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猎兔
作品:《渡雪濯燕》 广陵镇,杏雨村。
飞书自那日带秦业一块来找世子殿下,对方便领了命令出去办事了,留他一个人隐在暗处,百无聊赖的看着世子在寡妇跟前忙前忙后。
他掏了信纸,那细毫笔舔了墨写道:
殿下伤好大半,请侯爷心安。
接着将信纸妥帖叠好放入怀中。过了一会,他似是想起什么,又将叠好的信纸拿出来烧掉,换成新的信纸写道:
殿下的救命恩人身份存疑,业哥已经去查,暂未明朗。
写完咬着笔尖,又添上一句:
殿下与对方尤为亲密。
他将信纸叠好,纠结的抓了两把头发,在‘禀告’和‘隐瞒’两个选择之间来回横跳。他担心寡妇心怀不轨对世子殿下不利,届时害了殿下自己死不足惜。
他重新探头看了眼寡妇的院里,就见世子紧挨着寡妇出来。
世子穿着不合身的粗糙布衣,一抬手便露出一截精瘦的小臂。
院中被和煦的阳光铺满,照在两人身上熠熠生辉。
“我去准备早膳。”
远远的,飞书听到世子的声音,看着对方提着一桶井水进了灶房。
飞书缩回脑袋,垂眸看向手中的信纸。
现在殿下被美色迷惑,不仅帮她挑水劈柴,连煮饭这事也干得熟练。
思及起,飞书心一横,抓了信鸽过来,将密信封好,放飞了出去。
信鸽化作一个黑点,逐渐消失在天边。
希望真如自己所想,这个寡妇有问题,否则被殿下知道他告状,小命危矣。
飞书从怀里掏出干粮,愤愤的咬上一口:我也好想吃殿下做的饭菜啊。
苏玉在家中歇了几日,脚踝上的伤已经好全。他瞧着今日天气不错,可以找借口上山和淮序沟通一下最近得到的消息。
傅云将早膳过后的碗筷收拾干净,在衣衫上擦了把手,就见对方提着竹篓要出门,不由问道:“去哪?”
苏玉指了指远处。
傅云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见山峦叠翠,如绿色云蔼。
傅二公子一时技痒,又想起那藏在房间深处的那把弓,来了兴致。“给我吧,我去打点野味回来。”
苏玉顺势松了手,眸光蜻蜓点水似的从他脸上掠过,算是默许。
“有没有什么工具借我使使?”傅云将竹篓一放,推着苏玉往屋里走。
苏玉眉峰稍稍一挑,明白过来他想要什么,唇角微弯,顺着他的力道进了厅,将那把闲置在柜旁很久的长刀拿了过来。
刀鞘做的低调,不是什么名贵材料。刀身五尺有余,握在手中极有分量。刀柄处的花纹被磨的锃亮,显然是主人的常用之物。
傅云自然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他跟着笑了一声,将刀接了过来,“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却总是钓着我。”
他不单单指那把弓,还有某些隐秘的难以宣之于口的东西。
苏玉抬手,安慰似的抚过他的眉心:“有这,够了,你,可以。”
之于那把弓,傅云当然并不是真的想要,只是想试探苏玉的态度。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傅二公子的要求也不高,他替对方撩开颊边的碎发,语气暧昧:“你在家歇着,等我回来。”
说完搁下佩刀,在院子里背上竹篓,顺手拿了一把柴刀。
今天徐哥儿不上学,院子里玩时看到了要出门傅云,眼睛跟狗见肉似的亮了,兴冲冲地跑到他跟前,抱着他的腿。
“叔,你去哪?”
傅云亮了亮手里的柴刀,“上山砍柴。”
“我也想去,带我一起嘛叔~”
自上次在小孩儿面前露过一手,他在小孩儿心中的形象便如画本子里的绝世大侠一般,生怕错过了些什么行侠仗义的机会。
傅云心中暗爽了几分,他揪了揪小孩的头上的小辫:“去和你娘说一声。”
徐哥儿兴奋叫了一声,阵风似得跑进屋里。
——
苏玉将里间的窗棂支开,目光随傅云与徐哥儿背影远去,直到他们消失在山路的尽头。
远处的飞书也跟着傅云身后入了山。
淮序翻进厅门,落在里间的墙角。“殿下。”
苏玉碰掉了支着窗棂的叉杆,眸中映着的那层金茫随着窗棂闭合由亮转暗,“阙都怎么说?”
“游稚已经见过公主殿下,不日返程。夷族使臣几日前虽已经离都,但公主殿下的处境暂时安全。据传回的消息来看,是因为杜相拉拢了皇后。”
夷族动向都在意料之中,唯有皇后成了变数。
皇后是先帝钦定的太子与公主养母,以家族荣辱将她压在太子身上,至今二十年。
苏玉捻着细细的绣线,“皇后……她进宫的时候也才十六。”
淮序知晓他犹疑的是什么。“殿下读过圣贤书,自然心存愧疚。可皇后已经行差踏错,属下愚见,尽早除去为好,这也是长公主的意思。”
“阿姐比我更加果断。”苏玉并不意外,“但为了阿姐的安危,皇后暂不能出事。”
“殿下,是否需要将返都的计划提前?”淮序不由担忧问道。
皇后虽然能牵制杜相一二,但万一杜相达成所想,公主殿下一样会陷入险境。
“不急。”
苏玉在帕上绣上第一笔,“给杜相送点关于‘太子’的消息,另外他在北边的矿场,露点风声给临沧王,让他无暇顾及阙都。”
无需多言,淮序已明白如何去做。
只是他向来将殿下的安危放在前面,而殿下却总是兵行险招。
他谈及另一件事:“傅世子已经遣人调查张娘子的身世。”
苏玉眉头轻皱,眸色沉暗,缓了片刻才道:“往张家引吧,张家与太子之间……也正好合傅云的心意。”
但若是将来在朝堂之上见面,身份戳穿之时,怕是如临修罗地狱场。
“傅世子为殿下所救,就算殿下如实相告,他也未必会与殿下为敌。”淮序宽慰道。
苏玉淡淡应了一声,未在此事上多做停留。“可还有其他的消息?”
“上次陈泗那三人已经查明,与镇上人口买卖有所关联,不仅是逼良为娼,还有典妻卖女等。”淮序说。
苏玉指尖翻飞,冷笑:“广陵镇县令呢?”
“许员外、许畏之牵头,县令担保,整个渝州都有侵染。渝州府尹是杜相那边的人,又与广陵镇县令为连襟。”
“府尹那边目标太大,先趁着这次夏考将县令换下来。”苏玉取大红色的绣线,落下一朵艳红色的梅。“许畏之,就让傅云来吧。”
淮序心思玲珑,苏玉稍稍一提,他便能迅速想明白其中的关窍。
傅世子年轻着呢,一怒为红颜除去个为祸一方的恶霸算不得什么大事。
倒是殿下,莫将自己搭了进去。
“可留意到什么人能替这个位置?”苏玉问道。
“有。”
淮序从怀中掏出一张画像展开,平铺在苏玉面前。画像者笔工绝妙,简单数笔却将对方特点展露无疑。一双半阖的丹凤眼,眼尾缀着一抹和善的笑意,但眸光游离暗含玄机。眉间用朱砂点着一颗红痣,透着一股悲悯和邪性。
观音相,薄情骨。
“此人名为姜竹知,是姜家的养子,母亲是姜府填房夫人,当初做过青楼魁首。”
“他的身份,有疑。”苏玉看着画像笃定道。
姜家曾经也是世家,就算如何落魄,也沦落不到娶青楼女子为正妻,更何况还带着一个生父不知是谁的孩子。这其中,定然有些不为人知的蹊跷。
“关于姜家的旧事太过久远难以寻迹,短时间内难以明了。不过姜家的家主凡事都由这个养子做主,他也和杜相没有关联。属下以为,可以拉拢利用。”
苏玉道:“他的妹妹是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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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小姐姜霖洇?”
“正是张娘子的手帕常客。”淮序回道。“姜竹知与其生母关系并不好,但对这个名义上的妹妹却是无微不至。”
苏玉点头,算是明了那首小诗的含义。
“姜竹知的身份还得继续深查,留意下姜霖洇与他的关系。县令一事也停不得,你去办吧。”
“属下领命。”淮序应道,随后悄无声息的离开里间。
苏玉重新将叉杆支上,望着远处青山,眸光逐渐幽远。
——
一日过得极快。
林氏将家禽收拢关进棚中,林丫头帮忙准备着晚饭。
眼瞧着圆日西沉,天色渐暗,却迟迟不见徐哥儿的身影。
林氏一时心焦,担心在山上出什么事,正想着出去找找,就见远处一高一矮回来的两人。
傅云背着竹篓,闲庭漫步似地走在前面,连带着那身粗布衣也穿出了宽袖锦衣的感觉来。墨发高束,碎发松散的垂坠额前,衬着那张如谪仙般的俊颜。
徐哥儿在他身后,匆忙迈着短腿,吃力跟上。
林氏嘴里酝酿许久的呵斥还没出来,就被徐哥儿手里的东西吓了回去。
只见他一手提着一只有半个他高的灰兔。灰兔在他手中缩着四肢,一动不动。
“哎,哪来的?”林氏的手下意识先将东西接了过来,看了一眼儿子,将询问的目光转到傅云身上。“小哥,你们不是去砍柴了吗?”
傅云露出一口白牙,信口胡诌道:“今天运气好,碰上两只撞上来的兔子。”
林氏知晓他这是在说俏皮话,他们常年住在山脚,能不知道这山上的兔子精着的吗。
徐哥儿憋不住事,打猎来的热血还没冷去,他红着脸喊道:“都是阿叔打的,就用我常玩的弹弓,一发一个准,太神了!”
林丫头闻言从灶房里跳出来,好似是错过了天大的好事。
“阿叔,怎么不带我一块去!”
傅云挑眉,嘴角扬着一个不羁的弧度,带着一股吊儿郎当的浪荡味。
“你个姑娘家家去什么去!”林氏转头呵斥了一句,接着对傅云说:“小哥,这两只兔子你还是提回去吧?”
傅云摆摆手拒绝,“嫂嫂说的什么话,徐哥儿捡回来的自然是他的,再说,我这还有呢。”
他拍了拍背上的竹篓示意,“山上多的是兔子,一窝一窝的,肥死了,改天再去捡两只回来。”
村里都是些庄稼人,平日里除了种地,就是在山上寻点野菜。节日之外能吃上几块肉之外已是奢侈,这两只灰兔着实珍贵。
傅云常年吃得都是好东西,如今就算落了难,也不会在意这些。
他怀里揣着东西,不与对方多说,转身回院里去了。
苏玉煮上了野菜粥,听到动静,出来接他。
“小娘子,你猜我打着什么了?”
傅云献宝似的凑了过来,他发间沾着林间的草屑,却浑然不觉灿烂的笑。
苏玉垫脚替他将草屑摘干净,因为挨得近,草木的馨香扑面而来,兜了傅云满怀。
一瞬间,心跳如鼓。
傅云耳尖悄然染上一抹粉色,他想,大约是怀里的东西不安生。
“打着什么了?”苏玉轻声问。
傅云低头,对方眼尾如勾,浅色如冰透花瓣的唇上带着清浅的笑意,令人忍不住低头轻尝。
傅云一时恍了神,慌忙从怀里掏出两个雪白的团子。
手心毛茸茸的一小团,好似坊间最松软香甜的糕点。
小东西大约是在他怀里窝得久了,这会被掏出来不情不愿的动了动前爪。
是两只没有杂色的小白兔。
傅云当时就想,张娘子见了定然欢喜。
果不其然,对方眸光中罕见的有了一抹惊异。
好似霞光揉碎在平静的水面,风吹雪落,化为一地春花的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