众人看着鼻青脸肿，过了好一会才恢复神志的同僚，陷入沉默。


    然后开始老实地乖乖回答怎么变成这样的。


    但是……“我们也不知道啊！”


    血池中的众人面面相觑，鼻青脸肿的那位捂着脸，扶着石壁陷入思考。


    “只是跟平常一样处理公务，然后就突然失去意识……再睁眼就见到你们了。”


    “对啊对啊！”


    “我也是！”


    “我也是。”


    他说完，众人纷纷附和。


    虞鸦望去，众人皆神情茫然，不似作伪。


    无知无觉中就做成一切吗……


    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虞鸦抵着下巴，眸中闪过一丝沉思。


    这样的话，恐怕白玉京还有更多人不知不觉陷入危险中。


    而这次若不是白玉京出手及时，兼之紫英与温珣二人帮忙，恐怕还会在人间惹出更大的祸患来。


    看来得主动出手才行……


    “我想……”


    “不如……”


    二人同时开口，虞鸦望着乌焰，从他眼中找到了相同的答案。


    “走吧。”


    虞鸦轻声道。


    “好。”


    二人相视一笑，在众人微妙的目光中搭上手，向外走去。


    背后，有人小声道：


    “……我就说他们之间不清白。”


    “嘘！没走远呢！”


    “……非得这个关头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