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第一天，冯晨是有点拘谨的。


    她出了电梯深呼两口气，才走向公司大门。


    上次来，她留意过这里的人都穿得很随性，所以她今天就穿了格子衬衣加牛仔裤，以免显得格格不入。


    冯晨整了整衣服，刚想着进去第一句说什么，梁为宇从后面出现了。


    他走到近旁，说：“来这么早啊？”


    冯晨转过头轻啊了声，心想，还能晚点来？


    她附和地笑一下。


    梁为宇问她怎么来的，冯晨说坐地铁，


    梁为宇又问吃早饭了吗，冯晨说吃了。


    梁为宇又说别紧张，大家都期盼你来。


    冯晨当他是安慰自己，舒心地弯弯唇。


    两人聊着天走进里面，工位上坐了三四个人。


    他们手里不是拿着咖啡，就是拿着汉堡在进餐，看见梁为宇带着一个姑娘来，瞬间认出她是即将入职的学妹。


    一个戴着眼镜的圆脸男生夸张地挥手：“来啦，学妹！”


    冯晨懵了下，笑着点头说：“你好。”然后朝其他人问好。


    梁为宇向她介绍了这几个人，又带她去熟悉工作环境。


    财务有个单独的办公室，因为之前只有一个人，只放了一张桌子。为了方便，梁为宇在边上给冯晨另安置了一张单人桌。


    梁为宇说：“程方周下午回来，工作上的事等他指导你。不过先跟你说一下，他这个人话比较少，一些事交代完了就结束了，如果你还不懂，要厚着脸皮多问他，他还是有耐心的。你面试的时候他虽然没露面，但看过你的简历还投了你一票呢。”


    冯晨有点子开心，点头说好，问：“那我现在该做什么？”


    梁为宇看了她一会儿，突然问：“你要不要转创意，写文案？”


    “啊？？”


    冯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又是哪跟哪啊。


    梁为宇指指她面前的椅子，说坐，自己也搬了一把过来坐下。


    梁为宇手指交叉放在桌上说：“说实话，我们当时是看到你简历上关于公众号的描述决定招你的，毕竟又学审计又文艺的人，可不算多。”


    “额……”


    那部分是张鹤陈看了她的简历后来加的，他说这也是她的优势。


    没想到还真有用。


    “也是很巧，我前女友，”梁为宇顿了顿说，“她是我们院儿的学妹，很早之前就关注你了，有次她看你的文章觉得好推给我，所以双选会那天我们问你看了你的公众号，我就认出你了。”


    冯晨诧然，还有这渊源。


    梁为宇见她一直不说话，又退一步道：“我也就是给个建议，选择权在你，但不要浪费了好天赋啊。”


    冯晨笑笑说：“没啥天赋，就是有时有感而发。”


    梁为宇还想说啥，门口进来个人，声音平稳道：“人刚来你就开始挖墙脚了？”


    梁为宇转身看，接着惊讶地站起来：“你不是说下午来？”


    冯晨听着梁为宇话里的意思，再看看这人成熟缜密的长相，猜他应该就是财务负责人了，也跟着站了起来。


    程方周放下公务包说：“提早完成就回来了。”


    梁为宇走去，神秘地问：“谈到多少？”


    程方周不显山不露水地回答：“降三个点。”


    梁为宇高兴地赏对方一拳：“不愧是你。”


    程方周啧了声，说“你随手打人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视线偏了下。


    梁为宇顺着他的视线想到身后的冯晨，嘿嘿了两声，揽着程方周的肩膀说：“来，给你介绍一下我们新来的小同事，冯晨。”


    程方周朝冯晨点点头。


    冯晨两手交在身前，乖巧地回应：“您好。”


    梁为宇挑着眉对冯晨说：“他就是我们的财务总监，程方周。”


    冯晨立即毕恭毕敬喊道：“方总好。”


    程方周对这个称呼似乎不太满意，蹙了下眉说：“什么总监，你见过就管自己的总监吗，听他瞎叫。”


    冯晨干笑两下，拿不准他的语气是开玩笑还是较真了。


    “嗨，人慢慢就多了嘛。”梁为宇自信满满，又跟程方周交代，“她可是我学妹，你得好好带她。”


    程方周依旧是用让人听不出情绪的音调道：“不用你叮嘱。”


    梁为宇笑了两声说：“好好，你们师徒二人好好相处，多聊聊天，慢慢熟悉。”


    梁为宇说完就闪人，留下冯晨尴尬地站在那儿。


    相比之下，冯晨还是愿意和话多的梁为宇处在同一空间。


    她看向程方周，琢磨喊他一声什么缓解一下气氛。


    程哥？周哥？还是程老师？


    没等她喊出来，程方周回视她的目光，问：“会看报表吗？”


    冯晨咽了下喉咙，说：“会。”


    程方周绕过木桌坐下，打开电脑说：“过来。”


    冯晨迅速过去。


    程方周找了一套表给她看，让她利用勾稽关系找出其中的错误。


    冯晨找了一上午，眼都看花了也没找出来，张鹤陈问她上班怎么样，她都没心思回个表情。


    还是梁为宇来拯救了她，问他们吃饭否。


    梁为宇看见冯晨苦大仇深，就趴在她桌前看她盯着的电脑，问：“干啥呢，一来就安排上活了？”


    冯晨微笑了下，无法回答。


    梁为宇看了会儿说：“诶，这不是程方周做的表吗？”


    冯晨：“？”


    程方周瞥过来一眼，又若无其事地低头做手头的活儿。


    梁为宇：“他叫你干啥？”


    冯晨：“找错。”


    “他做得能有错？”


    就是啊。


    冯晨作为一个新菜鸟不敢怒也不敢言。


    “嘿，别看了，你程哥练你呢，没找到就是过关了。”


    冯晨看向程方周，程方周不言语，貌似沉迷工作没听到他俩的对话。


    冯晨只好端着电脑走到程方周那里，表现出心虚的样子，说：“程老师，我没有找到错误。”


    程方周刚抬起头，还没说话，梁为宇哈哈笑，问冯晨：“你叫他什么？”


    冯晨看看梁为宇，又看程方周，慢吞吞道：“程，老师……”


    梁为宇凑过来：“你觉得他多大？”


    冯晨凝噎，她不想找死。


    梁为宇对程方周说：“叫你多笑笑吧，现在多显老。”


    “不是，”冯晨着急地自辩，“我没那个意思，就是尊称。”


    说着给梁为宇递眼神：学长，你别害我了。


    程方周倒是不介意，说：“一个称呼而已，叫什么都行，”对梁为宇说，“你计较这些，还不如想想怎么在甲方那里多要点钱呢。”


    梁为宇哽住：“咱能先去吃饭吗。”


    冯晨憋笑，梁学长也有被怼得哑口无言的时候。


    三楼有个食堂，空间大环境好，新壳在这里给员工充了餐卡，虽然菜品种类挺丰富，但吃久了也会腻，大家现在都换着别的地方吃或者订外卖。


    因为冯晨刚来，梁为宇陪她去了一趟三楼。


    程方周也在。


    冯晨趁一个人买咖啡的时候回复了张鹤陈一个“心塞塞”的表情包。


    她付完钱，收到张鹤陈的消息。


    【下班了？】


    冯晨站在一边等咖啡做好，回：【在吃午饭了。】


    张鹤陈坐在办公室的转椅上问：【吃的啥？】


    冯晨：【食堂吃，一会儿拍你看。】


    张鹤陈：【一个人吃吗？】


    冯晨：【和领导一起吃（大汗）。】


    张鹤陈笑：【优秀，入职第一天就和领导吃上饭了。】


    冯晨：【……】


    冯晨拍了张照片发过去，说：【在给领导买喝的，好抱大腿。】


    张鹤陈：【还挺会。】


    冯晨：【哈哈哈，现学现卖。】


    张鹤陈：【有休息时间吗？】


    冯晨：【有吧，等我打电话给你。】


    张鹤陈：【好（抱抱）。】


    冯晨回到放餐盘的桌边，把咖啡从纸袋里拿出来分给两个已经在坐的领导。


    梁为宇说这么客气干啥，冯晨笑说应该的。


    程方周跟她说谢谢，冯晨连忙说不用不用。


    她坐下后迅速对着餐盘一拍，发给张鹤陈，就把手机塞兜里了，一本正经地吃饭。


    冯晨确实有点饿了，先闷头吃了几口菜。


    她打了两荤两素，加一个肉包和一碗稀饭，味道还不错。


    梁为宇见冯晨吃得津津有味，问：“还行吧？”


    “嗯，挺好吃的。”


    “你看看，”梁为宇对程方舟说一句，又跟冯晨吐槽，“他们还嫌弃。”


    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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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瞄一眼程方舟，后者正握着手机在回消息。


    这人不会是个工作狂吧？


    聊了几句菜品，梁为宇问冯晨：“有男朋友没？”


    冯晨笑一下说：“有。”


    梁为宇嗨呀了声，说：“那些小子还等着我的情报呢，都没戏了。”


    “额……”


    冯晨不接话，喝粥。


    梁为宇打听：“他也今年毕业？”


    冯晨：“嗯，他和我同级。”


    梁为宇：“他会留在燕城？”


    冯晨说：“会的，他家就是这的。”


    梁为宇点着头说：“可以可以。”


    可以什么，是认为她也会安定在这里了？


    冯晨揣测着，默默吃饭。


    三个人吃完，上楼去，公司里面只剩三两个人在吃外卖，香味扑鼻。


    他们还有一个半小时的休息时间，梁为宇告诉冯晨可以买张折叠床来，如果中午不出去，可以在办公室里睡一会儿。


    冯晨说好。


    梁为宇说：“你要不先睡妮妮的床，她下午才来，我和她说声就成。”


    冯晨摆手说：“不用，我眯会儿就好了。”


    她还惦记着给张鹤陈打电话。


    梁为宇说：“行，我和你程老师有事出去一趟。”


    从梁为宇嘴里说出这个称呼有些怪，但冯晨没有表露出来，老实地应声点头。


    和在坐的的同事寒暄两句，冯晨去了趟卫生间，然后坐在楼梯间拨打张鹤陈的视频电话。


    和张鹤陈通上话，冯晨浑身自在了。


    她看着那张脸，心情舒畅，不由地发笑。


    “你吃饭了吗？”


    张鹤陈转换镜头拍到桌上的几个盛饭菜的盒子，又转过来，说：“刚拿到外卖，打算边吃边等你的电话。”


    冯晨：“你就自己吃呀。”


    张鹤陈假意叹气：“是啊，可孤单。”


    冯晨晃着笑：“我这不是来陪你了，你把手机搁在桌上，边吃边说吧。”


    张鹤陈就想整张脸占据屏幕，幼稚道：“我怕你馋。”


    冯晨歪下头：“我都吃饱了。”


    张鹤陈嗷了声，本意就想专心和她聊天，没吃，问她：“今天忙吗？一上午不回我信儿。”


    “不忙，”冯晨说，“就是有任务要做，没做完不敢开小差。”


    张鹤陈啧啧嘴：“多好的员工，能招到你真是他们的福气。”


    冯晨哈了声：“我怀疑你在阴阳怪气。”


    张鹤陈笑着说：“那肯定没有，真夸你。”


    冯晨弯起唇，垂了下眸说：“还是上学好啊，想干啥干啥。”


    张鹤陈说：“那你干脆别实习了，享受最后的自由时光。”


    “不行，”冯晨深知自己的性格，说，“我适应能力慢，还是提前受受苦吧，到时候真枪实弹也不怕上了。”


    张鹤陈不左右她的想法，说：“那中午有空我就去找你，让你苦中作乐。”


    “好哇。”冯晨说，“一上午没见面感觉过了有三天那么长。”


    张鹤陈看着她宠溺地笑：“你是在勾引我去找你吗。”


    “才没有，”冯晨托着腮说，“你来我都要上班了。”


    张鹤陈笑笑：“下班我去接你。”


    “还不知道能不能正点下班呢，”不过冯晨想想下班就能看见他，就很高兴了，她说，“我们手机联系呀。”


    张鹤陈：“好。”


    冯晨：“你赶快吃饭吧，都凉了。”


    “你呢？”


    “我看着你吃，省得你觉得孤单。”


    “哈哈……”


    冯晨又命令：“但限你十五分钟吃完，我还要去睡会儿。”


    张鹤陈问：“你在哪睡？”


    “今天没准备，就靠着椅子闭闭眼，学长说可以买个床放办公室。”


    张鹤陈蹙眉：“靠着椅子能休息好吗？我在旁边酒店给你订个房间，你去那里睡。”


    “可别了，我喝咖啡了，去酒店可能都睡不着，不要浪费钱。”冯晨眨眨眼说，“就一天嘛，没事的。”


    张鹤陈说好吧，末了加一句：“晚上让你睡得舒服些。”


    “……”冯晨瞪了他眼，不接茬。


    看着张鹤陈吃完饭，冯晨挂了视频，静悄悄地回办公室小憩。


    醒来，就收到一个快递——她的床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