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失眠症候群(四)
作品:《【原神】布拉格殉情指南》 04 诗人何为
还没等夏洛蒂的最新采访发表,“芙卡洛斯是同性恋”的消息就传遍全网。无数个手机有志一同地播放着同一段录音和视频。
录音开始是嘈杂的,克洛琳德和娜维娅谈论着剧本的声音弱下去,芙宁娜的声音越众而出:“好吧,我知道不能苛求你太多,但是我希望我们的关系能够是你三十岁时的关系,而不是二十岁的。”
然后是芙卡洛斯迟疑的回答:“我有问过你一个问题吗,无论是二十岁,还是三十岁的时候?我可能没有问过你——女孩和女孩,她们会生出后代吗?”
她的声音慢慢低下去,像一片羽毛落到水面上。
视频里则是厄歌莉娅以一种几乎环抱的姿势,半搂着芙卡洛斯。她微微低头在芙卡洛斯耳边说着什么,她们亲密得像在接吻。
厄歌莉娅在电话里对克洛琳德说:道具组的考普尔我已经开除了。
但影响恐怕一时半会儿不会消弭了。克洛琳德如此回答。
芙卡洛斯躺在床上,摸着芙宁娜柔软的毛。猫好像知道她的心情很差,安静地在她身旁打盹。
“芙卡洛斯同性恋”在热搜上挂了一天一夜,芙卡洛斯也就如此躺了一天一夜。期间“宁芙之梦”、“芙宁娜 那伊阿得斯”“黄金三角再合作”都没把这个热搜拉下来。厄歌莉娅给她打了很多电话,她一个也没有接。只在聊天框里对她说,等夏洛蒂的采访发表吧。
厄歌莉娅只好去问夏洛蒂。夏洛蒂说,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厄歌莉娅的心一沉。
芙卡洛斯坦承了所有……她的IS如何给她造成困扰,她如何同时爱着两个女人。但她没有告诉我是谁,这是当然的,我没有权利去挖掘她们的故事。夏洛蒂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有些失真,连带着她说的内容都一并变得不真实起来。
厄歌莉娅小心翼翼地问,那你……你是怎么看的呢。
夏洛蒂想了想说,我很佩服芙卡洛斯的勇敢。尽管我知道,这篇报道发出去后,一定是铺天盖的谩骂和质疑,可她是真实的鲜活的灿烂的,她也许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我们每个人都有义务了解失眠症候群,也都有义务了解爱是怎么一回事。
谢谢你,厄歌莉娅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只是一直重复,谢谢你。
挂断电话,夏洛蒂回到桌边继续校对自己的文稿。她看过太多爱憎,因此知晓芙卡洛斯的勇气何等辉煌。
于是她提笔写道:
爱轻如鸿毛又摧枯拉朽。
芙卡洛斯曾对芙宁娜说,不要浪费青春啊,你也需要去别的导演手下走走。
芙宁娜以一种近乎撒娇的语气说,明明是青春在浪费我。
芙宁娜,人类世界的小怪物。醉心游宴,随心所欲,不为不感兴趣的事物驻足,不为无意义的社交花费时间。她看起来无忧无虑无病无灾,好像将永远年轻永远充满活力。然而每一个角色都好像从她身上剥去了什么,每一个角色从此都在影像中取得永恒的生命,最终芙宁娜伤痕累累地坐在高高的王座之上,举起酒杯声嘶力竭地呼吁所有观众一齐举杯相庆——
所有人潮都随着卡门、随着米娅、随着那伊阿得斯离开了。只剩芙卡洛斯坐在台下。是的,只有芙卡洛斯知晓她的青春是如何被角色们瓜分殆尽,只有芙卡洛斯知晓角色背后的芙宁娜是谁。她是人类世界的小怪物。
芙、宁、娜。每当她轻柔地吐露这个名字时,尾音在空气里震颤,嘴巴微微长成一个圆润的椭圆,芙宁娜感到一片羽毛扫过她的心脏。
她把她全部的青春都浪费在芙卡洛斯身上,而且甘之如饴。这实在是一件可怕的事。然而,当她意识到这一点时,她已经二十八岁,不再年轻。
芙卡洛斯又朦朦胧胧地想,那维莱特老师会怎么评价《宁芙之梦》?无论他会写出怎样的影评,都已经不重要了。
对此刻的芙卡洛斯来说,那伊阿得斯已经活在另一个世界了。她将一身轻松。
芙卡洛斯迷迷糊糊地听见有人敲门。她起初以为又是她想象出来的幻觉,于是依旧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直到芙宁娜跳过来不依不饶地挠她,她才恍然发觉这是现实。她抱着猫去开门,看到门前站着厄歌莉娅和芙宁娜。
“事先声明,我们可没有提前约好——只是偶然碰到而已。”芙宁娜说着,从芙卡洛斯手里接过另一只芙宁娜,没等主人点头,便自然地走进门里。厄歌莉娅紧随其后,像没事人一样冲芙卡洛斯点了点头。
芙卡洛斯有些茫然地眨眼:“夏洛蒂的报道发出来了吗?”
“是啊,”芙宁娜熟门熟路地从玄关架子上抽出一根猫条撕开,“所以当事人就上门来讨个说法了啊。”
厄歌莉娅投来歉意的目光。芙卡洛斯莫名地抬头,便听到她以一种不容拒绝的语气说:“芙卡洛斯,我希望你能原谅我。”
“你是我亲手种下的,在潮湿雨天发芽的树。”厄歌莉娅说。
她不再当导演的理由很简单:她发现她拍不出那伊阿得斯。她总是梦到那伊阿得斯,可她的面容是模糊的。直到她遇到芙卡洛斯,将这个梦托付了出去。
“是的,我们的第一次见面,比你以为的早得多。”厄歌莉娅说。
“大一的时候,我去福利院做志愿服务。那个时候我看到了你:那一瞬间我知道了,那伊阿得斯是谁。而且我也知道了,那伊阿得斯就存于此世,我根本不可能再让她回到封闭的影像世界之中。于是,我给所有的孤儿讲了一个名为那伊阿得斯的故事。
“在那个雨天我种下了这个故事。我希望你能接过我的衣钵,实现我的梦想。如今,你真的实现了。
“可是,我才发现我是何等自私——我将那伊阿得斯抛给了你。而我却逃跑了,因此活得轻松。你却背负着那伊阿得斯爬了那么久、那么久,早已疲惫不堪。
“我如此懦弱。我没有信心与全世界对抗,所以我藏匿了感情,梦想,恋人,去狡兔酒吧当调酒师,以为这样就能逃得远远的。
“我并不奢求你能原谅我。但是,如果说我的私心结出了什么果实的话,我希望你度过了不会后悔的半生。”
芙卡洛斯恍惚地想,这也是梦吗?也许我是在梦游。她的目光移到一旁两个芙宁娜身上,她们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眼神中没有怜悯,也没有同情。她们只是平静地回望她。于是芙卡洛斯便知晓,这并非梦境。
她说:“我不会原谅你。因为这真的是一段很长、很长的道路。可我也并不认为,只有你背负了此种罪孽。你在不止一片土壤上种下了那伊阿得斯,却只在我这里生根发芽。这说明,那伊阿得斯本来也是我的故事。我们用尽一生,不就是为了说出那个真理吗,那个有关生命的真理?”
真理是什么?真理就是深蓝色断头台会梦呓。马拉美死于1898年。候鸟每逢秋季飞离西伯利亚。芙卡洛斯在凌晨因为同时爱上两个女人被斩首,在黄昏因为无法入眠而被赦免。东半球在梦游,西半球在醒来。南半球在失眠,北半球在沉梦。人在梦游时说着真理,在醒来时一忘而空,在失眠时堕入虚无。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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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疯癫的愚人最清醒,最明理的智者最荒谬。已死的魂灵们高高举起酒杯——
而诺瓦利斯说出了真理:“当我们梦见自己做梦,说明我们就要醒来。”
焚书年代,童话是漂浮在大街小巷里的吗,还是被压在黑漆漆的矿层之下,等待千百年后的爆破?1876年,马拉美写作《牧神的午后》的那个午后,是怎样一个午后?有柔和的黄金的飞鸟掠过他的窗前,还是淅淅沥沥的小雨伴着笔尖?梦游的时候,淡水水母会对海水过敏吗?咸水鳄鱼的眼泪是什么味道的?以时速八百公里撞击水母,水母会撕裂柔软的身体,变成缓慢炸开的烟花吗?鳄鱼拍不出理想的那伊阿得斯,会搁浅在宇宙的褶皱里吗?
芙卡洛斯对你们任何一个人来说,产生意义了吗?除了用一天就能看完的半生,她是这个世界这个宇宙被接纳的成员了吗?
厄歌莉娅说:“我喜欢她很久很久。我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就知道,她是我的那伊阿得斯。可那会儿我根本不了解她甚至不知道她姓甚名谁。我不知道我迷恋她什么。”
芙宁娜回答道:“爱就是这样不知所谓的东西。”
所以芙卡洛斯对你们任何一个人来说,产生意义了吗?除了用一天就能看完的半生,她是这个世界这个宇宙被接纳的成员了吗?
黄昏时所有高脚杯里都盛满了鳄鱼的眼泪,因为太阳每日郑重其事的死亡都需要郑重其事的悼念。有一万个港口在最后一次日落里沉没,直到新的晨雾把湿润的空气吹到世界各地。我在梦游时一口气喝掉杯中眼泪,坐在港口吹着海风想,女孩和女孩,她们会生出后代吗?
芙卡洛斯给芙宁娜看自己标记为IS的笔记。
“你是个诗人,而我只是个演员。”芙宁娜说。
“诗人和演员的本质区别,大概就是咸水和淡水的区别。”芙卡洛斯说,“我知道你对海水过敏,可是没关系,芙宁娜。我会小心翼翼地藏好我的感情的。”
芙宁娜一时有些啼笑皆非。她想说你藏得太过拙劣,又想说你露马脚是因为IS,但最后她只是说:
淡水水母不会过敏,咸水鳄鱼不会搁浅。
海子说:
众神创造物中只有我最易朽
带着不可抗拒的死亡的速度
芙卡洛斯对厄歌莉娅和芙宁娜宣布:等到春天,我要种下十个海子,十个马拉美和十个华兹华斯。
会收获很多很多诗歌吗。芙宁娜问。
会收获很多很多爱情吗。厄歌莉娅问。
芙卡洛斯苦恼地想了想,说,不会,但是全世界都会罹患失眠症候群,于是我们再也不用掩饰,再也不用克制,我们可以在天空下拥吻。
送走厄歌莉娅和芙宁娜后,芙卡洛斯抱着猫坐到桌前。网上吵成一锅粥,芙卡洛斯毫不在意地戴上耳机,新建文档,敲下标题:失眠症候群。
这会是一个真正的她一生的故事吗?她向前走啊,却总忍不住回头。可当她回头时,梦境与现实却如此紧密地交织在一起,让她恍然以为她的人生不过是一场太过冗长的梦境。
于是她写:所有的梦都被梦过了,没有人会有多余的梦。
她的人生也不是什么新奇的故事。她不过是在一遍遍重拍那伊阿得斯。
耳机里小川範子踩过梶浦由記的旋律,唱着生命的真理:
愛してる/我爱你
愛してね/爱着你
愛されて/请爱我
good night/晚安
芙卡洛斯对着窗外的雨说: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