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第 27 章

作品:《嫁给神兽做娘子

    沈鲤进了一趟刑部大狱,在这里她看见了华钰、高则煦被湖广矿税案牵连的亲属。百余口人,牢房被塞得满满当当。


    从前湖广的案子,沈鲤只从萧棠嘴里听说牵连甚重,陈封父子如何作恶多端,为祸地方。她想象不到是怎样的恶,甚至在与陈意之的相处中,觉得他不过是有几分孩子心性的少年郎。敢爱敢恨,她还挺愿意和他做朋友的。


    华夫人笑她,说:“陈意之在姑娘面前到愿意做一个人,却视天下人为鱼肉,连朝廷命官也不放在眼里。”


    沈鲤睡了小半宿醒来,脑袋还有疼。她往草堆上靠,依在冰冷的墙壁上,问道:


    “夫人,这话怎么说?”


    华夫人看她,“姑娘是六扇门的人,知道我夫君所犯何罪吗?”


    “阻挠矿税,贪污受贿,藏匿银矿不报。圣上龙颜大怒,华大人等湖广官员遭罢黜,家产抄没充公,家眷没入教坊司为奴。”


    “原来你知道,可哪儿有什么矿脉......”她凄凉一笑,“就是因武昌民变,我夫君为百姓说了一句公道话阻了他们的财路。陈封空口白牙就说华府底下有矿脉奉旨开矿,要我们拿十万两银子孝敬才肯罢休,否则就要砸府开矿。我夫君不愿意献孝银与他们同流合污就被诬陷至此,牵连了华家、高家上上下下百余口人。”


    “原.....原来是这样,可是......”沈鲤惊讶的合不拢嘴,“可是华夫人,我听朝廷里的人说,陈公公真的在华府底下找到矿脉了,据说挖出的矿银都送到内钥库去了,足足有五十万两。那这又是怎么回事,朝廷一个七品推官只守俸禄银子,很难在几年时间内攒下那么多银子的。”


    “哪儿是什么矿银,是陈封在湖广搜刮的民脂民膏。他们把收刮来的银子掺杂泥沙融化炼成银矿栽赃在我夫君身上,说是我华家偷采朝廷矿脉。新采的银矿和造假的根本不一样,姑娘到库房一看便知。沈姑娘,事到如今华家、高家死多少人都只是个数字而已,死也就死了解脱了。可我们终究不甘心啊,凭什么鱼肉百姓的刽子手还在逍遥法外,湖广百姓永无宁日!”


    她说得情绪激动,失泪痛哭。牢房里湖广南上而来的获罪家眷闻声皆齐齐望着沈鲤,她是那么久以来,第一个听完这些话的人。案子无论是在地方还是在巡抚衙门,都没有人关心他们想说什么。反正早已写好的卷宗,一层层上递直抵天听。湖广的民变被平息了,煽动民变的祸首也抓到了。


    沈鲤听见这些话,看见昏暗牢房里一双双明亮的眼睛。心里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一样难受,她想如果当初任务成功,自己成功偷到东西了,是不是就不会有后面这些事了。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有翻案,翻案为受陷者洗刷冤屈,将真相公布天下!


    “华夫人,你们不会死的,朝中有人知道你们是被冤枉的。他们正在努力想办法救你们,现在虽然没有办法为你们洗刷冤屈,但至少可以保住性命。请您相信我们,我们一定可以将罪魁祸首绳之以法,还湖广以宁日的。”


    沈鲤此刻恨不得飞出刑部牢房跑去找萧棠,告诉他这个消息,只要他们去库房找到那批银矿就可以翻案了。


    可她现在只是一个阶下囚,现在掺和进来,昨夜弄不好已经被当成同谋,有的是人等着弄死她了。怎么会让她出去,早知就不喝酒胡来了。


    沈鲤越想越悔,肠子都青了,好在天亮后不久就来狱卒喊她的名字了,“是你叫沈鲤吧,下次注意点,再撒酒疯扰乱朝廷公务,就是同僚也没有情面了。”


    狱卒打开牢门,沈鲤连忙赔笑跟着出去,“是是,实在对不住老哥了,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


    出刑部大牢已经快中午了,沈鲤赶去萧府。像是早知道她要来一样,门下坐着一个嗑瓜子的萧婢女。门房听她要找萧棠,朝里喊了一声,“青鸾姐姐,六扇门的沈捕快来找大公子,劳您带她进去。”


    “哎好,沈姑娘跟我来。”


    青鸾揣着小盅边嗑瓜子边领沈鲤进府,一边还热情的招呼她一起嗑。沈鲤连连摆手,着急的问:


    “姐姐,大人现在在干什么呀?他身子好些了吗?”


    青鸾:“公子还好,这会儿应该和老爷在书房里。就是最近老夫人身子不好,公子和老爷都烦心得紧。”


    “这样啊,那老夫人怎么了,可是请大夫了?”


    “是年纪大了加之生大公子的时候亏损了身子,如今是越来越不好了。大公子出去几天吐了好几次血,大夫来看过也没办法,就只能用药养着。老夫人放心不下公子,怕自己撒手而去也是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如今府上,老爷、夫人、大公子都各有烦心事,不得安生。”


    沈鲤默默唏嘘,果然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萧棠生的这个样子,也难怪萧老夫人放心不下了。


    俩人走到书房外青鸾就退下了,沈鲤从门外偷偷望了一眼,看见萧远和萧棠在谈事。自觉悄悄退出,老实站在外面等。房里随后就响起了脚步声,萧棠打开门唤她。


    “来了,进来。”


    “大人,这样会不会打扰到您和您爹爹谈事。我再等等,我不着急的。”


    “没事,正好说的事虎头山矿场的事,你一起听听。”


    “喔”沈鲤乖巧的跟着进去。


    俩人果然在谈虎头山矿场的事,矿场发生爆炸坍塌后。第三日官府在丰台坍塌的官署里发现县官谢诤,被插在日晷的石针上。据说目击者描述,夜里亲眼看见一条黑龙从官署飞出,冲上天消失在黑夜里。


    内阁据此发动言官上书,以为虎头山矿场接近龙脉。开矿破坏地灵,为保护龙脉请罢虎头山矿场,不复再开。


    沈鲤听着,心里五味杂陈。看向对面的萧棠,他们俩人心知肚明谢铮是怎么死的。


    “鲤鲤,你来寻我可是有什么事?说吧,正好我爹也在这。”


    萧棠突然唤道,打断沈鲤的失神。


    “回大人,是这样的。昨天夜里卑职不小心打了押解湖广罪员的官差,被当场同谋抓进刑部大牢里了。在牢里卑职见到了华钰大人的夫人,她说那批从华家抄来的银矿是假的。是陈封派人融了白银掺杂泥沙做假的,和真的银矿不一样。卑职想只要把那批银矿找出来,华钰大人就能翻案了。”


    萧棠和父亲萧远对视了一眼,齐齐看向沈鲤。俩人一同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水润润嗓子,嘴角含着笑意。


    沈鲤被看得莫名其妙,“大人,怎么了,卑职说错了?”


    萧棠:“没错,从华府查抄来的那批银矿确实是新制的。那你的知道那批银矿现在在哪里去了吗?送进了大内就是皇上的东西,任何人就再也动不得。陈封就吃准了这一点,才敢那么做。宫里去岁才刚烧了三大殿,皇上正等着这笔银子修葺大工,这老虎嘴里抢肉的事现下还做不得。”


    “这样啊,那华大人他们岂不要真的冤枉死了?真的就没办法,就任由那些人在湖广胡作为非吗?现在还管,早晚还要再激起民变的。”


    萧远捋捋胡子,道:“现在没有办法,不代表以后没有。湖广之事不能牵扯圣上,只能从陈封着手查。”


    “爹爹说得是。”萧棠转而看了沈鲤一眼,示意她别急。


    屋外这时候传来急切地脚步声,管家神色慌张地闯入书房来,大声喊道:


    “老爷,大公子不好了,老夫人又吐血了,这下是汤药也喝不进去了。林大夫已经来了,正在施针,请老爷、大公子速去看看!”


    说话声都还没落下,沈鲤跟前就旋了两道身影出去。她下意识地也追出去,和府上的婢女小厮一起挤到主屋里,偷偷看床上昏迷的人。


    是她几个月前见过的那位萧老夫人,那时候她精神还很好,雍容华贵的当家主母,气度非凡。现下却像一个熬进了光阴岁月的老人,在平静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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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亡。


    她先看见了沈鲤,招了招手。屋子里所有人不自觉将目光投向沈鲤,让出一条通道。萧棠前来牵住她的手,走到床边,“鲤鲤,我娘也许有话想对你说。”


    “.....喔”沈鲤其实对眼前这位老夫人有些陌生,只记得她带来的米糕很好吃了。可她觉得她很可怜,不忍心拒绝她伸过来的手,老实的让她抓着自己手。


    她也许有话要说的,可哽咽了很久,嗓子里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拉着沈鲤的手很久,终究什么话都没说。闭上眼睛,从眼角落下泪,放开了她的手。


    萧远见状道:“棠儿,你们都下去吧。”


    “是,爹爹。”


    萧棠遣散了房里的婢女和小厮,同沈鲤一起退出门外,并肩走在游廊下。无意间双肩相碰,俩人停下脚步不约而同地看了对方一眼。


    萧棠率先开口道:“沈姑娘,萧某有一事相求。”


    沈鲤微微惊讶,这厮怎么突然那么客气了,好不习惯。


    萧棠:“沈姑娘,我娘的身子,本官的情况你也都知道了。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唯一的遗愿就是看着我成家才肯安心。为了此事她一直忧心操劳,身体越来越不好。大夫说也就这一两年的事了,所以本官想请你帮一个忙。忙本官演一场戏,了却我娘的心愿,让她安心的走。此事不会让你白做,我娘寿终正寝后,本官会给你五百两银子作为酬劳,同时还有和离书一并给你。”


    他说的有些紧张着急,像是怕沈鲤不愿意一样,面红耳赤,说话喘着粗气。


    “当然,你若信不过本官。银子和和离书,本官可以先给你。本官若有毁约或是招惹你不痛快,沈姑娘可随时自行离去,本官绝不纠缠不休。”


    这些话,看见萧老夫人的身子,知道萧棠的怪病后。沈鲤意料之中,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有些不快。


    “大人知道萧老夫人曾经给您来相看过卑职吗?老夫人还给卑职带了府上好吃的米糕,陶姑姑说我家祖坟冒青烟老夫人瞧上我做媳妇了。但后来这事不了了之了,想来应该是后来大人回京并未相看上卑职。说实话,卑职还挺怕给萧家这样的人家做媳妇的,尤其还是大人.....那样的。”


    沈鲤话音顿了一下,低头扣了扣会儿手指头,抓抓衣摆。再抬头看见萧棠难堪的脸色,她突然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或是除了这样的话还可以说什么。


    “大人,卑职不愿意。”


    “本官不知道。”


    俩人之间静默了一瞬,又几乎是一口同声的开口。萧棠尴尬的咳嗽掩饰自己的难过和无措,故作轻松道:


    “没.....没事,本官能理解。今日的话,沈姑娘就当没听过便是。快午时了,府上事情多了,不便留你用饭了。本官送你出去,走吧。”


    “有劳大人......”


    沈鲤恭敬地行了一礼,侧身让萧棠先行。俩人转瞬之间恢复了原本就不多的尊卑秩序,他是大人,她是捕快。


    萧棠负手率先先行,脸色轻松了很多,不再像刚才那样难看。可行走间,听见身后若有若无,尽量放的很轻很轻的呼吸声。


    他还是觉得很难过,这女人可真冷漠啊,他还一直以为她那种特别热心的小姑娘呢。


    到府外大门下,有人在等,但看见出来的人影又迅速躲开了。引他而来的飞鸢,上前禀道:


    “大人,赵文倾求见。”


    萧棠回头看沈鲤,听见这个名字,她的神色果然凝住了。明明想问些什么,却又及时止住了。


    “大......大人,您忙,卑职先回家了。”


    “去吧。”萧棠摆摆手,余光盯着远处墙角的衣片,暗暗思忖:


    沈姑娘,你的赵大哥来了。你还会走吗?可是会害怕本官把你的赵大哥吃了,他可是个有妇之夫,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总为他扰神做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