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晨回宿舍收拾完书包，时间刚刚好。


    她和李珍宁下楼先去食堂买早饭，李珍宁见她只拿了个鸡蛋问：“你就吃这么点？”


    冯晨惭愧地摸摸肚子，说：“不是很饿。”


    李珍宁不知道她已经吃了，还说：“老师让我们五个都去，感觉他会让我们在那儿待一上午，你能坚持到中午啊？”


    冯晨想了下说：“那我等会儿走到门口买瓶酸奶。”


    冯晨的导师是教过他们审计的单教授，今年带了五个人，尽管年事已高，依旧很负责任地看了每个人的论文并加以批注。


    单教授的办公室在五号楼，俩人到时，老师就在了。


    很快，那三个人也陆续来了。


    李珍宁先勇敢地去找导师指教，冯晨坐在旁边的桌子上从头到尾检查了两遍自己的论文，以免让老师找出低级错误。


    冯林强发来消息提醒她不要忘记去徐廷浩家，冯晨看到皱了下眉，烦躁地关掉手机。


    她滑了两下鼠标，又打开微信回“知道了”。


    如果她长时间不回，她爸会打来电话，她控制不好语气，能和他隔着手机冲起来，她不想这样。


    好在她的论文没有大的逻辑漏洞，单教授让她再搜搜与财务共享在企业审计中的创新相关的内容补充进论文里，差不多就可以定初稿了。


    没有挨呲儿，冯晨也算减少了一块心事。


    在搜论文前，她腾出点精力琢磨了下下午怎么办，思来想去还是先找徐廷浩比较稳妥。


    她就给徐廷浩发了消息，问：【你在哪里？】


    徐廷浩没有立即回，冯晨看完一篇文章，手机才响了。


    徐廷浩：【实验室。】


    冯晨心想，这么快就回学校了。


    她抿了抿嘴：【中午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徐廷浩：【有事？】


    冯晨很少主动找徐廷浩，所以不用她说，徐廷浩就能猜到。


    冯晨也挺尴尬的，昨天徐廷浩问她她不去，今天她又腆着脸找他去他家。


    鼠标在对话框里闪烁，冯晨按着键盘迟迟没有打下一个字。


    徐廷浩坐在椅子上，摘下口罩喝了口水，看着屏幕顶上“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显示好一会儿，他放下杯子，问：【几点？】


    冯晨删掉慢吞吞敲上的两个无意义的字，说：【11：30或者12点？】


    发完，她又问：【你几点有空？】


    徐廷浩：【那就11:30之后吧，你出来跟我说。】


    冯晨：【好。】


    冯晨呼了口气，还算顺利。


    单教授给五个人的论文都看完了，关心起他们的毕业去向。


    审计专业的女生比男生多，所以男生更容易找到工作。师门里的两个男生都收到了offer，虽还在观望，但待遇已经令人心动，而李珍宁在准备复试，另个女生保研成功，只剩冯晨没着没落。


    单教授问冯晨想不想去事务所。


    冯晨犹豫，假期的时候她在事务所工作过两个月，虽然在那里可以学到实用性的专业知识，但她不太喜欢那里的工作氛围。


    单教授说上上届有个学长在四大工作，现在招人，可以把微信推给她。


    冯晨收下微信，想着如果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工作，那确实是她能力不够，她就去事务所历练一两年。


    到中午，五个人论文里存在的问题都找到解决办法，单教授玩笑说就不留你们吃饭了，他们笑着收拾东西，和老师道别离开。


    李珍宁有其他人陪着，冯晨就去找徐廷浩了。


    她到西区食堂时，徐廷浩已经在了。


    他穿着一身黑色大衣站在雪里，高瘦挺立。


    冯晨曾经比较过张鹤陈和徐廷浩，后者可比那个野蛮淡漠的男人温和多了。


    奇怪的是她并不怵张鹤陈，相处起来很随性。


    当然，也可能因为她并不在意吧。


    在她和张鹤陈的关系里，他们都是自由的。


    冯晨小跑过去，客套一问：“你怎么来这么早？”


    徐廷浩说：“你发消息的时候我已经出来了。”


    “好吧。”


    两人一起走进食堂，还有十分钟下课，这个点在窗口排队的人不多。


    冯晨问：“你想吃什么？”


    徐廷浩看她说：“你定。”


    冯晨强调：“我请你吃饭。”


    徐廷浩笑了下，说：“那吃砂锅？”


    冯晨点头：“好。”


    冯晨排队点餐时，徐廷浩去买了两杯鲜榨橙汁。


    他回来，冯晨也点完了，接过他递来的果汁说谢谢，两人找了个桌子坐下。


    徐廷浩闲聊问：“上午去找导师了？”


    冯晨：“嗯。”


    徐廷浩：“导师怎么说？”


    冯晨：“还好。”


    徐廷浩看了看她，冯晨含着吸管心思不在和他说话上，徐廷浩便开门见山地问：“找我什么事？”


    冯晨的眉目稍动，她喝了口果汁，咬咬牙费了好大的力气地说：“我下午想去你家。”


    徐廷浩抬起眉，惊了下：“去我家？”


    “嗯……”


    冯晨捏着手里的塑料杯，一鼓气说出在心里酝酿好一会儿的话，“我不是刚找完导师吗，有时间了，我也很久没去看望叔叔阿姨了……”


    徐廷浩深看了她一眼，说：“不用特意去，我妈没说什么。”


    冯晨吐一口气，低着头小声说：“我爸叫我去。”


    徐廷浩开始没听清，反应了下明白了。


    徐廷浩说：“你说你去了不就行了。”


    冯晨摇摇头，不知在反对什么。


    徐廷浩琢磨着道：“那你是想叫我陪你去我家？”


    冯晨瞬间抬起头，这话果然由他说出来比较容易。冯晨郑重地点了两下头后，眨巴着眼睛看着徐廷浩，透着哀求。


    徐廷浩看着她喉咙动了下，然后移开眼，拿起果汁喝了口：“可以。”


    冯晨的脸终于张扬开，心里的石头落了一下。


    窗口阿姨喊二十六号取餐，冯晨看了看桌上的牌号，是他们的。


    徐廷浩自觉地站起来去把两份砂锅端了过来。


    一份清汤丸子锅，一份番茄酥肉锅。


    冯晨动筷子前问徐廷浩：“你吃酥肉不？”


    徐廷浩看她锅里红腻腻的，说：“不吃。”


    “很好吃的，”冯晨强烈推荐，因为心情舒朗了，她直接夹了一块放在他米饭上，说，“你尝尝。”


    徐廷浩就尝了。


    冯晨问：“怎么样？”


    徐廷浩平淡地说：“还行。”


    冯晨嘁了声。


    徐廷浩笑。


    徐廷浩吃着饭，忽然问她：“你不喜欢去我家？”


    冯晨顿了下，垂着眸掩饰掉目光里的漠然，说：“也不是，就是和大人没话说。”


    徐廷浩理解，想起什么嘴角浮笑说：“你刚来我们家的时候还挺能说的，我妈还希望有你这样的女儿。”


    冯晨的眼皮微抬，扯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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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唇说：“那时候不懂事。”


    徐廷浩看着她，想说什么又什么也没说。


    冯晨吃了会儿，问：“要提前跟你爸妈说吗？”


    徐廷浩说：“不用，你和我一起回就行了。”


    冯晨说好，又问：“我买什么带去？”


    徐廷浩也想说不用，但她肯定不会同意，就说：“就和之前买差不多的就行，买点水果吧。”


    冯晨觉得不行，昨天是阿姨的生日，她不能太草率，再者她爸都特意给钱了，她还敷衍，要被知道能被唠叨死。


    冯晨说：“你下午有空吗，我想去商场逛逛，有你参考的话，我应该能买到阿姨喜欢的东西。”


    徐廷浩有好久好久没和她一起在外面玩了，因为这个，他答应了。


    “好。”


    徐廷浩正美着，听到有人喊，抬起头才恍然发现食堂里来了这么多人。他们靠窗，周围的喧哗自动化为背景，徐廷浩只听得见冯晨的轻言轻语。


    冯晨也下意识抬头，看到面前站的是一个面孔较熟的人。


    这人是张鹤陈舍友，后面两个也是。


    冯晨莫名心虚起来，她四处张望了一下，没看到张鹤陈，她的心脏归位。


    肖春飞和徐廷浩待过一个社团，关系不错。


    肖春飞说徐廷浩：“来这么早？”


    徐廷浩笑道：“是你来晚了吧。”


    肖春飞的目光往冯晨移了一瞬，朝徐廷浩挤挤眼睛。


    徐廷浩啧了声说：“赶紧去打饭吧，再晚没了。”


    肖春飞笑呵呵地和两个舍友走了。


    走了两步，李白福小声说：“那个女生是不是来找过陈哥？”


    “诶，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印象。”汪旺说，“就那天晚上她来还衣服，整得挺不清白的那次？”


    那次是冯晨过完年回来，她低估了燕城的冷，只穿了件单薄的棉衣，幸好张鹤陈去车站接的她。


    第二天她走的时候穿了他的羽绒服，当天傍晚就在宿舍楼下还给他，只是没想到被他吃完饭回来的舍友看到了。


    李白福点头，视线在那两个对着坐的人身上来回蹿动。


    汪旺说：“长得好看就是好，鱼塘里的鱼都很优质。”


    李白福和肖春飞笑。


    肖春飞和张鹤陈玩得更好一些，其实已经不止一次看过冯晨出现在张鹤陈身边，不过嘴还是严的，没有公开说，但私下里贱嗖嗖地给张鹤陈发了消息：【哥们，没和我们一起吃饭你真得后悔了。】


    那时候张鹤陈正身不由己，懒得理肖春飞。


    他上午接到他爸的电话，说中午有个饭局要他也去，去就去吧，这半年他都习惯了，无非喝喝酒听着那些大人互相吹捧，认识些人。


    但这次张鹤陈想得有点简单了，看样子张岱铭还想给他介绍段感情。


    女生也是跟着家里人来的，叫陶熙语，和他同岁。据张岱铭说，他俩小时候还一块玩过。


    张鹤陈处在这个圈子里，不是没有听过商业联姻，可他爹是不是有点太早了。且不说他并没有那份成家的心思，这个女生也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那他喜欢什么样的？


    张鹤陈晃着酒杯出神了几秒钟，脑里滑过一个身影，失笑了下。


    属她最难搞。


    可，也不是。


    张鹤陈一口喝干杯里的酒，嘴角勾了起来，这是他在这间包厢里坐下后笑得最真的一次。


    他借口去卫生间，暂时离席。


    因为他回忆起那个有些意外又迷乱的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