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亲事

作品:《渡雪濯燕

    傅云这一觉睡得香,醒来时窗外已经大亮。村落里的人忙活了一个清晨,此刻正是炊烟升起准备早饭的时候。


    苏玉提着用三十个鸡蛋和徐氏换来的三两猪肉,篮里还有林氏擀的面皮,正好剁碎猪肉包成馄饨,成全傅云想吃肉的心思。


    因心情还不错,连眉目都舒朗开,多了几分平常被冷意掩盖的昳丽。还没等他回到院里,身后有人追了上来。


    “张娘子。”


    来人是个约莫五十岁的妇人,一袭娇俏粉衣,裹着一身赘肉,连步子都比寻常人重些。她头戴一朵红色大花,脸上的褶子堆叠,手里摇着一把花鸟团扇。


    媒婆刘氏声名远播,播得却不是什么好名声。谎话连篇便罢了,还有些下作手段,但凡是个正经人家都不会请她来说亲。


    刘氏喘着粗气,待喘匀了才抬头对着他道:“张娘子准备做早饭呐?”


    因着苏玉高出她许多,她需抬头仰望,不慎被阳光晃了眼。她甩扇暗骂:没事长这么高做什么。


    苏玉并不理她,一手提篮,一手去关院门。


    刘氏急忙将身体卡在门口:“张娘子,赏杯茶水喝喝。”


    苏玉知道对方不会轻易放弃,他索性松开扶院门的手,转身去了灶房。


    “张娘子。”刘氏跟着他进了院。“这次可是许员外请我来的。”提起对方时,她颇为得意。


    “许员外是镇上的大户,光院子就是五进,别说还有各种良田商铺。他发妻早亡,愿意让你做填房,过去之后便是当家主母,不比在这守寡强呐?”见苏玉不为所动,她讪讪一笑。“年龄确实是大了些,但年纪大的会疼人。”


    许员外今年四十有九,年轻时热衷于播种,光小妾就有十八房,更别提二十几个孩子。但凡有点姿色的被他看见都会在他府里走上一遭,据说和上头百姓父母官沾亲带故,所以横行霸道无人敢管。


    一年前苏玉在镇上卖绣帕,被他瞧见了颜色,一通打听才知道她是这杏雨村守寡的寡妇。寡妇更好,只是守孝需满三年才能改嫁,许员外自诩君子风度,能等。


    “若能添个一儿半女,这以后许家家业可都是你的。”刘氏摇着扇子,继续游说。


    苏玉自认修养极佳,之于女人着实下不来手。他拿着舀水的瓢,压下心中翻起的不适。


    “哐当!”


    里屋有什么东西落在地上,冷不丁将刘氏吓了一跳。随后大门一侧被一只节骨分明的大手抓住,一个男人就这么水灵灵的出现在他们面前。


    傅云抬手扶着门楣,另一手握着一把闪着银光的长刀。他脸一半明暗,配合不耐的神色,散发着令人腿软的气势。


    刘氏面色一僵,第一反应是觉得这刀比她的身量还要高。


    傅云只着一身尺码不合适粗布短衣,却无端生出贵气。


    “你在欺负她不会说话吗?”


    傅云语气淡淡,眼眸凝冰,明明还是一脸虚弱的病容,但其上泄出的杀意却足够让人心惊肉跳。


    刘氏看了看面无表情的苏玉,又看了几眼人高马大的傅云。


    “你…你…”


    她丢了扇子,拖着一身赘肉,急匆匆的退了出去。


    "若下次还敢再来,我定削你二两肉。"


    傅云喘了口气,坐在了厅里的竹椅上,疼得呲牙咧嘴。他本不欲管这等闲事,但想起要用寡妇退亲一事,自然不能让别人截胡。


    要娶也是我先来,傅云恶劣一笑。


    刘氏走出几步,又回过味来,回到苏玉院门前破口大骂:“好你个张氏,孝期未过竟往家里领男人,还以为你多冰清玉洁,竟是这般耐不住寂寞,私底下怕是被玩烂的破鞋……”


    她嗓子嘹亮,这么一通骂直接四周把爱看热闹的吸引过来。


    “张娘子平时看着清清冷冷,没想到竟是这般……”


    “谁知道呢,毕竟年纪轻轻就没了男人……”有妇人与妯娌姊妹悄声耳语。


    “哎呦,真是污了耳朵。”


    “难怪我儿子说看见有男的从她家翻墙出来呢!呸!”某些妇人已经盖棺定论。


    也有些心思活络的已经开始打起苏玉的主意,毕竟如此样貌的女子,上到广陵镇也见不着。


    他们对着院里的俩人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傅云自是听见了刘氏的谩骂,他强撑着跨过门槛,与旁边灶房的苏玉打了个照面。


    后者神色如常,一派风轻云淡。前者心虚讪笑,如偷偷做了坏事的小狗。


    苏玉正准备剁肉,见他下床不由蹙眉,“回去。”


    傅云哪能啊,见人未曾被骂声影响暗自松了口气。他不知苏玉身份都是假的,自然不会在意‘张氏’的名声。正打算出去吓唬一下那喋喋不休的女人,对门的林氏抢先一步。


    她应是在做饭,手拿着沾着油的菜刀挤进人群:“刘氏,嘴上积点德吧!”


    她转向众人。


    “各位,张娘子丈夫还在的时候没少给你们送东西吧?忘恩负义,喝水还不忘挖井人呢!三姐,你家小柱子得了风寒抓不起药,是谁分文不取给他治病?”


    被点名的妇人尴尬往后面一退。


    “人家心善,只是救了一个人,就被你们说的这般不堪,无非就是欺负她不会开口说话罢了!”


    众人被林氏举着菜刀说了一通,慢慢的散了去。只有刘氏满脸不甘,她啐了一口唾沫,重重的甩了下袖子,却也只能走了。


    傅云没想到林氏与张娘子的关系这般好,肯为她出头。“小娘子不生气吗?”


    苏玉刚烧上水,抬头看他,眸中一派从容。手中拿的好像不是烧火棍,而是什么金尊玉器。


    “若是小娘子因此失了名声,不如随我归家?”傅云看的心痒,嘴上直接说了出来。


    苏玉挑眉露出感兴趣的模样,“当真?”


    傅云一笑。“真,而且我家大业大,必然比刚刚那个许员外强出不少。”


    苏玉弯了眉眼,在傅云面前笑了出来,但笑意并未直达眼底,而是留了三分余力。他抬手按在傅云腰处的伤口,见对方弯腰发出一声闷哼才笑的明艳。


    早饭是肉馄饨,薄皮厚馅,一口一个,这回傅云嘴里终于有了味。想他堂堂世子,从小锦衣玉食,被太子害得沦落到这般田地。


    他日若有机会定要连本带利的讨回来。殊不知他说的太子就在他的面前,每日替他煎药,抹药,擦身。


    养伤的日子里傅云在屋里憋得快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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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抓心捞肝。


    某天趁着苏玉上山,林氏在家里烤酒未出,傅云踩着太阳出了院门。


    “这位嫂嫂。”傅云敛了煞气,倒也显出一些和善乖巧来。


    林氏一转身,见对方逆光而站,五官立体如雕刻却又不失应有的柔和,身材高大,肩膀宽厚,是个能干活的。


    那日隔得远并未看清,如今一看才觉得好看的紧,与张娘子甚是相配。


    “小哥,身上的伤好些了?”


    傅云噙上笑,露出洁白的牙:“好些了,有劳嫂嫂挂心。”


    林氏‘嗐’了一声。“什么挂心不挂心,你能到我们这就是缘分,也算是邻里,都是应该的。不知道你住的还习惯吗?张娘子这么好的人儿就是不会说话,可惜了。”


    傅云道:“习惯的,张娘子是我的救命恩人,他日回家后定会涌泉相报。”


    林氏满意点头,又问道:“不知你家住哪里?啷个会受那么重的伤?”


    傅云道:“我家在平阳,本是去阙都寻亲,谁知路遇劫匪,可怜我双拳难敌四手……”


    “哎呦!”林氏一惊。“那可不得了,我们这是淮南地界,离阙都还有三百里呢!”


    “淮南?”傅云问道。“可是淮南临溪?”


    林氏摇头。“是淮南渝州,杏雨村。”


    傅云得到想要的信息,又和对方扯了番家常,三言两语哄得人心花怒放,将张娘子的事情抖落干净。


    “张娘子的丈夫是个猎兽的好手,每次上山都是满载而归,若是猎到什么好东西还会分给我们这些邻居。张娘子刚来的时候身体不好,得天天卧床,据说是生产落下的毛病。本来两人生活美满,没想到她丈夫那日上山后就再也没下来。村里人去找,只找到一只血淋淋的鞋。自此张娘子只能靠捡药和刺绣为生,平日有一口稀粥便是不错了。”


    傅云没成想她竟过得这么拮据,想起之前的肉粥和馄饨,难得有些内疚。


    林氏顾着烤酒的火,没与他久聊。


    傅云告别后回了里间,摩娑着玉佩。不知外面会不会有截杀他的人,所以他不能贸然出去。余光瞥见梳妆台上的耳坠,霎时有了主意。


    当苏玉回来时,他颇为殷勤替人卸下肩上的背篓,搬了凳子。


    “小娘子辛苦了,喝口茶。”


    苏玉垂眸看了一眼他递过来的茶,虽有疑虑,但还是接了过来。


    “何事?”苏玉无声问。


    已近初夏,人间回暖,他的额上起了一层薄汗未擦。长衫似乎宽了些,领口露出一截莹玉般的锁骨。


    傅云也给自己倒上水,“明天是不是要去镇上?”


    苏玉饮了半口后将杯放下,并不答他。


    傅云算是摸透了他的习惯——两个字内会给回复,如果想说的超过两个字,就懒得开口,留给旁人自己去猜。


    “我今天和林嫂嫂聊了两句。”傅云解释。“她说你要趁着开市的日子将药材和绣帕出了。”


    林嫂嫂。


    苏玉瞧他,寻思这人是一点没把自己当外人,不知从哪练出来这么厚的脸皮。


    傅云捏不准对方的心思,却见对方用蘸了茶水的指尖在桌上写:


    伤未愈,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