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戏剧

作品:《驯宦

    躲在暗处的黑鸟卫们:“……”


    拐角的暗巷口,麻雀刚捂着自己被打了十大板的屁股回来,瞧见不远处发生的一幕,顿时眼睛瞪圆了。他怀疑自己刚刚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又看一遍,一脸的不可置信问青雀:“发生什么了?”


    青雀别过头去,缄默不语,眉宇间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冰霜。


    闻鉴不可遏制地想,他今夜为什么要戴这张该死的破面具?


    直到药香远离,他眸中似是燃烧着一片炽热的火海,哑然道:“你在干什么?”


    月慈道:“验证一个答案。”


    “那你验证出了什么结果?”


    月慈轻抿了干燥的唇,视线下移,落在方才触碰过的狐面上,心里却在惦记面具后的那张脸。


    她想说不知道,也许再试一次就能有答案。


    可张了张嘴,没等出声,目光却先落在闻鉴身后,然后闭了嘴,重新将面具戴上,隐去脸上那点动摇的情愫。


    青雀从暗处中走了出来,在闻鉴身边附耳低声说了句什么。


    顿时,闻鉴眸中的光便像是转瞬的烟火般散去,徒留虚无的暗沉。


    迅速转身道:“走。”


    月慈看见那道背影走了几步又停住。


    闻鉴侧头对青雀吩咐道:“留几个人下来,送她回去。”


    月慈看到青雀回头深深看了她一眼。


    焰火燃尽,一切都归于沉寂,仿佛方才种种只是一场转瞬即逝的幻梦。


    月慈心情平复下去,似是百无聊赖地趴在栏杆上望向江面。


    不少莲灯在江面随风中晃荡,迎面吹来一阵阵冰凉的夜风,隐约带着潮气,似是不久后将要落雨。


    一抹红忽地从她怀中飞落,月慈下意识伸手一捞,没捞住,只能看着那张花笺落在水面,顺着水流的痕迹慢慢远去。


    ——


    原本城中热闹祥和的景象忽然被官兵和玄武军的出现打破。


    百姓这才知道李尚原来一直没出城,而是一直躲在京都内,并且就在今夜,闻鉴将带兵将他捉拿归案。


    一时间节日氛围不再,百姓人心惶惶,纷纷往家躲去,街道上散落着不少月游灯和花笺,被踩踏得满是泥泞。


    闻鉴领着两支身着银铠的玄武军穿过街道,目光触及到地上的花笺时,他眸中闪过片刻的异色,但很快便恢复了死寂。


    青雀在他身边道:“李尚极其看重家人,这个节日必定会偷偷回府一叙,幸好咱们已经提前在李府周围安插了人手,现在他必定还在府内。”


    闻鉴言简意赅道:“去李府。”


    一行人浩浩荡荡前行,不远的街边忽然出现一对父母,领着两个孩子低头匆匆走过,其中一个男孩忽然停下,指着闻鉴喊道:“爹娘!就是这个狐狸哥哥弄坏了我的糖!”


    闻鉴脚步一顿,这才想起来钟耳扮演久了,连面具都忘了摘。


    于是他当着那孩子的面缓缓摘下脸上的面具,刹那间,孩子的父母如同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连忙将孩子的嘴牢牢捂上,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抖如筛糠道:“掌印饶命!”


    闻鉴沉默着,盯了这对家人良久。


    他们将头埋到最低,抖得不成样子,但孩子年纪尚小,不知其中厉害,依旧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闻鉴:“狐狸哥哥,那个跟你一起的姐姐呢?”


    闻鉴低敛的眉眼忽地一抬,又沉默片刻后,抬手将面具交给了旁边的青雀。


    那对父母此刻已经心如死灰,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忽然听到闻鉴轻飘飘来了一句:“咱家忙着捉拿要犯,你们自行离去。”


    说完,带着身后一众人继续前行。


    直到闻鉴领着人走出许久,这对父母才如蒙大赦,沉沉吐出一口浊气,擦去额头的冷汗,将两个孩子抱得更紧了些。


    母亲追问糯米团子道:“毓儿,你刚刚说的姑娘,是什么人?”


    糯米团子眨了眨眼睛,在脸上比划了一下:“我也不知道呀,就是一直跟在狐狸哥哥身边的一个姐姐,也戴着面具呢。”


    母亲一时间不知做何表情:“那个人的身边竟然也会有女人,这可真是稀奇。”


    旁边的父亲回过味来:“不过我怎么觉得,刚刚像是毓儿提到了那姑娘,掌印才放过我们的呢?”


    ——


    此时的李府已被重兵包围,门前还停着一辆马车,上面印有一个金色威猛的虎头印记,是德亲王为自己亲手设计的图腾。


    底下的人端了把椅子,紫袍华服的尉迟炯好整以暇坐在上面,翘着脚,懒懒看向被悬挂在李府门前,被鞭打到浑身血痕的男人,一头乱糟糟的发散着,两只眼睛也肿得眯成一条缝隙,其余的地方也是不成样子。


    府邸内传来女人求饶的哭喊声,尉迟炯咧嘴笑了下,看向站在斜前方的闻鉴,一副兴致盎然的模样。


    道:“先前本王让你直接把他的家人抓起来,你不愿,本王当你又是老毛病犯了呢,没想到竟还有这么一出。”


    他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倚着,一手撑着脑袋,“真不错啊,和最珍爱的家人一墙之隔,一边听着丈夫惨死的叫声,一边听着妻子的哀嚎,啧,简直比戏台上演的还好。”


    这么多年过去,闻鉴早已习惯此情此景,脸上是一片冰冷的麻木,就像是一颗全天下最完美的棋子。


    他会按照命令落在他们想要落下的位置,可棋子并不只有一个颜色,有时自以为落下的生棋,也许在不久后的将来,也会变成一步死棋。


    就像李尚。


    李尚原本就是尉迟炯的人,只是此人圆滑,曾一度在朝中趋炎附势,摇摆的多了,自然也就容易遭人猜忌,而闻鉴正好缺个替罪羊,他便成为了最佳的人选。


    李尚已经被打得说不出话来了,只将眼死死瞪着闻鉴,嘴里发出一声声的呜咽。


    闻鉴早就在暗中切断二人之间联系的一切可能,如此李尚才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谋杀太师,嫁祸掌印,桩桩件件都能随时要了他的命,可偏偏尉迟炯,他所追随的主人想要看他临死前如何绝望。


    尉迟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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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欢看人的各种绝望之色,闻鉴却喜欢看狗咬狗的场面。


    被踩过的那只手蜷缩了一下,紧接着在宽袖中紧握成拳。他原以为自己不会再感到屈辱,却在那日视线中出现一抹绛紫后,久违感受到了被扒光衣服,裸//露出丑陋皮囊的慌乱。


    青雀察觉到他的异样,往他的方向靠近一些,用极轻的声音低唤道:“大人。”


    闻鉴回过神,眼底不自觉流露的猩红褪去,悄然卸下了紧绷的神色。


    “夜深了,殿下还要再看么。”闻鉴语气如常,淡然疏离。


    男的被打烂了,女的也叫不出声了,尉迟炯觉得无趣,便摆了摆手,懒懒道:“罢了,今日这场戏就看到这吧。”


    闻鉴便示意玄武军上前,给李尚一个痛快。


    “等等。”尉迟炯将人喊停,转眸看向闻鉴,眼底带着轻蔑的戏谑,“本王还是想看掌印亲自动手。”


    闻鉴身形未动,尉迟炯眸色便沉了几分:“掌印不过数月未归,该不会连怎么杀人都忘了吧。还是说……要本王替你回忆回忆?”


    闻鉴并不害怕杀人,他从一个被丢弃在深宫中连宫女太监都不如的稚子爬到现在,手中早就沾了不知多少血。


    于是他接过旁人递过的刀,朝李尚走去。


    有人砍断了吊住李尚的绳子,他咚的一声掉在地上,像一条已经被剖开的死鱼,却还能靠着一点痉挛唬人。


    见到闻鉴朝自己走来,他又剧烈挣扎着,身上的血点点滴滴飞溅到闻鉴的绿衣上。一息尚存,声音微弱,但仔细听还是能依稀辨别他在说些什么。


    “闻鉴……你个阉狗……你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又是这样的话。


    闻鉴听得腻了,表情没有一分一毫的起伏,甚至平静冷漠的,宛如一只僵硬行走的人偶,只沉声道:“放心,咱家之前,还有你们的尸体铺路,想必路上不会太寂寞。”


    锋利的刀在空中划过,砍到什么坚硬的东西时甚至发出“噌”的一声,紧接着,一个早已看不清脸的头咕噜噜顺着石阶滚了下去,一直滚到尉迟炯的面前。


    尉迟炯嫌弃地看了那颗头一眼,继而抬眸朝闻鉴望去,便见对方浑身浴血,如从地狱中爬出的修罗鬼,一手持剑,用一种平静漠然的杀意注视着他,仿佛在他耳边轻声说:


    “尉迟炯,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深暗的夜空中忽地滚过一道响雷,这一刻,尉迟炯浑身的惫懒忽然散了个干净。


    他脊背猛地绷直,全身汗毛倒竖,再次看向地上莫辩的人头时,恍惚像是看见了自己的。


    金翎曾告诫过尉迟炯很多回,闻鉴此人能用,但不能深用;能杀,但不能辱。


    可他总是忘记,因为每次他一看见那张如谪仙般清隽的脸,便会觉得此人本该像大多数公子哥一样有个锦绣灿烂的好前程,可他却身处深宫,只能干着最卑贱的活。


    如此戏剧的一幕,叫他如何能不痴狂。


    对这种人的折辱,欲死不能,本身就是另一种比死和痛更凄惨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