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尘向来主张一动不如一静。


    但有时候必须动。


    上午第三节课，距离下课还有六七分钟，他从座位起身，去卫生间。


    英语老师看他一眼便收回视线，嘴里的授课内容都没停。


    想上厕所自己去，不用举手——这是她定下的规矩。


    但距离下课时间还有六七分钟的时候去上厕所，这种学生基本都不会再回来。


    “同学们，明天我们默写这一段，剩下来的时间大家可以开始背诵了。”这是她给非逃课者的奖励。


    她不喜欢惩罚和说教，只会用实际行动告诉这些逃课者，上课比逃课的好处更多。


    许尘双手插兜，走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


    人一辈子要花多少时间在个人卫生上？睁眼就是刷牙洗脸——也有人上厕所，睡觉前也要刷牙洗脸。


    询问人工智能，答案是约为4.5-6年。


    “时间真不值钱啊。”许尘打了一个没有困意只有无聊的哈欠。


    时间自然值钱，只是大多数人不知道或者懒得将它利用起来。


    许尘的情况更糟糕。


    他知道时间宝贵，却又不知道、同时也没有足够的毅力将它利用起来。


    连有什么事情值得努力都不知道。


    不过也罢，大多数人都如此。


    “尘哥哥也逃课上厕所？一起啊。”一位女生笑着发出邀请。


    “有事，待会。”许尘走进男厕所。


    本该空无一人的厕所里，传来两人热烈的讨论声，聊的是昨晚的超能力大赛，A级的“辣条火龙”这个赛季打进了十六强。


    “最后的火焰能直接烤熟一头牛了吧！”


    “早该放弃小龙辣条，这玩意儿现在谁还吃？”


    “王子辣条科技量十足，吃了这个，八强我看都有希望。”


    “馋了，放学去买包王子辣条！”


    “销量都爆了！”


    许尘走进去，对话停顿。


    两人没继续聊，站在小便器前开始撒尿，中间隔了一个位置，就像即将放进烤箱的月饼，给彼此空间。


    许尘走到两人中间，以战斗姿态站了一会儿。


    他忽然扭头对两人说：“同学，身边有人我尿不出来，能麻烦你们往外面去一格吗？”


    左边的男生一米九几，居高临下地蹙起眉。


    右边的男生笑起来，他一米七几，同样低头看向许尘，不过是下半身。


    “这小子一定——”右男的笑容凝滞了。


    “能麻烦你们往外去一格吗？”许尘再次询问。


    “信不信我尿你身上。”左男冷声道，同时稍稍偏离身体。


    许尘略显无奈：“天生的，我也没办法，能不能麻烦一下？”


    左男松开扶着的那只手，抓向许尘的校服领口。


    下一刻，左男愣住了？


    他那只明明快要碰到对方的手，此时正塞在自己嘴里。


    “噫~”那小子往边上闪了闪，一脸嫌弃的看着他。


    怎么回事？


    左男不解。


    “你使用了超能力？！”刚开口时的语气还有怀疑，最后几个字时已经是惊讶与愤怒。


    许尘低头，示意自己胸口的校徽。


    校徽是一只鸟。


    如果检测到超能力的波动，鸟眼会释放出红光，生活老师、体育老师与学生会的人，每天都在校门口仔细检查着装。


    许尘胸口上的校徽没亮。


    “抓住他！”左男腾不开身。


    右男抖了抖，穿上裤子，双手抓向许尘。


    “艹！”右男发出惊呼。


    提上去的裤子不知何时又退回原位，大步迈开的他，已经刹不住脚！


    许尘连忙后退。


    “我！”左男脏话没说完，被右男扑倒。


    对了，左男还没尿完。


    被扑倒的一瞬间，他倒是憋着了，可倒地之后，又开始放水。


    “噫！”许尘嫌弃极了，“算了，你们不让，我自己走。”


    他换了一个位置，开始解决生理问题。


    胸口湿了的右男跳起来。


    说着和他身体此时一样脏的脏话，冲向许尘。


    “裤子。”许尘头也不回地提醒。


    右男提起裤子，抬腿踹向许尘，因为羞恼与狂怒而显得狠毒。


    轰！


    右男再次倒地，他的裤子不知何时又回到了原位。


    “都提醒你了。”许尘依旧没回头。


    他解决完问题，提起裤子。


    然后，看向倒在地上的两人。


    “今天的事情如果有第四个人知道，以后我每天都和你们一起上厕所——我最讨厌上厕所故意站我身边的人，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


    许尘走出厕所，在男女厕之间的洗手台洗手。


    对了，他还讨厌上完厕所不洗手的。


    距离下课还有三分钟，从这里走回教室只需要一分钟，为了避免上课时间进入教室的尴尬，许尘一边用纸巾擦手，一边犹豫是否去女厕所赴约。


    如果可以，他想尽量做一个言而有信的人。


    “妈的！”左男与右男提着裤子追出来。


    超能力吓不倒他们。


    华夏区十六强的水平，也不过是烧熟一头牛，区区高中生，只有超能力社团的那些人，才可能以少打多。


    “我要把你按在马桶里！”一米九的左男说完，与一米七的右男一起，大步从卫生间迈过来。


    迈出一步的左男与右男，又回到了卫生间，像是网络卡顿的游戏角色，明明已经开门出去，回过神发现自己还在门内。


    “这是什么鬼能力？”右男慌了，“为什么他的校徽没亮！”


    “怕个屁，他的能力不具备攻击性，我也不信他能连续使用！”比起嚣张，左男更像是给自己与右男加油鼓劲。


    许尘把擦手的纸巾丢进垃圾桶。


    他双手插兜，看着两人：“记得洗手。”


    两人都没动。


    “再见。”许尘转身离去。


    “放学后收拾他。”左男低声道。


    声音带着回响。


    “算、算了吧。”右男颤抖的声音同样带着回响。


    不知何时，两人蹲在马桶边，脸凑得很近，就像准备一起喝马桶里的水。


    “那家伙怎么回事！”左男也怕了。


    一滴水从额头流下来，滴进马桶中，泛起圈圈涟漪。


    超能力到底是什么？


    又怎么骗过校徽的检测？


    许尘打了一个九分无聊一分困意的哈欠。


    打哈欠时，耳朵有轻微的耳鸣，响彻校园的下课铃声听不真切。


    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人天生就喜欢暴力，而有些人则对此完全不感兴趣，许尘，毫无疑问是后者。


    他是这么觉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