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旧日私奔

作品:《竹马她破案时甚美(重生)

    啪。


    石榴花自白娴手中滑落,坠在地上,花瓣轻颤。


    她怔怔望着那朵花,仿佛听不见周围的一切,眼神如覆上一层死灰。而李重翊,早已快步走远,未曾回头。


    上官若正睁着眼睛看热闹,还没来得及发表观后感,却被他一把捞起手臂拖走。


    “看什么看,走了。”


    他语气烦躁,步伐如风,几乎是把她从人群中拽出。


    身后,白娴眼中水光浮动,唇间泛起带有迷惘与委屈的喃喃轻语,却没有人回应。


    “公主失踪了,关我什么事?为什么怪我?为什么怪我?”


    周围几位小娘子见她神情恍惚,连忙围上来安慰。


    “七娘,别难过,殿下兴许只是担忧急了。”


    “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出身又好,才情又佳,殿下迟早会明白你的好。”


    “就是啊,殿下如今身边一个女人都没有呢,谁知道以后呢?”


    忽然,一道轻蔑的冷笑划破氛围。


    “呵。糊涂。”


    众女的劝慰顿时戛然而止,循声望去,神情齐齐一变。面上的不平登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低眉顺眼。


    是韦家最小的女儿,韦江篱。


    去岁,她方才嫁给陈必清的妻弟,夫家虽非权贵之门,却也与韦家联姻紧密。


    只见她鹅蛋脸旁挽了个妇人髻,愈发衬得脸蛋小巧可人,挽着鹅黄披帛,摇着双面绣雀鸟团扇,翩翩行来,目光却落在地上那枝被弃之如敝屣的石榴花上。


    她缓缓弯腰,拾起花枝,指尖在白娴鬓边轻轻一比,似笑非笑道:


    “诸位娘子都劝错了。”


    白娴怔住,不明其意。


    韦江篱语调轻柔,唇边却带着一丝蛊惑的笑意。


    “婚姻之事,‘心动’二字最是无用。”


    白娴下意识问:“那什么才最重要?”


    韦江篱凑近她耳边,声音低得几不可闻,却句句清晰入耳:


    “当然是……”


    “价值。”


    她语罢,团扇轻轻一挥,带起一阵香膏的气息,芬芳中带着些许危险。


    “白七娘,你要的东西……只有韦家,才给得起。”


    她步伐微微后撤,将二人拉回到正常距离。而那枝红艳艳的石榴花,已悄然簪上白娴鬓侧。


    白娴着一身素衣,那花却红得惊心,红得妖异,像是从她压抑的心头深处,挣脱理智而出的执念。


    韦江篱的声音像涂了蜜糖的黏腻丝线,一寸寸缠绕在她心头:


    “今日的事,并不是你的错,他无缘无故责备你,你却不敢说半句辩解。”


    “可若你是他的正妻,是他的王妃,他怎敢当众辱你一句?他定会敬你、顺你……甚至,不敢违你。”


    白娴神色动摇,唇角紧抿。


    韦江篱似早知她会如此,淡然一笑,转身便欲离去。


    而此时,身后忽然传来白娴的呼唤。


    “韦娘子……留步。”


    韦江篱脚下一顿,回首时,正对上白娴泛红的眼尾与鬓边颤动的红花。


    白娴望着她,轻咬下唇,低声道:


    “我有事,想与你谈一谈。”


    ……


    另一边,金屏领着众人已抵达清平公主的帐幕。


    这是一座极宽阔的营帐,内中以一方紫漆雕花的木屏隔开前后。屏前陈设整洁,一方小矮几上摆着几件精巧的白瓷茶具,旁边的桌案上散落着未收拾的毛笔与半临的字帖,纸上墨迹早已干涸。


    四下寂静,仿佛帐中主人只是暂时外出,随时可能归来。


    上官若的目光,停留在案几上的一个鹿皮水囊上。


    她忽而问道,“公主殿下去的那座后山,离此地多远?”


    金屏思索片刻,答道,“约有半个时辰车程。”


    上官若微蹙眉,“既然距离不近,为何她未带水囊?”


    金屏面色微变,垂下眼帘,语气愧然,“是奴婢们照应不周……”


    “恐怕不只是你们的疏忽。”


    李重翊倚着架子,语气淡淡,却字字分明。


    “清平那性子娇气,又一向怕渴,若不是她自己笃定途中能取水,怎会不吩咐带上水囊?”他眯了眯眼,眼神中浮起几分探究,“唯一的解释是——她早就知道,山里会遇上某个人,那人会给她水。”


    上官若听后,略一点头,随即转向金屏:“公主殿下出发前,最后接触的外人,可都记得清楚?”


    金屏想也不想,答得干脆:“是的。前日傍晚,殿下在营前与四位贵女交谈过,分别是:中书舍人家的白娘子、户部侍郎之女黎娘子、鸿胪寺卿的儿媳江娘子,还有……去年出嫁的韦娘子。”


    听到“韦娘子”三字,李重翊与上官若互视一眼,神色皆是一沉。


    上官若随即追问,“殿下与她们谈得多吗?”


    金屏摇头,“不多。那晚殿下似有心事,不似往常爱说爱笑。”


    “那是谁先提到要上山采蕨菜与蛇莓果的?”


    “是黎娘子最先提起,说这附近有座后山。白娘子与江娘子便接话,说她们幼时在江南时常采这些。”金屏顿了顿,又补上一句,“江娘子说话时语气轻松,但白娘子神情里有些……向往。”


    上官若走向帐口,望了一眼外头阳光下的山势与地形,心中掠过一丝疑虑。


    江北气候偏干,地势高缓,不若江南湿润,山中真能长出蛇莓与野蕨菜?


    这几位贵女,是误导,还是有意为之?


    李重翊却存了另一番心思,“那韦娘子呢?她和清平聊了些什么?”


    金屏回道:“她说得最少,只提了一些近日时兴的珠钗饰品。殿下平日素来不喜欢她,因此也没多回应。”


    上官若闻言,微微颔首,心中暗记下这几人。她环顾公主营帐一圈,前帐陈设确无异状,但也未见重要线索,不由望向屏风之后的内帐。


    她刚欲提出察看后帐,脚步一顿,目光先落在自己一身男子打扮的浅绯色官袍上,不由略有迟疑。


    金屏面露难色,低头看向李重翊。


    李重翊笑了笑,朗声道,“她是陛下新近擢升的人,亦是本王身边的信臣。你只管放她进去,出了事,本王一力担着。”


    有他作保,金屏也不再言语。她轻轻抬手,将上官若和李重翊二人引至营帐内室,而其余人等,被另一名侍女拦住,引至账外等候。


    营帐内室布置简单,并不如上官若预期之中的奢华。床榻外,粉紫纱帐随风微动,角落一只瓷瓶中插着几枝山野小花,色泽素淡,雅致自然。


    “殿下素来不喜奢华。”金屏拉开妆奁,解释道,“除了陛下所赐之物,她最爱亲手做一些首饰。这里面的各色钗环,多是殿下自己琢磨着做的。”


    上官若闻言轻轻点头,目光四下巡视,忽在房中一角停住,定格在两件与这卧房格格不入之物上。


    “这些,”她沉声开口,“为何会在这里?”


    金屏定睛一看,她手指之处,乃是一柄剑鞘繁复的长剑与一柄白玉笏板。


    李重翊在看到那剑鞘的瞬间,神色陡然变得复杂。


    金屏讪讪一笑,语气牵强,“殿下一直濡慕英雄,不论文武。故而……”


    “这是梁家的剑。”


    上官若抬眼,笃定看着金屏。


    一眼,她便认出来了。


    她与梁益从小一同长大,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梁家有自己的铸剑官,每一柄剑鞘,都有相似的回字纹,而中间刻有一朵小小的卷云。


    李重翊看向她,眸光中似闪烁着一丝得意。


    可上官若只是将剑拿起,缓步走向金屏,“金屏,你若真想帮公主,还是将实话说出来。”


    她顿了顿,眸光直逼金屏,“这柄剑,到底是谁的?”


    金屏移开视线,眼中划过一丝痛意,低声道,“是……公主殿下的故人之物。”


    “故人是谁?”


    “是……”


    “梁瓒。”


    李重翊忽然开口。他接过那柄剑,指尖划过那相似的剑鞘。


    上官若怔住,瞳孔骤缩,难以置信地盯着他手中那柄剑——


    竟是梁益最小的堂弟。


    她重生之前死于牢狱之中,那时梁瓒尚未满周岁。


    可在三十年后,她再度醒来之前,梁瓒已死,殁于一次治水之行。


    她只听闻,那是一个文武双全的少年,是梁家最后的顶梁柱。在一切都倾颓之后,仍一人扛起家族的牌匾。


    李重翊转身向她,仿佛解释般地开口,“你别想岔了,不是梁家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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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人……”


    上官若根本未听见,只是继续看了看那剑与笏板,惊诧地向金屏道,“清平公主……不会……”


    金屏叹道,“都是过去的事了。那人已逝,我们殿下只是怀念故人。”


    上官若却是神色不对地看了她一眼,“金屏,我听闻,梁瓒那年治水,死在凌州。”


    这一句话,如惊雷般劈下。金屏和李重翊的脸色皆是一变。


    “你……你是说……?”


    上官若环视一眼屋子,走到笏板前掂了掂,神色愈发古怪:


    “这笏板被替换成了假玉。你们不觉得……像极了一场策划周密的私奔吗……”


    “怎么可能!”


    金屏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梁大人早就过世了,怎么可能……”


    李重翊袖中的手也在颤抖,他捺下情绪,笑问她道,“你何出此言?”


    上官若想了想,嘴角浮起一抹回忆的弧度,“我和人假装私奔过,和这次像得很。”


    重生前。


    那是十四岁的一次夏日清晨,茉莉花的枝头凝着昨日的雨水。


    阿娘为她相了一门婚事,是一位国公府的小郎君。


    彼时,她一心想着备考,不愿被婚事束缚,于是心绪烦闷。


    那天,梁益的剑穗掉了,他嘴里叼着狗尾草,从墙头探出身来,笑嘻嘻地央她帮忙重新缠好。


    她边缠剑穗边把烦心事讲了。梁益眯起眼,靠在窗棂上笑:“这有什么可忧虑的?你明日随便扯个由头出门,我们一起跑到京城外面,躲几日,等他们急了,自然不敢再逼你成婚。”


    彼时的她,还不知道这就是私奔。


    她思索片刻,“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可转瞬,她就觉察出不对,捞起剑缨作势要弹他,“不对!要是他们抓住我们,顺势逼我嫁给你,那又怎么办?”


    梁益两手一摊,“嫁给我,你又不吃亏。我家里的人一天到晚在外打仗,正好没人管你考科举。”


    她低头心想,确实如此,总比嫁给国公府那种规矩严的家庭好。于是两个少年男女,低着头,在茉莉花丛下窃窃谋划起私奔大计来。


    梁益提醒她,这一场私奔,要天衣无缝。走之前,一定要给人留下还会回来的痕迹,让他们放松警惕。


    比如,写了一半的字帖,又比如,饮了一半的茶。


    眼下这屋里的情境,和那年竟有几分相似。


    金屏满面惊讶,“上官大人……你竟……你竟私奔过?”


    李重翊也凝视着她,眼中光影流转,“你……”


    上官若脸上一滞,旋即讪讪一笑,语气轻描淡写,“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后来我与那人……反目成仇了,没了下文。”


    当年,她在牢里望向北边等了又等,等到血流干了,也没等到那个说好要来接她的少年,却等来了韦世功带来的、他投奔了韦家的消息。


    她恨极了他。


    如何不算反目成仇?


    上官若语气一转,与金屏重新聊起案情。


    却未察觉,身旁的李重翊,脸色一寸一寸地灰败下去。


    他盯着她的手,今日她黄粉涂得不够,露出了一点白皙的痕迹。


    那双白皙的手,曾经牵过他的。


    他们绕过茉莉花丛,爬过爬山虎茂密的围墙,说好一起出京城。


    他当年没有及时救到她,是他的过错。


    可他没有料到,她亲口说出“不重要”、“反目成仇”。


    眼前,上官若立在光下,随着金屏口述,正密密麻麻书写着手中的竹板。光在她身侧镀上一层柔和的晕彩。


    而他立在阴影中,忽然觉得,二人的距离,好长好长。


    一阵晕眩忽然涌上来,李重翊踉跄地逃离现场,转眼,人已经站在帐外,刘风关切地扶着他。


    刘风问道,“殿下,可……可是有不舒服?”


    李重翊正想回复,怀中从赵玄英手中缴来的珠钗,忽然隐隐刺痛他的心口。


    他恨恨地甩出珠钗,交给刘风。


    “跟这个差不多的、比这个还要好的,给我全买来。”


    刘风因讶异而嘴角微张,“买……买多少?”


    李重翊回头看一眼营帐,似乎很是不服气,道,“买一百个,一千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