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娇娇哭笑不得，但也感受到了山长对杜衡的看重，跟山长解释是因为变天了，怕大雪封路了回不去才来接人。


    弄的山长很是无语，且不说现在还没下雪，就算下大雪封了路，书院里又不是没有食堂，又不是没地方住，回不去正好留在书院好好读书，有什么不好的？


    高娇娇没法跟山长解释自己的直觉，她只能说家里没有男人，眼下这么乱，需得让杜衡回去主持大局。


    山长这才不情不愿的放了人，高娇娇临走前还是忍不住提醒山长，


    “今年先是干旱，接着暴雨洪涝，现在又突然变了天，保不齐会有跟去年一样的寒潮暴雪。


    你们就算有存货，也不一定够这么多人支撑几个月，还是要早做准备的好。


    还有，我来的路上，见很多人都咳嗽不止，医馆药铺里挤满了人。


    我觉得有点不对劲，请您老多保重身体，小心为上。”


    山长愣住，等到高娇娇带着杜衡走远，忍不住跟看门的老大爷嘀咕，


    “你说，她这算不算是危言耸听？”


    大爷喝了口茶，吐出一片茶叶，慢悠悠道，


    “有备无患。”


    山长觉得此言有理，转身快步走了回去。


    回去路上，杜衡赶着牛车，高娇娇窝在麻袋中间打瞌睡。


    忽然听到有人惊呼，


    “下雪了，好像有雪粒子打我脸上了！”


    高娇娇不由立刻掀开蒙着头的羊皮袄，抬眼朝上空望去。


    天依旧跟出发时一样阴沉，没有风，仔细看就能看到有细小的颗粒洋洋洒洒往下落。


    伸出手，看着落入掌心小米粒大小的雪粒子，高娇娇不由心里发沉。


    从变天到下雪，才不过短短四天。


    而四天前，还热的穿着单衣下地还会出汗呢。


    朱钰的担心变成了现实，那这雪就没这么轻易停了。


    高娇娇爬起身，扬声喝道，


    “都快些，天黑之前务必赶回石楼堡！”


    众人齐齐应声，甩起鞭子，加快了速度。


    杜衡也加快了速度，风卷着雪粒子打在身上，噼里啪啦的响，听的人心慌。


    他紧了紧身上的新棉袄，这是高娇娇特意从家给他带来的，才刚做好。


    从外面看着跟普通的细棉布袄子没什么两样，里头内衬却是一层油光水亮的灰兔子皮毛，拎着沉甸甸的，穿在身上既挡风又保暖。


    领子还高，两侧还有口袋，装东西暖手都很方便，杜衡喜欢的很。


    不过听车队的人说，村里好像没钱了，这次出来买东西的银子，还是姚大娘她们一群婶子们当了自家的首饰凑的。


    而他嫂嫂的首饰，好像已经当的差不多了，没剩下什么了。


    这让杜衡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摸了摸袖袋里攒的五两银子，觉得有些拿不出手。


    他想赶紧考上秀才，考中举人，跟郑师兄一样成为家里的靠山。


    想到郑师兄信中提到的事，杜衡忍不住扭头偷偷瞄了高娇娇一眼，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


    郑师兄亲自把张狗子和高春花送到了永安侯府，见到了永安侯夫人。


    永安侯夫人不愧是名门贵女，仪态端方，温文有礼，哪怕十分震惊，也妥善安置了张狗子两口子。


    可那个永安侯就有些一言难尽了，郑师兄在侯府等了一个多时辰，才等到永安侯回来。


    大白天就喝的醉醺醺不说，还搂着一个美人，说是别人送的侍妾，让侯夫人安置到后院。


    侯夫人气的脸色铁青，都没顾得上跟侯爷说张狗子他们的事，侯爷就已经醉的倒在椅子上起不来了。


    郑师兄只得先行告退，过了两日又派人去打听，听闻侯爷认下了张狗子，但是对他已经私自娶妻很是不满，正张罗着为他另娶一个名门贵女为妻呢。


    郑师兄信中虽然没有明说，但字里行间都透露出永安侯放荡不羁的不满，以及对高春花未来生活的担忧。


    杜衡本想第一时间就把这件事告诉高娇娇，没想到高娇娇突然来书院，把他接了回去。


    路上又听到大家议论受灾的情况，村里的艰难，他深切感受到了嫂嫂的辛苦，便犹豫了起来。


    京城远在千里之外，即便知道永安侯不靠谱，春花在侯府处境艰难，他们又能做些什么呢？


    只能指望张狗子有良心，能抗住侯爷的威逼利诱，不要对不起春花，更不要休妻另娶。


    还是让嫂嫂少烦心吧，她已经够累了。


    高娇娇不知道杜衡心里的百转千回，更不知道张狗子报平安的信后头还有这些麻烦，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如何应对寒潮。


    万一下暴雪了要怎么办，蛮子会不会卷土重来？


    至于其它的，她现在真是一点也顾不上了。


    到了石楼堡，将带回来的东西交给老王清点入账，高娇娇让杜衡自己回家，她还要去找高长天他们商量接下来的安排。


    好消息是雪没有下大，还是雪粒子夹杂着细碎小雪花，落到地上就融化了。


    坏消息是御寒的物资准备的不太够，本来是够的，但是加上桥下村的人就不够了。


    高长天决定趁着雪还没下起来，带人进山打猎。


    一来储备一些肉，二来弄些动物皮毛。


    当初他们靠着一人一身皮袄连寒潮都能熬过去，桥下村的人也一样能。


    高娇娇很担心，高长天今年已经五十四岁了，在这个朝代妥妥的老人了。


    即便看着再硬朗，那也不比年轻时身强力壮了。


    突然变天，山中毒虫猛兽也不知会不会暴乱，她是真的不想他去冒险。


    可高长天已经打定了主意，因为收留桥下村的人是他拍板决定的，所以后果也得他来承担，不能让闺女他们再为难。


    更何况一旦大雪封山，飞禽鸟兽都会藏起来，再想打到猎物就难了。


    还是趁着现在多打一些猎物，不能让大家这个年过的太寒酸。


    高娇娇见高长天坚持要去，也只能接受这个安排，在他离开期间，替他主持大局。


    天气变化的太快，高娇娇原本打算的把物资投放到集市上，慢慢消耗掉的办法行不通了。


    她只能安排人低价出售，为了确保家家户户都能储备足够的御寒物资，继续采用限购限量的办法。


    对家境贫寒无力购买的人家，允许赊账，但是要打欠条，写清楚用什么方式多长时间内还清。


    家里有牲口草料不够的，或者因为房舍不够保暖，无力喂养的，可以寄养在公中。


    等到天气转暖，再想办法结算寄养的费用。


    把这些乱七八糟的琐事安排给各个小队长，高娇娇带着巡逻队，开始分段巡查城防。


    沿着城墙绕一圈，检查城墙内外围有没有破损，有没有狗洞兔子洞等各种缺口，确保没有任何问题，才能保证大家的安全。


    同时调整城门防守，按照寒潮暴雪等危急时刻的轮岗安排，两个时辰一轮换，确保不会有人冻伤，巡防的人时刻都是清醒饱满的状态。


    与此同时，在城墙四周增设哨岗，每隔五里安排一个哨点，三班轮值，确保日夜都有人巡逻防守，不给任何人可乘之机。


    除了这些，高娇娇还要提前安排好积雪的处理问题。


    一旦出现暴雪，不管是清理道路还是房顶的雪，都会堆积成很大一堆，若不及时清理会很麻烦。


    趁着地还没上冻，高娇娇果断叫停所有工地，命人先把原来的堆肥池扩大加深，再清理出来两条路，准备用后山的深沟存放积雪。


    路要用沙子碎石铺就，这样万一积雪融化，也不会因为道路太过泥泞而寸步难行。


    把这些眼下最重要的事安排好，剩下的诸如菜地抢收，鱼塘清塘，种苗保暖等零零碎碎的事，高娇娇就不管了。


    一个人精力有限，她做不到像她爹那样事无巨细任劳任怨，只能抓大放小。


    把剩下的事分派给别人去干，她只负责监督协调。


    即便如此，每天来找高娇娇问这问那要这要那的人还是络绎不绝，忙的她连喝水的功夫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