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揭短

作品:《千金婢

    周栖心里憋了一股火,马不停蹄回到家。本想去东屋找同心,没料她就在书房外头,正侍弄花架上两盆新到的海棠,刚刚换土移盆,拿着花匠剪仔细剪枝摘心。


    周栖一见海棠就觉扎眼,火气腾地蹿得更高,二话不说过去,扬鞭就将花盆抽落。


    同心只觉眼前人影一晃,还没看清,两盆海棠就惨遭屠戮,啪地掉在地上摔碎,土和花洒了一地。她吓得惊呼缩手,退后了两步,抬头看着周栖,“这是怎么了?”


    “我才走了多一会儿。”周栖指着地上的一滩花泥,“这些都是哪来的?”


    同心惊魂未定,见他一回来就毫无缘由地劈头质问,心里也蓦地升起火气来,余光瞥见丫鬟婆子小厮都在院口疑惑张望,便将气性强压下去,还算平和道,“五姑娘派人送给奴婢的。”


    周栖根本不信,回头问院口的邹氏,“王管事有没有来过。”


    邹氏正看得糊涂又热闹,闻言一怔,“没有。”


    同心皱眉,王扇明明离开云州了,他偏这么问,“爷这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还不知道么?这层窗户纸早就捅得千疮百孔了,亏你还装出一脸糊涂问我。”


    同心听他说得愈发不像,一时也不与他争论,先对院口侍立的众人道,“大家先去罢,待会儿再来收拾。”


    众人如蒙大赦,忙一哄散去。有的人虽存心看热闹,却也知这位爷发起火来,不知就把谁的小命烧进去,命比热闹要紧。


    周栖也不理那帮人,只对同心冷笑道,“事做出来,还怕人看么。”


    同心莫名其妙,“奴婢究竟做什么得罪爷了,这样冷嘲热讽、仇人似的?”


    “上月府里摆戏,你和海棠去紫清观,是不是遇着王扇了?”


    同心这才明白,气势略弱下去,“是碰着王管事了。”


    周栖冷眼看着她,咬牙不语。同心见根源出在这件事上,便索性摊开了道,“王管事认识观中的道士,带我们进去看了东洋锦。奴婢不想多事,就没告诉爷。”


    “你的意思,就是我多事了?”周栖冷笑,“那他送你衣裳,又如何说?”


    同心未料他连这样的小事也知道,“老太太吩咐给奴婢置办衣裳,王管事做分内的事,爷让奴婢有何可说?”


    周栖眼中冒火,攥紧了拳头,“事到临头,你还嘴硬,当我是傻子好耍么!他送你衣裳,那是私相传递,你们紫清观相见,那是私相会面!”


    同心脸上蓦地火烧,她目光灼灼地盯着周栖,半晌才勉强稳住颤抖的呼吸,“你是不是喝酒了。”


    她不想再这多留一刻,更不想多看他一眼,转身便走,“我去煮醒酒汤。”


    周栖不满她平静的腔调,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喝了,但我现在清醒得很。”


    他将她扯到身边,同心嗅到他身上的酒气和脂粉香,略微动了动眉,扭头不语。周栖偏凑到她耳边,呵呵笑了两声,换了个慵懒的腔调,“那晚你告诉芳细,愿意做我的通房。可第二日你见了那小白脸一面,就反悔了。你说,是不是见异思迁?”


    同心身子蓦地一僵,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他。她长这么大,一直恪守礼法,光明坦荡是李氏家风。即使她现在不得不隐瞒身份为奴,却不代表她李同心真的自甘卑贱,连有所为有所不为的底线都没有了。


    她哑然失笑,抬头盯着周栖,“你就这么看我?”


    周栖被她盯得略微失神,有一瞬间,他动摇了,“那你说,到底为何不愿嫁我?我不要听什么做大做小的屁话!”


    同心瞳仁微缩,双唇动了动,喉中却没有发出声来。良久,她在他的注视下低头,“奴婢无话可说。”


    周栖最后一丝希望寂灭了,浑身所有的血液冲上头顶,双手控制不住地发抖,他一把将她推开,“你、你不知廉耻!”


    他脑海一片空白,半晌才回过神来,恨得牙根痒痒,搜肠刮肚地想恶毒的话解恨,“我真是瞎了眼,抬举你这没良心的东西。做周家姨娘满足不了你,还妄想三媒六聘,做他娘的冒鼻涕泡儿的美梦!还打起王扇的小九九了,奴才还分三六九等呢!他就是奴才,也是有钱有势的奴才,看不上你这种一穷二白的罪奴!真把自己当金枝玉叶了!”


    他的话像把钝刀子,句句捅在同心心底痛处。她何曾就不是金枝玉叶了?前头十几年活得像一场无比真实的梦,如今梦醒了,她跌到地上摔了个粉身碎骨,每天努力活着就不易了,还要让人这样指着鼻子糟蹋。


    同心也是气极,心绪如滚水沸腾,满腔的话再绷不住了,脱口就顶撞过去,“周家算什么,我压根儿就没看上!”


    她这句“没看上”和瑜娘不同,瑜娘是欲拒还迎,她是义正辞严。整个云州,还从未有人当着周栖的面这么说过。


    他仿佛被无形一击,身形微晃了晃才站稳。


    同心一开闸就收不住了,“我也用不着爷在这屈尊降贵地抬举,少了我这颗臭鸡蛋,爷还不做槽子糕了?爷找别的鸡蛋去,没人拦着。别在外头什么日巷月巷的吃了瘪,就回家找我撒气。”


    她虽是读书知礼的闺秀,骨子里到底是关外祖上留下的豪放性子,况且族中教女不重温婉内敛,而是自强自立,以期她未来出嫁成为当家主母时,能够镇得住上下。


    她冷笑,“说到底,爷不还是不敢违拗婚约么,不还是要抱着京中郁侍郎的大腿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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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家拔一根寒毛,爷都要当令箭使去。爷但凡有点胆识能豁出去,自可以娶十个八个地进门。既没胆量,自然要听老爷、太太、大爷、准岳丈的话,能支使的也就只有我这个罪奴了。”


    她是周栖近身伺候的人,经过这些时日朝夕相处,早就把他的处境看了个透亮。平日都是他作威作福,今日轮到她当面锣对面鼓,一条条直戳他的痛处,简直痛快极了。


    那厢周栖的肺管子却要气炸了,扬鞭就要打,同心昂首,“男人的鞭子是教训烈马和敌人的!”


    周栖的手定在空中,定定地看着她,眉头迟疑紧皱,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同心迎上他的目光,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爷要是个男人,就用刀。”


    周栖胸膛剧烈起伏了两下,充血通红的眸子要杀人似的盯了她半晌,猛地将马鞭掷在地上,转身走了出去。


    同心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口,这才垂下目光,看着地上零落的海棠花。不知怎的,她浑身的气力也忽然消失殆尽了,不由走到廊下扶柱坐下,歇了片刻。


    激愤过去,万般委屈涌上心头,她伸手揩了揩发痒的鼻子,强把泪意憋回。


    同心在廊下坐到日影西斜,期间只有芳细过来,与她说话也不答。芳细没法子去了,晚上不放心再来,发现她已去东屋默默睡下。


    一连三日不见周栖回家,合府上下议论纷纷。少见周栖发这么大的脾气,更少见的是周栖发了脾气之后,惹他的人还好好的,他却出门不见踪影。管家们坐不住了,思来想去,还是偷偷派人报告了周老太太。老太太立刻遣了金兰来问。


    芳细正急得团团转,一见金兰更是眉头紧锁,“连老太太也惊动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还能瞒得住么?撒出人找去了。”金兰拉她,“快带我去问问李姑娘,三爷到底怎么了。”


    “我都问了,一个字都不说。”芳细被她扯着走,一路说道,“我让如意随兴跟着三爷去,可一并都没了消息。那两个没良心杀千刀的,家里都急成什么样了,也不知道回来报个平安。”


    这边周老太太秘密派金兰来,那厢周恢正也派了王扇来。他并不知这个逆子已离家数日未归,派王扇是另为别事。


    “这次真是十万火急,赶紧叫三爷出来。”王扇站在正厅,手里捏着帽子。


    李管家一张脸拧成了苦瓜,“这个,这个……”


    全家上下都瞒着周恢正,他若告诉王扇事情,就等于告诉老爷,等三爷回来自己便是吃不了兜着走。可若不说,他去哪里变出一个活三爷?


    王扇见他支吾,不由疑惑抬眼。李管家顿时没了主意,含糊道,“你先稍坐,我打发人去内院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