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朝朝走出楼梯口。


    眼前的场景突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本来封闭的走廊一侧，变成了围栏。


    围栏外面，烈日当空。


    下面的塑胶操场上，空无一人。


    而另一侧，则是一排排的教室。


    距离谢朝朝最近的房间写着高三一班。


    他朝着前面走去，轮流出现着二班，三班的字牌。


    看样子这鬼还不算太强，不然不至于每间教室都空荡荡的。


    是他来设计的话，就会把教室里塞满表情一样学生。


    视觉效果会更好。


    谢朝朝便想着，走过了七班。


    终于看到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从七班的窗口看进去，可以看的最后一排，坐着一个穿着打扮和学生毫无关联的人。


    不正是他们在寻找的沈照雪吗。


    对方坐得离课桌很远。


    大概是因为一双长腿无处安放。


    身上服帖的衬衫微微有些皱了。


    或许和他一样经过了剧烈的奔跑。


    谢朝朝推开教室门走了进去。


    从他踏入教室的那一刻，耳边便响起了整齐洪亮的朗诵声。


    刚刚还只有一个人的教室里，坐满了穿着校服的学生。


    他们的朗诵声不停，像是根本没有感受到谢朝朝进来了。


    【这什么情况，幻觉吗？】系统也是跟着宿主长了见识。


    “不知道。”


    这还是谢朝朝进入鬼域后第一次语气听起来不怎么愉悦。


    他的表情也算不上好。


    但是其中的原因，谢朝朝自己也不知道。


    他莫名地感到了极度的不适。


    不是因为沈照雪，也不是因为那个还没露面的鬼。


    而是单纯因为眼前的场景。


    难不成和他生前的记忆有关系？


    可是，谢朝朝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这只鬼要怎么才能知道。


    还是说碰巧了。


    单纯是他死之前是个学生？


    谢朝朝将这些想法暂时压了下去。


    他看向满满当当的教室，只有沈照雪旁边有空位。


    沈照雪这个唯一的活人，目光朝他看来。


    不知为何似乎愣神了一瞬，随后脸色变得有些复杂。


    看对方这副模样，大概是还没被鬼迫害。


    而沈照雪本人也有些意外，他以为朝朝不会来找他，毕竟朝朝的目的就是杀了他。


    也或许只是单纯来看他怎么死的。


    不过这对他来说都不重要，因为沈照雪对谢朝朝的新造型更有兴趣。


    他并不害怕谢朝朝那双空洞漆黑的眼睛，但对方此时刻意换了一双人类的眼睛。


    倒给他一种，朝朝还活着的错觉。


    虽然头发长了些，身形娇小了些。


    但是女装的朝朝也很可爱，没有一丝男扮女装的尴尬。


    至少现在朝朝来了，他还不想暴露自己的能力。


    否则哪里去找这样一只跟屁虫。


    沈照雪默默将手里的符纸塞回了衣服里。


    “谢朝朝同学。”


    一道严厉的男声从讲台上传来。


    还站在门口的谢朝朝抬头看去。


    刚刚空无一人的讲台上，站着一个中年男人。


    他的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


    那表情栩栩如生，不像是鬼怪模拟出来的。


    “你为什么又迟到了？”


    谢朝朝本不想搭理他，估计刚刚沈照雪也被这么喊过。


    但他没想到的是，一道声音替他回答了。


    “对不起老师……我被司机丢下了……”


    男孩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懦弱不讨喜。


    谢朝朝顺着声音回头。


    只见一个穿着校服的男孩低着头站在自己身后。


    但是那男孩的头发上还滴落着浑浊的液体。


    脸上没有五官。


    却不断有水珠落下。


    像是在哭。


    此时，教室里本来整齐划一的读书声也停了下来。


    不知道哪个学生先发出一声大笑。


    “哈哈哈哈那是人家的司机，他还说是他的。”


    随着他的话语，教室里哄堂大笑起来。


    谢朝朝下意识去看男孩的反应。


    只见对方纹丝不动，像是没听见一般。


    也或许是习惯了。


    【什么情况？这鬼给你安排了剧本？】系统有些奇怪地道。


    谢朝朝没说话。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那只鬼制造的幻觉。


    但这种厌恶的感觉，让他十分恶心。


    他是鬼，不会代入人类的感情。


    为什么这么恶心，连身上的怨气，仿佛都被唤醒了。


    鬼魂的怨气，最容易被生前的不甘痛苦激发。


    难道这个鬼，认识死之前的他？


    耳边的哄笑声愈发刺耳。


    谢朝朝的手指不自觉收紧。


    这种情况下，很容易让鬼怪失控。


    肆意伤人的鬼，都是会被惩罚的。


    谢朝朝虽然不会被惩罚，却也不想被这来路不明的情绪影响理智。


    他这样的鬼，一旦失去理智，后果会更为恐怖。


    谢朝朝闭了闭眼，强行忽视了这种异样，朝着沈照雪旁边走去。


    窗外的阳光照在对方身上，是冷白色的，当然，这阳光也是假的。


    坐在末尾的沈照雪并没有避开他的视线。


    深色的眸子一直跟随着他，大概正在猜测他是人是鬼。


    谢朝朝在他身边坐下，不知怎么的，刚刚压抑的心绪消散了些许。


    或许是这人阳气太充足了。


    谢朝朝舒服了点，露出一个友好的笑。


    他的唇角勾起一个完美的弧度，细着嗓音道，“哥哥，你也迷路了吗？”


    【你这搭讪不怎么像是人…】系统忍不住吐槽道。


    谢朝朝很想怼这个系统，但是现在在鬼域里，他说话沈照雪也能听见。


    沈照雪脸上挂着得体的笑。


    他终于可以这样直白地看着朝朝了。


    朝朝的演技很差，但也就更可爱了。


    沈照雪不想暴露更多的情绪，微微垂下眸道，“你也是人吗？”


    这样的对话有些诡异。


    但是因为谢朝朝这边确实是鬼，而系统也无法精准判断出这样的语气有什么问题。


    所以一鬼一统竟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谢朝朝青白的手指轻轻点着自己下巴，他眨了眨眼，黑白分明的眸子看起来十分天真，“是的。”


    说完，他转头问道，“你为什么会坐在这里？”


    这是谢朝朝比较关心的问题。


    因为刚刚演绎的剧情，主角是用的他的名字。


    而他又是因为沈照雪坐在这才进来的。


    难不成还有个没有脸的学生叫沈照雪吗。


    但是沈照雪并不知道他的名字，所以谢朝朝不方便直接询问这个问题，会暴露自己。


    他需要知道对方的经历和自己是否一样。


    沈照雪避开了少年的视线。


    对于这群幻境里的怪物会知道谢朝朝的名字这点。


    他同样很在意。


    或许……这幻境后的鬼，和当年朝朝的意外有关系。


    朝朝才刚刚回来，他们就等不及了么。


    当年，他连朝朝的一缕魂魄都找不到。


    沈照雪看向讲台前，他没有隐瞒，“只有坐在这里，他们才不会一直盯着我看。”


    谢朝朝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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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露一丝疑惑。


    他回想了一下自己进来时的细节。


    那些学生没有盯着他看。


    而且很快就出现一个学生，顶着他的名字。


    看起来在班级里还很受同学老师排挤。


    这怎么，感觉这个鬼更像是冲他来的。


    就像是一个专门为了他设下的圈套一样。


    不等他细想，教室前面突然传来一阵铃声。


    像是下课铃。


    讲台上的老师听到声音，放下书就朝外走去。


    走出去时还撞到了门口的“谢朝朝”。


    力道不小，将对方的身形都撞得朝一边歪去。


    “切，真是晦气。”中年老师拍拍衣服，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老师一走，教室里的几个学生站了起来。


    他们都没有具体的五官，脸上只有模模糊糊的五官的影子。


    但谢朝朝能看出来，他们是笑着走向门口的“谢朝朝”的。


    接着，那几个学生将“谢朝朝”踹倒在地上，一起对他拳打脚踢。


    沉重的击打声让距离最远的谢朝朝都可以听见。


    但是被打的“谢朝朝”却一声不吭。


    这样的演绎，显得不那么真实。


    剩下的学生们都冷冷盯着那个方向。


    “这是在干什么？”谢朝朝眉头微微皱起，他感觉十分不舒服，但是这是那只鬼让他们看的。


    不能上当。


    “演绎校园霸凌，以及冷漠的旁观者。”沈照雪瞥了眼那群“人”，心里不自觉感到了一丝酸涩。


    当时的他还小，并不知道朝朝在那时候到底经历了什么。


    但这个幻境也不代表就一定是真的。


    沈照雪盯着门口的方向，语气平静得可怕，“或许，这是我们能否出去的关键。”


    谢朝朝闭了闭眼，尽量将自己陷入的情绪抽离出来。


    他本没想让沈照雪活着出去。


    沈照雪死了，他任务就结束了。


    不过现在有另一个问题。


    谢朝朝觉得，这只背后的鬼，不像是冲着沈照雪来的。


    如果目标是他，那他还真得和沈照雪合作一下了。


    目前对方倒是挺配合的不需要他费更多心思去哄骗。


    大概是在危险的环境里，想和同类抱团取暖。


    人类总是喜欢这样。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谢朝朝有些心不在焉。


    如果这个幻觉是给人类看的。


    他会觉得，鬼域的主人是想让人类选择帮助被霸凌者，或者什么都不做等行为，来诱导人类犯规。


    但如果是给他看的，目的是诱导他失控，再杀了他？


    这不合理，杀他没有必要先让他失控，一只失控的怨鬼，不一定会输在这只鬼的地盘里。


    这只鬼选择铤而走险，一定是有某些别的目的。


    “先把它引出来。”沈照雪没有说它是谁 。


    但谢朝朝也知道了他的意思。


    沈照雪的椅子发出摩擦的声音。


    他一动，教室里所有围观的同学都转了过来。


    门口的殴打也突然停止了。


    每个同学都表情整齐地看着他。


    除了那个“谢朝朝”。


    眼前的场景格外瘆人，仿佛他们只要站起来，眼前的同学便会齐齐扑上来。


    这时，谢朝朝的手却突然被陌生而温热的掌心握住了。


    他对于其他活物的触碰格外敏感，两手相接的地方几乎让他感到灼热，下意识就想把手抽回来。


    “别甩开我，我害怕。”


    身侧比他高出一个头多的男人垂着睫，语气竟然让他听起来有些可怜。


    谢朝朝抽手的动作顿了一下。


    沈照雪，对一个陌生女孩这么亲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