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倾盆。


    血色尽染。


    火布曲力，这个时候都不知道自己刀下，带走了多少人命。


    今日。


    他只知道一个劲儿地杀，杀！


    见谁杀谁！


    就算没有鸦片，今天的他，都仿若一尊战神。几次都差点将那沙马卓毅给掀翻下来。


    谁能知道。


    这个时候，大裤脚的十万大军来了！


    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火布曲力，差点一头晕了过去。


    “头人，头人！”


    “我们怎么办？”


    “那，那，那可是十万大军……”


    他手下的人，已经慌了。


    经过这将近一个多时辰的厮杀，小裤脚这边已经战损将近三万！七万，七万疲惫之师，如何对付这小裤脚，大裤脚合围而来的十五万大军！


    火布曲力感受到了自己族人的胆怯，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站出来，这帮人便会不战而溃。他举起刀，怒喝一声：“今日之战，是为了黑龙之子！天神庇佑，所向披靡！”


    “天神庇佑，所向披靡！”


    “兄弟们，今夜，我们没有退路可言！”


    “没有退路可言！”


    “杀！”


    “建立凉山新秩序！”


    “杀！”


    刚才差点瓦解的军心，很快在黑龙之子这个信仰的刺激下，重建起来。


    虽说敌军人数众多，但实际上，在这种大规模的战争中，人数的优势，并不能在第一时间凸显出来。大规模，却是小范围。越西平原这个并不大的地方，根本没法给几十万完全施展开的空间。所以，人数优势在这个时候，只能在厮杀轮换之中，更加明显一些。


    前后夹击！


    那便前后迎击！


    在这个时候，刚才还差点被沙马卓毅那边给击溃几次的小裤脚族群，竟然展现出了，他们没有过的骁勇。


    “看到了吗？”


    刘铮呵呵一笑，回头看了一眼解语：“这便是战争的魅力。”


    “血腥的魅力？”


    解语很明显，依然不敢苟同。


    刘铮拿起酒壶来，喝了一口，兴奋道：“是团结的魅力，战争在这个时候，就如同一个凝聚人心的工具，你不觉得吗？”


    解语哑然。


    呆呆看着下面那群，嘴里吼着“黑龙之子”，兴奋厮杀的人们。


    说实话。


    她是有点不懂。


    她一直是悲天悯人的。


    她一直是觉得，战争应该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这是她的世界观。


    她在任何时候，都只能看到战争下的满目疮痍，战争下的孤魂野鬼，寡妇孤儿……她自然也知道，宁为战死鬼，不做亡国奴的家国情怀。但她这朵在书院这个温室里长大的花朵，还是没有真正见过，这些男人，在家国面前，在信仰面前，能迸发出多么强大的能量。


    似乎。


    若这十万的大裤脚不来，火布曲力这边，还没有这般勇猛。


    所谓破釜沉舟，便是如此。


    今夜谁都知道，没有退路可言。


    没有退路可言。


    唯有一战！


    “杀！”


    “黑龙之子！”


    一些因为太过疲倦的将士们，被敌人击落了手中的兵器，然而，强大的信仰却在支撑着他们，他们从地上猛然蹦起，目露凶光，一口咬在了那敌人的喉咙之处。


    啊啊啊啊！


    另一个断了腿的小裤脚，死死跪在地上，抱着一个敌军的腿，任由他的刀剑，挥在自己头上，死，都没有放开……


    黑龙之子！


    这个时候，就是支撑着他们的信仰。


    建立凉山新秩序！


    这是他们想要的！


    为了凉山，为了妻儿！


    为了不再为奴！


    那颗人头，即使在被砍下来的时候，依然狠狠咬在那个大裤脚族人的腿上……


    那半截身子的勇士，用自己的鲜血模糊，阻挡了敌军的视线……


    如此凶悍不怕死的人……


    谁不怕？


    谁不怕？


    乃保日则看到这种情况，脸色都是煞白无比。


    此时的小裤脚，竟然吓得这刚刚杀过来的十万大军，根本不敢上前！


    这……


    这还是人吗？


    这是魔鬼吧！


    这个时候。


    凉州军终于来了。五万凉州军，按理来说，在这数十万人面前，根本不算什么。然而，整齐的步伐，却是可以荡得地动山摇，雷雨飞溅。


    秦长风，一马当先，手持长枪。


    浑身的板甲，和银白色的头盔，夜雨下的秦长风，如同地狱归来的战神，剑指苍穹风流尽！


    “啊！”


    裴嫣然，这个时候都忍不住捂嘴叫了一声，眼睛放光。


    凉州军杀入战场，只有脚步声，却再无其他嘈杂的声音。


    这可怕的纪律，让人闻风丧胆！


    “来了么？”


    这个时候，农场方面，


    陈冉也穿上了一身戎装，出现在了瞭望塔上。


    看到这千呼万唤始出来的凉州军。


    他不由冷冷一笑：“刘知州啊刘知州，任你名扬龙炎，大概也不会想到，今日，有我这一支无敌大军，在等着你吧！”


    他一挥手。


    让人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农场这边，同样出现了五万，和这凉州军，穿的几乎一模一样的大军！


    一样的板甲，一样的兵器，一样的阵型！


    只是……


    这五万大军，来自南诏国！


    “吼！”


    “吼吼吼！”


    看到这陈冉，终于拿出秘密武器了，沙马卓毅，乃保日则这边，皆都跟着欢呼起来。


    五万对五万。


    这个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几乎一模一样的五万大军，给吸引了过去。


    真假凉州军？


    这……会是谁输谁赢？


    解语偷偷看了一眼，身旁刘铮的脸色。


    后者面无表情，甚至有点想笑。


    笑？


    她再次有点不懂了。


    “哈哈哈哈，吓傻了吧？”


    陈冉不由哈哈大笑：“干，给我干！一个都不留，干！”


    五万武器装备精良的南诏军，气势如虹，长矛纷纷指向这边的凉州军。似乎在嘲笑在他们一般。


    凉州军。


    安静无语。


    依然没有其他任何嘈杂的声音。


    就那样，静静站在那里。


    似乎眼前的南诏军，根本没有引起他们的任何惊诧。


    只有那一双双求战的眼神，似乎只有鲜血才能填满。


    “冲！”


    陈冉认为，这凉州军在故作震惊，终于大声下令。


    五万南诏军，顿时蜂拥过来，声势浩荡。五万人，挥舞着手中长矛，所到之处，皆是草芥。刚刚差点杀进农场的火布曲力这边的人，登时就被灭掉不少，火布曲力一看这种情况，赶紧整顿队伍，暂避锋芒！


    不少人，也跟着深深吸了口气。


    这就是南诏军的威力吗？


    这就是这农场藏着的一支尖兵吗？


    “哈哈哈哈，痛快，痛快！”


    陈冉这个时候，别提多爽了。


    这可是他用了不知道多少烟土换来的武器装备啊……在这些几乎是用着农具在打仗的凉山人面前，他的这五万大军，就是无差别的碾压！


    他这个时候，已经有些飘了。


    似乎远远都能看到那边的刘知州。


    “怕了吗？”


    他仰天大笑。


    然而……


    很快，他才发现。


    那边的凉州军，依然还是没有动。


    不。


    他们动了，但他们只是在原地，变换了一个阵型。


    悄无声息。


    继续等待。


    刘铮一笑，问旁边的解语：“你猜，南诏军，能挡得住几回合？”


    “啊？”


    解语刚刚输了一次，这又被刘铮给问住了。


    不对……


    什么叫几回合？


    这这这……


    这可是两军对战，而非武林高手切磋啊！


    怎么还有回合一说？


    这刘知州，真的……太狂妄自大了吧！


    但她嘴巴还是嗫嚅了一下，没有说话。


    沉默是金！


    沉默是金！


    这个时候，她代表的可是书院。她不能再输了……


    但她还是不相信……


    这看似同样配置的两支军队，竟然可以用几回合，就结束战斗吗？


    南诏军，依然在奔跑着。


    此时距离这边的凉州军，已经越来越近。


    终于，只见那凉州军为首的秦长风，大喝一声：“临！”


    “临！”


    五万凉州军，整齐划一，举起盾牌小跑起来。


    这个时候，凉州军的阵型，呈扇形！


    第一次。


    这凉州人，包括裴嫣然，包括此时刘铮身边的书院喻世解语，这都是第一次看到真正的凉州军成规模的作战！


    看到这步伐整齐，不紊不乱的阵型，在雨夜中，在泥泞中，依然保持着同样的步调。


    此时。


    在场的人，心里只有一个反应。


    惊。


    只有惊！


    震惊！


    只有震惊！


    因为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看到那对面，虽然也成建制，但却脚步纷杂的南诏军，再看看这边整齐划一的凉州军……


    齐刷刷的队伍，齐刷刷的板甲，齐刷刷的兵器，齐刷刷的脚步！


    五万人，似乎同持一把长枪！


    五万人，似乎同穿一副盔甲！


    “兵！”


    在距离那南诏军还有三百步的时候，又是一声！


    阵型开始冲锋！银白色的盔甲，在此时的夜雨之下，闪闪生辉。因为大雨倾盆，那些火把已经没浇灭。但因为这是凉山，这是距离月亮最近的地方，这大雨之中，竟然还有着月色……


    五万凉州军，开始了急速冲锋。


    这两支，几乎一模一样的军队，终于第一次展开了交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