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庭夏知道现在在他们理亏，自然态度非常好，她将厉嘉许拉到林老爷子面前，笑着说：“林爷爷，这是你曾外孙厉嘉许。”


    林嘉许不解地问：“姑姑，为什么他也是我曾外公。”


    “因为他是你妈妈的爷爷。”


    厉庭夏耐心解释。


    林老爷子却别过头，说：“我没有他这种认他别人当妈的曾外孙，带走吧，我一眼都不想看。”


    厉嘉许都六岁了，自然是能听懂林老爷子话里的意思。


    他在外面说许书意是他妈妈，确实不对，被人直截了当地说出来，他其实是很没面子的，他下意识地抓紧厉庭夏的手。


    厉庭夏赶紧对林老爷子说：“林爷爷，嘉许还小，容易被人引导走偏，但也很容再纠正回来，无论怎么说，他也是暖暖亲生的，他已经好多天没有见过暖暖了，我今天带他过来，也是想见见暖暖。”


    厉庭舟肯定是不会再主动过来找盛暖的，她当姐姐的实在受不了，还是要想办法看能不能让盛暖去看看厉庭舟。


    “六岁还小吗？六岁了还连自己的妈妈都不认识吗？如此行为颠倒，如果不是因为你厉家看轻我们家熹熹，会发生这种事吗？我实话告诉你，暖暖不想见他，我们林家的人都不想见他，你带他走吧。”


    厉嘉许想到那天妈妈确实不搭理他，眼里只有朵朵妹妹，曾外公又这么说，他的眼泪哗啦啦就出来，难过地哭了起来。


    厉庭夏拧着眉头说：“林爷爷，他只是个孩子，这么重的话就不要当着孩子的面说了。”


    “哼，他敢做，为什么不敢让别人讲，我看就是你们厉家人太溺爱他，没教育他，我们熹熹之前不会说话，没办法讲他，你呢，厉庭舟呢，都不会说话吗？”


    想到这里，林老爷子就生气，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不是弘文提了这事，我们都不知道，他在外面认的妈是许书意吧？”


    林老爷子冷笑，“你们厉家可真会玩，表面上拒绝庭舟跟许书意，背地里这是把他们凑成夫妻了。”


    厉庭夏难受极了，解释，“林爷爷，你真的冤枉我了，我们一家人都不支持庭舟和许书意。”


    “不支持还不好好对我们家熹熹，不护着熹熹一致对外捍卫婚姻，你真好意思说。”林老爷子一向慈祥温和，这会儿面色严厉，“我看就是你们嫌弃我们熹熹之前不会说话，又看她是孤儿，欺负她吧。”


    “林爷爷……”


    厉庭夏想解释，突然发现根本没法解释，家里人确实嫌弃熹熹是哑巴配不上厉庭舟，对熹熹态度不好。


    包括她自己也是这样。


    林老爷子嘲讽道：“你们姓厉的人品太差了，明白着看人下菜，她现在是熹熹了，会说话了，你们态度就都变了，按说厉家福报这么大，富贵了几代人，厉庭舟更是出类拔萃，不应该多积德，帮助弱势群体吗？反而欺负一个哑巴，传出去不嫌丢人！”


    看样子，林家是恨死他们了。


    厉庭夏也能理解，事情到了这一步，林家不生气才怪，但她想到厉庭舟昨天晚上的模样，还是硬着头皮，说：“以前是我们的错，我今天过来是想跟暖暖道歉的。”


    厉庭夏还搂着厉嘉许，继续说道：“嘉许这些天一直在想妈妈，我们想见见她。”


    “她不想见你们，更不需要你们的道歉，她若在意，不会忍这么多年，现在她都不在厉家过了，更不会在意，她说了只想跟你们撇清关系，我是气不过，才去了一趟厉家。”


    厉嘉许虽然在外面让许书意充当他的妈妈，也只是为了一时的面子，他以为他的妈妈不会不要他的。


    他抬起泪眼，问厉庭夏，“姑姑，我妈妈不要我了吗？以后都不管我？也不见我了？”


    厉嘉许可怜巴巴的模样，厉庭夏怎么忍心，她再次跟林老爷子说：“暖暖在家吗？我们今天过来就是想见她一面。”


    厉庭夏很想让盛暖去看看厉庭舟。


    “不在，出国去见她妈妈了。”


    厉庭夏差点没站稳。


    出国了，那岂不是一时半会儿都回不来，厉庭舟也见不到她。


    厉嘉许哭得更厉害了。


    妈妈好像真的不要他，不管他了。


    盛暖不在，厉庭舟也没有继续留下来的道理，她只好抱着厉嘉许离开。


    送他去学校，安慰了他一路，说是妈妈跟爸爸在生气，等不生气了，一切都会好起来。


    厉嘉许这才停止了哭泣，走进学校。


    厉庭夏不放心厉庭舟，便掉头去医院。


    这次，厉庭舟没有着急出院，这会儿还在医院里躺着。


    是他真的没有力气再站起来了。


    很累，很疼。


    自从上次车祸伤了腿，还不能下床，就躺着病床追着盛暖去国外，一直没有休息好。


    林弘文那次也给了她一刀。


    前几天盛暖也给了他一刀。


    这次，后背上全是被车子挡风玻璃扎伤的口子。


    饶是他再能忍，那么多伤口，确实也很疼。


    厉庭夏把刚刚打包过来的早饭拿出来，说：“我喂你吃点粥？”


    “不想吃，说了让你不用管我，我想静一静。”


    “你是我弟弟，我怎么可能不管，你躺在医院里，不吃饭怎么行？”


    正说着，厉庭夏的手机响了。


    是厉老爷子打过来的。


    厉庭夏接起电话。


    “不是让你回来开家庭会议，商量庭舟和暖暖的婚事，你怎么还没回来？”


    “庭舟不回去，我们一家人能商量出什么，难不成你们能去把盛暖接回厉家？”


    厉庭夏知道商量是没有意义。


    “我知道有难度，但咱们还是要拿出一点态度去努力努力，对了，庭舟呢，我打他电话一直不接，是该让他回来一起商量，林家那边还要让他出具声明离婚的事。”


    厉庭舟伸手把厉庭夏的手机拿过来，开了免提。


    “爷爷，你们不要插手我和她的事。”


    厉庭舟嗓音很沉。


    那边，厉老爷子愣了一下。


    “林家让你声明离婚的事，你说怎么办？”


    “他们想要什么声明就写什么样的声明，发给他们看，写到他们满意为止。”


    厉老爷子颤颤眼皮，“你真打算离婚？”


    “离。”


    还能不离吗？


    不离会要了她的命。


    他一个难受就行了，没必要再继续拉着她。


    他一错再错，这次再不离，恐怕他和她之间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绝路。


    “可是……”


    “没有可事，林家找你要什么，你就给什么，挂了。”


    厉庭舟直接掐断了电话，脸色更是差到了极点。


    “庭舟，我早上去了一趟林家，因为暖暖，林爷爷对我的态度都很差，还把嘉许骂了一顿，暖暖也不在家，去国外了，听林爷爷的意思，她是真的连儿子都不要了。”


    厉庭舟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如果我是她，我可能也不要了，你回去吧，我很累，不想说话，让我在医院休息几天。”


    厉庭夏嘴唇动动，想劝说些什么，一个字也劝不出口。


    江城傍晚五点左右，A国是清晨五点左右，盛暖、林弘文和江砚迟一起到了林家的别墅。


    下了车，站在别墅门口，盛暖的心就吊了起来，马上要见到妈妈了。


    “暖暖，走，进去吧。”


    佣人看到是林弘文过来了，马上开了门。


    江砚迟跟在他们兄妹的后面一起进去。


    这个时间点，四周都非常安静。


    他们才进了院子，就听到别墅里传来连续不断咳嗽的声音。


    是女人发出来的。


    一定是她的妈妈。


    盛暖的心有些颤，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母女连心的关系，她丢下行李箱，就快步往前走。


    虽然她没有记忆，也不记得任何有关妈妈的事情，可她听哥哥说了，妈妈是因为她走丢后，思女成疾，死撑到现在，病入膏肓。


    “暖暖，慢点。”


    林弘文跟上去，“在这边。”


    林弘文和她一起走到房间门口，轻敲着房门：“妈，你是不是醒了？”


    “弘文，你过来怎么不提前说，快进来。”


    林夫人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很柔和，但也十分虚弱。


    说完话后，还又咳嗽了，林卓倒了热水给她喝。


    林弘文握着盛暖的手，轻颤着嗓音说：“我亲手送你到爸妈跟前。”


    林弘文就这么紧紧地握着盛暖的手，走进卧室。


    林卓和林夫人同时抬起头来。


    林夫人愣住了，手里的杯子就那么掉了下去，将床单都打湿了一大片。


    眼圈瞬间红成一团，眼泪也跟着翻汹而出。


    “熹熹……”


    “我的熹熹……”


    林夫人低喃着。


    下一秒，她掀开被子，就下了床，差点没站稳。


    林卓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她费力地朝盛暖快步走来，大喊一声：“熹熹。”


    “我的熹熹啊……”


    盛暖松开林弘文的手，快步扑到林夫人面前。


    还不等她说话，林夫人就一把抱住了她，哭得跟泪人似的，一声一声地呼唤熹熹。


    盛暖已经被林夫人浓烈的情绪感染，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掉。


    江砚迟就站在卧室门口，看到这一幕，鼻头微微有些酸。


    原来当妈妈的人，即使多年没见到自己的孩子，还是能一眼认出来。


    真遗憾。


    庭舟娶了她，在家里藏了七年。


    七年，熹熹在离他们这么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