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撮空理线,循衣摸床
作品:《大小姐训狗实录》 “你们这是搞什么呢?”
上了一天班回来的祝临川一进小楼就看到这鸡飞狗跳的一幕,哭笑不得地问道。
“临川...”白绯差点哭出声来,像看救命稻草似地死命抓着他的袖子,让他看怀里哇哇大哭的孩子,“她好像拉了!”
祝临川:....
“我来吧。”
终于有人接手了这个炸药包,白绯如释重负。
她眼巴巴地跟在祝临川屁股后面,看着他把孩子轻柔地放在沙发上,又抽出纸巾给她擦干净屁股,然后再换上干净的尿不湿。
一系列动作可谓是行云流水。
孩子身上舒服了,自然也就不哭了,乖乖地窝在祝临川怀里,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祝临川低头和孩子对视,眼神温柔。
小施捏着鼻子,另一只手伸长了拎起地上还兜着屎的尿不湿,跑去外面扔。
安夏崇拜地看着祝临川,连连称奇:“临川,你也太厉害了,怎么连换尿不湿都会啊!”
祝临川伸出手指逗了逗孩子,解释道:“以前在托育园打过工。”
“你真的有点过于全能了啊。”白绯赞叹道,这根本就是六边形战士啊!
等周芸利索地泡完奶粉,祝临川就接过奶瓶喂起了孩子,喂之前甚至还贴心地先倒置去除了气泡。
“小祝,以后你的妻子有福了啊。”周芸也给出了肯定,欣赏地看着这个又俊俏又能干的小伙子。
祝临川腼腆地笑笑,没说什么,只是偷偷抬眼瞥白绯,还被她抓了个正着。
“看我干嘛?”白绯无声地用嘴型问道。
祝临川先是意味深长地看看她,随即视线向下,在她平坦的小腹上一触即走,嘴角勾起一抹羞涩的笑。
“绯绯,你干嘛啊?”周芸被边上突如其来的动静唬了一跳。
只见白绯也不知怎么的,突然捂着自己的肚子连连后退,还不慎踩到了三花的玩具大象。玩偶因为她的踩踏发出biaji一声尖叫,在空旷的大厅里余音回响不绝。
小三花急得在地上喵喵直叫,不停地轻挠白绯的小腿,让她放开自己的宝贝。
“你肚子不舒服?”周芸看她捂着小腹,担忧地问道。
“没有,哈哈。”白绯打着哈哈回道,避开众人的注视恶狠狠地瞪了祝临川一眼,捡起大象玩偶塞进三花怀里,又连猫带玩具一把揣上,直接落荒而逃:“我去教训教训这只臭咪,刚才差点害我摔跤!”
她跑上楼砰地一声关上房门,把脸埋在懵逼的三花肚子上,恶狠狠地吸了一口。
等抬起头时,白皙的脸上满是红晕。
“可恶,真的太可恶了。”她一下又一下地戳着玩偶,在不断响起的biaji声中嘀咕道,“看来是我最近对这个小童工太好了,竟然敢肖想我...”
两人该做的都做了,尤其是每次祝临川的架势,都像是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似的。但是无论哪次,祝临川都没有忘记做措施。这是个很好的习惯,免得她事后再吃药,毕竟那玩意儿确实伤身。
所以她一直以来,都以为祝临川可能也不喜欢孩子,或者并不想和她一起生孩子。但是依目前的情况看来,明显不是的。
白绯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祝临川是来真的了。
这让她感觉到压力,从小失去亲缘关系的她,并不渴望建立自己的家庭,她已经无拘无束惯了。如果只是和祝临川谈谈恋爱,她倒还是愿意的,毕竟这实在是个各方面都合他心意的男人,但若是要和人走进一段婚姻...
白绯没忍住打了个寒颤,还是算了吧。
她翻了个身,盯着天花板又开始发呆。
不过也许只是她自作多情了呢?白绯给三花挠着下巴,看它舒服地眯起眼睛,问道:“要不要给你也找个小公猫伺候你?”
她掰起三花的后腿开始耍流氓:“都说三花一般都是母猫,让我来看看...”
三花拼命挣扎,却还是没躲过白绯的魔爪,让她看到了挂在腿间的两个毛绒绒的铃铛。
天塌了,这竟然还是只极为罕见的三花公猫。
她怜爱地摸了摸三花的脑袋:“听说三花公猫基本都是不育...”
三花愤怒地喵喵叫了一声,跳下床跑了。它几步跑到门口,一个灵活的起跳,就把门打开了。
门外正站着一脸凝重的祝临川。
“林柔不行了。”
前往医院的途中,白绯的心里很沉重。她一直没有去探望林柔,就是觉得自己做这行晦气,希望和她再也不要有相见的机会,至少...也不要那么快。
病房门口,许久未见的叶沐风垂头站在走廊的窗边,单手捂着脸。他比上次见的时候又瘦了很多,身上的白衬衫也皱巴巴的。
“叶先生。”白绯走到他身边,看了眼病房紧闭的房门,担忧地轻声道,“你...还好吗?”
叶沐风放下手,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白绯被那双遍布血丝与悲伤的眼睛一看,连呼吸都慢了一拍。
“白小姐,祝先生,你们来了。”叶沐风的嗓音很沙哑,带着浓浓的疲惫。他似乎想试着笑一笑,嘴角却只能勾起一个僵硬的弧度。
“柔儿在里面,你们去看看她吧。”
才打开房门,白绯就听到了压抑的哭声,声声泣血。而夹在其中的,还有一种极其微弱的声音,就像是有人在低低的叹气。
她握着门把手的手一紧,耳边响起祝临川惋惜的声音。
“叹气样呼吸。进去吧,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空气中飘荡着一股腐烂的臭味,很多重病将死的人,在临终前都会散发出这种不太好闻的气味。这是因为在他们千疮百孔的外表下,内里也早已被病痛折磨得生机全无。
白绯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林柔。
她睁着眼睛,但似乎却没看到身边围着的任何人,只是抬起两只瘦得皮包骨的手臂,在空中来回摸索。仿佛她面前正有一团谁都看不见的线,而她正在试图把他们理顺似的。
“妈,你想要什么?”叶怀瑾像是在短短的时间里终于长成了大人,气质沉稳了很多。他红着眼眶握住林柔的手,凑到她耳边轻声地问道。
林柔却并没有回答,手却又顺着被褥开始在床上摸索。
“妈,你是在找什么东西吗?你告诉我,我给你拿。”
“撮空理线,循衣摸床。”白绯感觉自己的嗓子里也被卡了一团硬硬的东西似的,她清了清嗓子,走到叶怀瑾身后低声道,“林女士她...出现幻觉了。”
叶怀瑾的眼睛更红了。
很多人都知道,病重的人在临死前会回光返照,精神好转。例如意识变得清晰、食欲也突然好转。这是因为濒死时,人体会突然分泌大量的肾上腺素,调动残余能量来维持生命体征,但这种状态转瞬即逝,很快就会消失。
而除了这种情况外,濒死之人还极有可能出现幻觉,就像林柔今天的状况。有时,他们还会突然喊出逝去亲人的名字,说她们过来接他了。
白绯有时候在想,也或许这不是幻觉,而是心中惦念的人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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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过生与死的界线,来接他们一起走了呢?如果这样,即使是黄泉路,应该也不会那么孤单了吧。
林柔的状态确实肉眼可见的差,她更瘦了,脸颊凹陷,肤色蜡黄,四肢却浮肿。她似乎短暂地恢复了点意识,不断地轻声呢喃道:“好重啊...”
“囡囡你说什么?”病床另一边坐着一名佝偻的老太太,她把耳朵凑到林柔嘴边聆听,努力想要分辨她说的话。
她的眉眼和林柔长得很像,应当是她的母亲。
这世上最残忍的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了。林老太太看起来快碎了,她用苍老的手轻轻抚摸着林柔的脸,泪水止不住地落下。
白绯没有多说,只是将林柔身上的被褥轻轻揭开了些。
林老太太和叶怀瑾一开始还不理解,但林柔却突然低低地叹了口气,终于停下了念叨。
“可是妈妈她的手很冰...”叶怀瑾无措地看着白绯,想要把被子再拉回去,却被祝临川拦下了。
“林女士现在体温可能只有35度左右,但她不会冷的。盖着被子,她反而会觉得重,很难受。”
白绯曾经也在病房送走过一个客户。当时客户嚷嚷着要喝水,家属给接了杯温水,客户却一直喊着烫。这是因为将死之人体温通常都只有35度,自然会觉得温水烫,但他本人却并不会因此觉得冷。
叶怀瑾显然是聪明人,转瞬就明白了祝临川未竟的话。他拽着被子的手猛地握紧,不住地颤抖,最终却也只深深地吸了口气,道了声好。
白绯拍了拍叶怀瑾的肩膀,和祝临川离开了。她们守在病房外,把最后告别的时间留给了这些痛不欲生的人。
小祝和陈安夏在停车场待机。通常情况下,她们要在逝者去世后尽快穿好寿衣,时间尽量控制在一小时内。因为1-3小时后,逝者就会出现尸僵,并在12-24小时后达到顶峰。但随着尸体的腐败,24-48小时候,尸僵又会逐渐缓解。
尸僵一般最先出现在小肌肉群,例如眼睑、下颌、颈部,然后逐渐向上肢、躯干、下肢蔓延,最后全身关节固定,直到很难再用外力改变姿势。
除了时间外,给逝者穿衣服也是一件体力活。同样是100斤的重量,搬动死者和活人绝对不会是同一个体感。
逝去的人要重很多很多。
所以一般,至少要有两个人一起配合,才能相对轻松地给逝者净身、换衣。一般是先下装后上装,最后穿鞋。
穿衣服时也不能像给活人穿衣般直接扶着逝者坐起来,这样非常有可能不小心摔到逝者,实在是太不尊重了。所以她们一般会采取左右翻动侧身穿衣的方式。
大部分殡葬师在处理前还会先用一块毛巾轻轻覆盖在死者的面部,而且这块毛巾通常都会先用酒精打湿。这是因为在搬动逝者的过程中,死者极有可能还会叹气。
这可不是诈尸,更不是什么灵异事件,而是死者的身体受到挤压,所以吐出了身体里最后一口空气。而殡葬师用毛巾覆盖,就是为了避免不小心被这口气直直喷在脸上,亦即“避殃”。
玄学解释说是因为这口气比较晦气,但科学说法其实是因为这最后一口空气中细菌含量比较高,若是真的不小心被喷中了,倒也不会怎样,只是可能会因此造成免疫力低下,感冒发烧而已。
隐忍的哭泣声即使隔着房门也能听见,白绯的食指与中指不住地摸索,竟是烟瘾有些犯了。
她发呆地看着窗外,耳朵却一直凝神在背后。
突然,她的嘴里一甜,竟是被塞进了一颗薄荷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