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三十九章

作品:《在御兽宗考研的日子

    祁筝见它一动不敢动,摸摸它道:“我就知道你在空间里找了个地方躲起来了,故意骗你的,下次不许这样。”


    实则不然。


    咪咪这才放下心来,自芥子空间中轻盈跃出,雪白长尾一扫,带过祁筝的腰身,又亲昵地蹭着她指尖。


    祁筝挠挠它尚且未被鳞片殃及的下巴,咪咪眯起金瞳,喉间发出呼噜呼噜声。


    梦貘看不惯它这副模样,舔舔爪子,装作不经意道:“呦,稀客啊。”


    这言下之意便是,它已许久不曾见过咪咪了。


    这白猫整日里装得自己都累了吧。


    咪咪不理它,只是沉默地走到它趴着的位置,一屁股将它挤开。


    梦貘不同小辈计较,墩墩地挪走了。


    毛允莞尔:“你这灵宠还会使小性子呢。”


    祁筝长叹一口气,“是啊,跟人一样。一边是灵宠,一边是前辈,一碗水还真不好端平。”


    卯时三刻,公主携侍女侍卫款款而至,应邀赴侧厅晚宴。


    祁筝此番被安置于门侧席位,旁边坐着矫健侍卫打扮的曲首席。


    珠帘半卷,可窥见厅内动静。


    公主身侧仅留一名贴身侍女,一手执壶,眉目低垂,正是孟千一。


    临门之位进退皆宜,此乃她们早先商议好的。


    公主是最后到的,她甫一落座,丝竹声起,宴会开始。


    祁筝左侧是曲方邈,右侧却是个瞧上去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如木头人般一动不动。


    她暗中打量了这姑娘许久,见她一直低着头不曾抬起,连饭菜也未怎么动。


    女孩穿着半旧的藕荷色襦裙,料子是寻常细棉,虽无补丁,却已洗得有些发白。腰间连个像样的配饰也无,只悬着个褪了色的香囊,甚至比不上祁筝身上穿的侍女服。


    毛允试探的目光频频略过此处,就连毛琼与兄弟姊妹谈笑间,视线也三番两次往这边扫来。


    祁筝自然不会自作多情到认为这两道视线是冲着她来的。


    再看身边这姑娘,比起毛英附近坐着的几个公子小姐的云锦华裳寒酸太多,仅仅能在与粗布麻衣的丫鬟们相较中勉强算得上体面。


    对于女孩的身份,祁筝已有了猜测。


    幻境之中星牌无信号,几人无法通过此物联系,为了不引人注意,只能在为数不多的几次会面时暗戳戳说几句。


    曲方邈坐得板直,垂眸看着祁筝毛茸茸的头顶:“莫要乱吃东西。”


    祁筝:“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她偏头看向另一侧真正的小孩子,问“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


    祁筝:“你是毛允吗?”


    女孩看了她一眼,不说话。


    祁筝:“你怎么不理我?”


    女孩:“你好烦。”


    祁筝:“!”


    她作势要捏女孩的后脖颈,视线却忽地一顿。


    衣料之下,层层叠叠的淤痕如腐败萎靡的花瓣,在肌肤上绽开大片青紫。


    几处新伤隐隐渗出瘀血。


    女孩不闪不避,连睫毛都未颤一下,像是习惯了,亦或是漠然了一般。


    她只是静静垂首,安静地放空,等待这段时间过去。


    葱白指尖轻触女孩后颈皮肤,她缩了缩脖子,接着突然瞪大眼睛。


    源源不断的温暖灵力通过肌肤相接之处被输送至女孩体内,枯竭的灵脉如逢甘霖,那些经年累积的伤痕在灵力浸润下渐渐淡去。


    “好了。”祁筝收回手。


    少女似乎想摸摸突然不再作痛的后颈,但手抬一半却又放下。


    这些皮肉伤用灵力很容易治愈,但令人在意的是——这具身体里的灵脉明明完好,灵力却从未有过流淌的痕迹,死气沉沉地藏在体内。


    毛英,毛琼皆身负修为,尽管不高,却也足够普通人活上个几百年。


    她传音给曲方邈,这一日同此人传上几次,她也已适应。


    “毛允的灵脉没用过。”


    “知道了。”


    祁筝听到一阵嬉笑声,下意识抬头,迎上主位侧边孟千一的目光,她朝祁筝使了个眼色。


    下一刻,浓烈熏香扑面而来,直教人呼吸一滞。


    一同传来的,还有一道早晨刚在花园之中耳闻过的嗓音。


    “二姐——”少年拉长了音调,长手直接从小毛允脖子上揽过,将她带得整个人一歪。


    “这宴席好生无趣,你可用完膳了?陪我去园子里玩会儿可好?”


    他臂上用力,不由分说将毛允从席间拽起,衣袖拂过案几,带翻了一片杯碟。


    然而这绝对不寻常的一幕却没有在周围惊起任何水花,众人皆是瞥过一眼就转过头去。


    少年凑到她耳边,眼角余光扫过主座旁的毛英。祁筝与曲方邈耳力过人,听见他压低嗓音道:“二姐放心,父亲那边,我已提前打过招呼了……”


    毛允如提线木偶般被他拉起,任由三公子亲昵地勾住脖子。


    两道身影穿过偏门,很快隐没在夜色中。


    曲方邈凝眉盯着祁筝紧随她们而去的视线,请扯了一把她的袖口,说道:“别去。”


    祁筝摇头,在嘈杂的丝竹声中低声道:“我过去看看,不会有事的,这几个孩子都是筑基期。”


    她撇开曲方邈拉住她衣袖的手,从他们离开的地方跟了过去。


    她刻意以隐住身形,寻着气息往花林走。


    远远听见突如其来的哗啦一声,紧接着就是少男少女的笑声,“二姐这落汤鸡的模样,可比平日里还要干净些呢!”


    “是啊,倘若不知是二姐,我还道是哪个叫花子讨饭讨进毛家来了。”


    祁筝藏在一颗樱树之后,看见一名华服少女一把攥住毛允的手腕,另一手高举着一支青玉簪,是嵇川特有的九转云纹。


    “二姐偷了我的玉簪子还不肯承认,这嵇川云纹簪乃是父亲去嵇川时专门请人为我打造,天地间再寻不出第二支!二姐想要,我送你便是,何苦来偷?”


    “瞧瞧这可怜巴巴的模样,妹妹看了也心疼——可你若不作出这上不着台面的事,兄弟姐妹又怎会如此待你?你说对不对,二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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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允声线平静:“不是我。”


    樱花树长得遮天蔽日,丰密的枝桠将祁筝遮得严严实实,凭借毛琼几人的修为还不足以察觉出此处还藏了人。


    粉红花瓣打着旋从她颊侧飘落,祁筝随手拂过,就在这时,她脚踝倏地一痒,垂眸看去,腿边大白猫抬起头无辜地看着她,露出闪着金光的明亮眼瞳。


    祁筝下意识伸出食指竖在嘴边,再一思索,又觉得没有必要。


    于是她收回手,直接抽出腰间小心,大喊一声:“小心!”


    厉喝声穿林过叶,远处几个少年少女不觉浑身一僵,俱是如惊弓之鸟一般东张西望,不待他们辨清声从何来,一道锋利剑光已破空而至,气势汹汹地掠过众人衣袂,直指毛琼鼻尖,替祁筝做出一副高深剑宗弟子的排场来。


    祁筝面上不显山水,心中却已掀起惊涛骇浪。她本意不过是唤出“小心”虚张声势,谁曾想竟斩出这般精妙绝伦的剑势!莫不是……沉睡剑中的凌澜公主苏醒了?


    心念电转间,她已欣欣然从樱花树后缓步而出,身侧跟了一只昂首挺胸的白色大猫,从头到脚覆着一层透明泛着淡蓝色光晕的鳞片,高度直到她膝盖。


    剑尖距毛琼鼻尖不过一指节的距离,待他看清来人只是公主侍女,惶恐立时化作惊怒。


    “还不快将你的剑拿走!你可知我是谁,一个下人就敢这么对我,这里是酆都城不是你们嵇川,活腻了不成?!”


    他额角青筋直跳,可不论怎么推拒剑柄,这柄冷剑都一动不动。


    小毛允脚下已然洇出一滩水迹,祁筝拉着她,不动声色将她护在身后。


    浑身湿透的少女沉默地任她动作,那双几百年后神采奕奕的双眼在此刻却不见一丝光亮。


    “公主素来厌恶欺凌弱小之事,”她眸光扫过神情各异的众人,“更遑论你们还血脉相连。若执意要探出个真相来——”


    她兀自转身,轻声问身后人:“九转云纹簪,可是你拿的?”


    毛允虚虚抓着她后背的衣裳,摇摇头。


    “你可曾碰触过?”


    少女抿抿唇,仍是摇头。


    祁筝:“那好,这是在下的灵宠,嗅影猫,”她手一指身下一脸懵逼的咪咪,“顺道给诸位解释一下,嗅影猫兽如其名,可闻出这簪子都被谁碰过。你们若是决心认定簪子被这位小姐偷了,我便马上将公主,毛家主都请来,让他们做个见证,绝不让这小贼成为漏网之鱼。”


    “你们看,行,还是不行?”


    “……”


    公子小姐们惊疑交加看着她,却无一人应声。


    祁筝:“小心。”


    毛琼面前的利剑应声而动,在场无一人看清它的轨迹,几位毛氏子弟只觉颈后一凉,听得“嗤”一声响动,紧接着是突如其来的重击声!


    合抱粗的樱树竟齐腰而断,仅余下光秃秃的半截,轰然倒下的树干激起漫天粉白花瓣,纷纷扬扬撒了众人一身。


    祁筝:“!!”


    小心竟这么厉害!


    只是总觉得这场面似曾相识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