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


    一驾马车驶来，停在睿王府大门口。


    夏明月下了马车，稍稍犹豫了一下，然后朝大门走去。


    她本不想这样明目张胆地来，但章皇后让她当说客，总得做做样子。


    接到侍卫通报，夏睿亲自将她迎了进去。


    有了银子，夏睿雇了不少人，除了打扫的丫鬟婆子，门口的守卫，还有一队侍卫在操练，终于有了王府的样子。


    夏明月看着焕然一新的睿王府，微微一笑：“看来六哥这几天收获颇丰，可喜可贺。”


    “托九妹的福，还有老太君的支持，我想过几天去太平侯府登门拜访一下。”夏睿说道。


    “六哥，最好不要去，你现在已经不是之前的六皇子了……”夏明月提醒道。


    以前的六皇子没人在意，但现在的睿王可不一样，不论他去哪里，暗中都会有人盯着，无缘无故去太平侯府会让人怎么想？


    若是传到陛下耳中，会让陛下怎么想？


    他的野心现在还不能暴露。


    夏明月不让他去还有一个原因，不想将太平侯府牵扯进来。


    韩家为大夏做的已经够多了，如今只剩下老弱孤寡，若将来失败，下场难料，她不想连累太平侯府。


    “……六哥，老太君那边有我，你不必操心。”


    “有劳九妹了！”夏睿知道她的心思，又道：“将来若是成事，本王绝不亏待太平侯府。”


    “六哥有心就好！”夏明月点了点头，问：“这几天招募人手顺利吗？”


    “还算顺利……”


    除了明面上的人手，夏睿还请了几个门客，甚至还组建了一支暗卫，虽然人数不多，但个个都很有实力。


    说起最近招募门客的事，夏睿兴致很高，但发现夏明月听得有些心不在焉。


    “九妹今日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确实有一件事！”夏明月犹豫了一下，开口道：“章皇后想要拉拢你。”


    夏睿一听，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她将本王母妃害得那么惨，还有脸来拉拢本王？”


    “余妃当年的事，你了解多少？”夏明月问。


    “母妃说过，她是被陷害的，我相信母妃不会骗我……章茹那个贱人，本王迟早要让她付出代价。”


    夏睿愤恨地握着拳头。


    夏明月不由露出一丝担忧，但身为人子，理应为母报仇，她也不好说什么。


    “九妹，她让你来当说客？”


    “嗯！她想让你支持大皇子，你若拒绝，她必定会对付你，”


    “那我该怎么做？”


    一看夏睿还算冷静，夏明月稍稍放心了些，想了想道：“假装接受和拒绝都不太好，先拖着吧，我来应付。”


    “章皇后善于伪装，而且手段十分阴险，九妹，你一定小心防备。”


    夏睿看着她，关心之色从眼神里溢了出来。


    夏明月莞尔一笑，“放心，我能应付。对了，你刚刚说有个人没请到，是谁？”


    夏睿急忙收回目光，“是皇甫先生。”


    “草藤书院的皇甫川？”


    “对，九妹也知道皇甫先生？”


    夏明月点了点头，“皇甫川曾经在翰林院任职，为人刚正不阿，据说还是个文武全才，可惜当年被孙敬亭打压，愤然辞官离开了朝堂，然后开了个草藤书院，老太君非常推崇他，若是能请到他，对你是一大助力。”


    “我去了草藤书院两趟，都没见到人，似乎是有意避而不见，是不是老太君没说清楚？”


    这么重要的事，老太君怎么会不说清楚？


    夏明月想了想道：“这样吧，我陪你去一趟。”


    夏睿面色一喜，“好！”


    次日一早，两人换了身普通人的装扮，一起来到草藤书院。


    草藤书院是一个私塾，在京都颇有名声，不少富家子弟都在此求学。


    两人刚走到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朗朗的读书声，一个五旬左右的老头儿在大门外扫着落叶。


    夏明月被大门两侧的楹联吸引，停下了脚步。


    “不因果报方行善，岂为功名始读书。”夏明月念完后摇了摇头，“这话错了。”


    一旁扫地的老者冷哼了声，“年轻人还是谦虚点好，莫要口出狂言。”


    夏明月转头一看，只见老者披着破旧的长衫，身材有些单薄，但腰肝笔直，一头花白的头发随意地披在身后，给人一种恣意洒脱的气质。


    老者自顾自地埋头扫地，并没有正眼看她们。


    步履稳健，身姿挺拔，字正腔圆……


    夏明月打量着老者，狡黠一笑，“老人家，这幅对联倒也没错，只不过挂在这里不合适。”


    “这里是学堂，可以劝诫学子修身养性，有什么不合适？”老者反驳。


    “前辈错了，大错特错。”


    夏明月说完还故意长叹了一声。


    老者终于忍不住停了下来，抬头看了看夏明月，“姑娘有何高见？”


    “若是前辈这般年纪，以这两句警醒自己，倒也无可厚非，但来学堂读书的孩子，正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他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连这个世界的是非善恶都未曾经历过，修什么心？养那般子性？”


    “那当如何？”老者问。


    “无人扶我青云志，我自踏雪向山巅，少年人当有青云之志才对。”夏明月说。


    “九妹高见！”


    一旁的夏睿忍不住夸赞。


    无人扶我青云志，我自踏雪向山巅？老者愣了半晌，反问道：“若为功名而读书，岂不落了下乘？”


    “前辈说得对，读书自然不是为了功名，而是……”


    夏明月想起了一句话，停顿了一下，侃然正色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老者的声音有些颤抖，念完后浑浊的眼睛猛地睁开，心中拨云见日，豁然开朗。


    初听横渠四句确实能给人带来强烈的震撼，特别是读书人。


    夏睿也喃喃念了一遍，心中不由一阵激荡，他看着夏明月的侧颜，崇拜的眼神中还参杂着一些复杂的情感。


    “姑娘大智慧，老朽眼拙！”


    老者将扫把扔向一边，恭敬地冲她行了一礼。


    夏明月急忙回礼，“皇甫前辈见笑了，晚辈不敢当。”


    皇甫前辈？夏睿惊讶地打量着老者，他之前来了两次，见过这个老头，也是在扫地，但怎么也没想到这老头儿就是他要找的皇甫川。


    “九公主好眼力！”皇甫川抚须一笑，看向夏睿：“六殿下三顾茅庐，一片诚心，而老朽却避而不见，实在惭愧。”


    夏睿一抱拳：“不怪前辈，是晚辈唐突了。”


    “两位，里边请！”


    皇甫川带着他们步入草藤书院。


    刚进大门，皇甫川又跑了出去，一把将贴在门口的对联给撕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