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祎已经在来六城的路上了。


    这个消息是景星羽特地发过来的。


    景星羽——“伽祎要来了。”


    景星羽——“今晚就会到。”


    这两条消息弹出来的时候，星表正被明川扔在沙发上，她人则是已经去洗澡去了。


    于是第一个看到这两条消息的人就成了正走过来给明川收拾衣服的盛峥。


    盛峥垂着眼拿起星表，目光在“景星羽”的名字和那两句话上面顿了大约有三四秒，不知在想什么。


    等到明川吹干头发出来的时候，盛峥已经恢复了一脸温柔笑意的模样，完全没有了刚才沉着脸看消息的样子。


    明川的头发又长长了不少，现在都已经过肩了，她摸着头发从盥洗室推门出来的时候正在琢磨要不要把头发剪短些，结果一抬眼就看见了盛峥递过来的衣服。


    这两天她的衣服都是盛峥给挑出来的，她倒也乐得接受，正好省了她自己找衣服的麻烦事。


    “今天还是去你们司里吗？”盛峥一边给明川递衣服一边随口问了句。


    明川嗯了几声，一边回答盛峥的问题，一边张开双臂方便盛峥给她穿衣服。


    “这几天监察司的招录工作快收尾了，我得去看看来的新人怎么样，顺便熟悉下工作内容。”


    “抬头，”盛峥轻声示意明川抬头，他今天给明川挑的是一件立领的上衣，手上正在给明川系扣子。


    明川听话地扬起了脖子，看似随意地问道，“你今天要做什么啊？还有会要开吗？”


    “今天我要去见一下主教，”盛峥这么一说，明川立时就挑了挑眉，见她这样，盛峥笑了下，整理好衣服的手本要放下，结果转道伸过去摸了摸明川的脑袋。


    “乐朝辛要被送走了，主教那边要去看看人，我跟着去一趟，”盛峥解释了一下今天的安排，手掌在明川头发上轻轻摸了几下。


    “送去基地监禁区？”明川记得之前对乐朝辛的判决结果，于是她有些好奇地开口问盛峥道，“那个，乐朝辛现在这样的结果是因为有主教吗？”


    这指的当然是他们对于乐朝辛的投票结果是不是考虑到了主教的因素。


    盛峥嗯了一声，把明川的手指握在自己手里揉了揉，垂下眼遮住了眼里的情绪，再抬眼时已经是满眼的温柔缱绻了，对着明川温和地解释说，“要不是有乐朝辛，主教还真不一定会来这里。”


    “主教和乐朝辛是什么关系啊？傅云冰说乐朝辛以前是教会的人，很受主教看重来着，”明川一边说一边试探着观察了下盛峥的脸色，试图从他这里获取一些新的信息。


    “是啊，乐朝辛是主教的亲传弟子，这么多年也就这么一个而已。”盛峥语气淡淡的，说的平常，就像是普通聊天似的。


    “亲传弟子？那傅云冰不是吗？”明川问着问着就疑惑地歪了下脑袋，“不过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啊？”


    “你这么关注傅云冰啊？”盛峥揉着明川手指的动作一顿，目光直直地看进了明川眼里，虽然还是笑着，但整张脸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糟糕，明川心内叫苦，这人脸色怎么说变就变的？于是她面上赶紧摆出了一副可怜样子，两只手反手就一把握住了盛峥的一只手，上半身朝着盛峥靠了靠，软着声音道，“没有啊，这不是话赶话说到这里了吗？他是教会司铎，我就是以为他跟主教更亲密来着。”


    这么说着，明川轻轻地摇了摇盛峥被自己握着的那只手，然后仰起脸凑近对方，继续解释说，“我就是好奇而已，毕竟乐朝辛之前在六城这么有名，莫南屿那边那么轻易就放过他了，我还挺意外的。”


    这是明川少有的对着盛峥解释这么多的时候，果然盛峥脸色一下子就好了不少。


    见状，明川笑容扯的大了些，直接趁热打铁地追着问道，“你之前认识乐朝辛吗？怎么对他们的事情这么了解啊？”


    闻言，盛峥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明川近在咫尺的脸，忍不住直接就低头过去在她的唇瓣碾磨了一会儿，有些恨恨地想她为什么总是在关注别人，为什么总是看着自己的时候想着的是别的事情。


    但是，他却无法真正地对她生气。


    微微退开一些后，盛峥就这么看着明川的脸看了两秒，然后就忍不住又凑过去吻了一下。


    明川一手搂住盛峥的脖子，另外一只手在他胸口前推了一下，把他给推开了一些距离。


    两人四目相对间，明川一边轻轻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一边对着他露出了个询问的眼神。


    盛峥明白她的意思，颇为无奈地解释道，“我有个很好的朋友以前也是教会的，他认识乐朝辛，关于乐朝辛的事情都是他跟我说的。”


    “啊？”明川听得眼睛都微微睁大了些，而盛峥见她这样，忍不住似的凑过去在她脸上亲了亲，接着继续说，“主教确实很看重乐朝辛，乐朝辛也是他教的最多的弟子，哪怕后来他离开了教会，这两人也还是有些联系的。”


    “还有联系？乐朝辛不是六城的战卫部部长吗？那老城主知道这个事情吗？”明川这么说着，干脆两只手都搭在了盛峥的肩上搂了上去，而盛峥则是顺着她的姿势微微俯身，而后两只胳膊圈住她的腰身就把人提起来给抱着放在了高台椅上面，自己直接两只手过去就把人给圈在了怀里。


    “当然知道了，之前六城的影响力还不错，能和教会那边攀上关系，六城城主乐意得很。”


    “是因为异种吗？”明川突然感觉有些地方联系了起来，整个人都来了精神。


    “对，”盛峥眼神一亮，圈着明川的身子又朝着她凑近了些，“六城的异种资源是这几个基地里面最丰富的，五城是唯一一个城内完全没有异种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盛峥顿了一下，对着明川抬了抬下巴，明川稍作迟疑，接了话，“他们双方都有彼此想要的东西？”


    此话一出，盛峥几乎是立时就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赞同了明川的话，“说的没错。”


    “那乐朝辛背主独大的说法？”明川有些迟疑地看向了眼前的盛峥，没有说出来下面的话，而盛峥轻叹了一口气，替她补全了，“不是真的。”


    明川怔怔地看着盛峥，咽了咽口水，就这么顿了几秒后，明川突然就扑过去抱紧了盛峥，不止是双臂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更是几乎把自己的脑袋完全地埋进了对方的颈窝里。


    而盛峥则是在明川扑过来的那一刻就倾身过去接住了她，是个完全把人扣进怀里的姿势。


    直到现在这一刻，明川才终于明白了乐朝辛的那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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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所说的一样，不单单是他们两个人在六城的定位，更是他们两个从一开始就都被摆上了牺牲品的位置。


    有用的时候，乐朝辛是六城和五城的连接媒介，是名声在外的六城战卫部部长；不用的时候，乐朝辛就是背主独大的叛徒，是六城新主上位最好的梯子。


    清除异种这样的能力，在他光鲜的时候是他身上的勋章，在他落魄的时候就成了他的罪名。


    所有的罪名，所有的指控，哪一个是真的，哪一个是假的，从来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有他当时所处的位置和别人需要他发挥的效用。


    怪不得乐朝辛在审判庭上面的时候对于那些罪名完全没有任何反应，也不做任何的申辩。


    明川闭了闭眼，把脑袋往盛峥的颈窝那里蹭了几下，抱着他的双臂也搂紧了些。


    “怎么了？”盛峥抬手摸了摸明川的脑袋，语气里是明显的担心。本来他对于明川扑进自己怀里这事是很开心的，但现在看着明川不说话的样子却有些吓到了，他不知道明川怎么突然间就这样了。


    刚才他还对明川的机敏和反应快而得意呢，结果这会儿就因为明川这莫名出现的颓丧而变得无所适从了。


    “明川？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盛峥语气紧张又担心，但又不敢直接把人拉起来看情况，只好一只手摸着明川的脑袋给她顺毛，另一只手在她背后轻轻地拍着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明川轻微地摇了摇脑袋，闷闷地说了句没事，但是说着话的时候把脑袋又往盛峥怀里缩了缩。


    盛峥调整了下姿势，把明川整个人都完全抱进了怀里，然后一只手一直在明川的头发上轻轻地摸着给她顺毛安慰。


    “盛峥？”明川的声音低低的，闷闷的。


    “嗯？”盛峥摸着她脑袋的手顿了一下，随即动作便放得更轻柔了些，同时侧过脸和明川枕在他肩上的脑袋贴了贴，语气温柔地开口问道，“怎么了？”


    本来明川想问的是你想要什么这类的话，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等到开口时就变成了，“我们结婚吧。”


    “什么？”盛峥当然不是没听清，他是一时间难以相信这话会是从明川嘴里亲口说出来的。


    盛峥不是不知道明川之前一直拒绝结婚，要不然他也不至于在授礼会上用那么大张旗鼓地宣扬出去两人结婚的消息这种手段来对明川施压，甚至是近乎于胁迫了。


    本来他也不想那么做的，但盯着明川的人走了一个又来一个，简直是没完没了。


    但凡盛峥一想到明川可能会跟别人待在一起，哪怕仅仅只是一个这样一闪而过的念头，他就感觉自己随时要发疯了。


    “那算了，”明川忽然又改了念头，盛峥一听这可不行，把着她的肩膀就把人给从自己肩上扶了起来，然后盯着明川的脸道，“不行，我听见了，我听见你刚才说的话了，我们结婚，我们结婚吧，嗯？”


    看着盛峥急切的眼神不似作假，明川心内稍安，心想起码现在自己还有一个盛峥可以作为保命的筹码，于是她便抿抿嘴，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轻声说了句好。


    话音刚落，盛峥立刻就凑上去吻了她一下，接着就高兴地把人给拥进了怀里。


    被抱着的明川双目微垂，心想，我是绝不会走乐朝辛的老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