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老子和你是最强的！”


    梦境中，五条悟叉着双腿，大拇指傲气地指向自己鼻尖，如此意气风发的一幕成了脑海中最深刻的残留。


    五条悟从睡梦中醒来，早春的桃花花朵丰腴，颜色艳丽。阳光从稀疏的枝干间洒落，斜落在他银色的发丝上，为发丝尖端渡上一抹熔金色。


    有零散的花瓣飘落，才落到五条悟鼻尖，便听“呼”地一声，被五条悟一口气吹起，打着旋飞远了。


    五条悟的身子扭了扭，将脑袋在不夜暮雪的大腿上找了个舒适的位置枕好，又朝不夜暮雪手中书籍“呼呼”吹气。


    一声幽幽的叹息过后，不夜暮雪将书合拢，缓缓放到圆桌的边缘。


    他生着一头黑色长发，柔顺的发丝缎子般披散在肩上，几乎到了他腰部位置。


    低头看向五条悟时，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间满是无奈。


    “家主大人，您饿了吗？我去做些甜点来。”不夜暮雪说完，用双手将五条悟的脑袋从自己腿上无情地搬下来，起身便走，月白长袍坚决地扫过五条悟脸颊。


    “暮雪都不关心我了。”五条悟双臂环胸，在长椅上打了个滚，身体如抹了油般顺滑地滚下长椅。


    不夜暮雪停下脚步。


    “我又做梦了，暮雪却都不问一声。”


    不夜暮雪此时方回过头，神色平淡地问了一句：“梦到了什么？”


    五条悟在地上滚着，灰尘却不曾沾上他的衣角。


    他身着白衣，苍空之瞳明亮剔透，倒映万千星河。发丝如雪，音如林籁泉韵，若不看他这般在地上撒泼打滚的野人行径，倒颇符合世人眼中“神子”的形象。


    五条悟抬起左手，对着不夜暮雪的方向比了个“枪”的造型，声音响亮：“我要去高专读书！”


    “梦到了高专？”


    “我会有一个朋友，不，是挚友！”五条悟两腿一曲，双脚猛地用力，一个鲤鱼打挺便站了起来。


    他语气得意洋洋，直到看到不夜暮雪的表情……


    “喂，你那是什么表情！”五条悟顿时不满起来，干嘛一副仿佛“吞了苍蝇”的扭曲模样，他的话很奇怪吗？


    不夜暮雪收敛情绪，瞬间又恢复了一贯泥塑娃娃般的淡然，语气也无波无澜：“那很好。”


    “所以我要去高专读书，家里那些老顽固就交给你了，少让他们管老子的事！”五条悟说着，也不管不夜暮雪的反应，起身瞬移离去。


    不夜暮雪静静地看着五条悟离开的方向，双眸却宛如深邃巨海，即将滔天的浪潮都遮掩于海面之下。


    夏油杰……


    原来，家主已经梦到这时候了。


    五条悟最近经常做梦。


    他梦到家族会议，然后家里就真的开会了。


    也梦到有诅咒师企图袭击他，那诅咒师就真的来了。


    “六眼”之下，凡是虚妄，皆可看破。


    因果线错综连结，命运之轮荆棘载途。


    第一次主动勘破下，浩瀚的信息令大脑直接宕机，五条悟昏睡了整整三日。


    自此，五条悟就不刻意去“看”了。


    那些梦境中发生的，都是日后会发生的事情，通过特殊的术式传输过来，传达给了这个时间线上的自己。


    不愧是老子！


    五条悟兴奋极了，这一切肯定都是未来的自己做的，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老子果然最强！


    会议是真的，诅咒师是真的，那么未来自己的挚友一定也是真的！


    “杰，夏油杰！”五条悟兴奋地重复着这个名字。


    还有一个月高专就要开学了，也就是说，最多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他就可以见到这位梦境中的挚友了。


    这还是五条悟第一次交到朋友，不同于其他人的阿谀奉承，也不同于那些心怀叵测的家伙，梦境中自己的喜悦炽烈而纯粹，是五条悟以前从未体会过的。


    他们可以一起上学，一起气夜蛾老师，还可以一起祓除咒灵。


    梦境的最后，他和夏油杰一起站在一只一级咒灵的尸体上，看着咒灵的残秽从他们脚下迅速消散……


    那种强强联合的感觉，是生来便是最强的五条悟之前的人生中从未体验过的。


    等不及了，他已经等不及了！


    五条悟开心地在一栋又一栋楼顶上旋转、蹦跳，最后站在晴空塔的顶端坚定了眼神。


    他要去找杰！


    谁说一定要到高专开学才可以认识？既然他已经知道了夏油杰，也知道杰住在哪里，为什么不能现在就去找杰？


    五条悟的字典中不存在循规蹈矩。


    “芜湖~”


    五条悟发出一声畅快的欢呼。


    半空中他宛如一只峨眉山野猴，“吊着藤蔓”直奔目标而去。


    可五条悟乘兴而去，却只能闷闷憋屈，夏油杰这会儿并不在家。


    从晾晒着内裤的阳台望进去，夏油杰的房间内空无一人，五条悟委委屈屈在阳台角落将自己团成一团，宛如一只被弃养的大猫。


    夏油杰回家很晚。


    因为太晚，他挨了母亲的训斥，虽然父亲只在一旁看着报纸，却还是给夏油杰带来了极大的压力。


    他什么都不能说，只垂着头沉默。


    咒灵玉恶心的味道还哽在喉间刺激着他的味蕾，他担心自己一开口便呕吐出来，他也没法向父母解释什么是咒灵，他以前有和父母说过那些怪物，却被生拉硬拽着去看了心理医生。


    没用的，普通人根本看不见咒灵，他们弱小又无知。


    夏油杰只能强撑着自己的身体与咒灵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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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能一次又一次吞咽比呕吐物还难吃的咒灵玉，想要保护普通人，这样的牺牲必不可少。


    “呕——”才回到房间，夏油杰便忍不住干呕了一声。


    他快速关上门，不敢让父母察觉自己的异样，身体靠在门板上虚弱得颤抖。发丝也软趴趴地贴在头皮上，如它的主人一样无精打采。


    “你知道咒术高专吗？你觉醒了术式，要变得更强就得去高专学习才行。”


    想到前几天遇到的怪人对自己说过的话，夏油杰犹豫极了，咒术师吗？那个人希望他去读高专，高专有很多和他一样的人吗？


    找到同类的喜悦与不能对父母道来的苦恼纠缠着他，令夏油杰越来越烦躁。


    喉咙间的恶心尚未散去，夏油杰拧开水杯漱了漱口，才要去吐掉却突然注意到了阳台上站着的人。


    对方的身体在狭小的空间内扭曲着，脸却紧紧贴在玻璃上，冷不防看到顿时惊得夏油杰一口水喷了出来。


    “鬼啊！”


    夏油杰条件反射抬手，一只低级咒灵被召唤出来，猛地朝那张大脸便丢了过去。


    很奇怪的，夏油杰竟然在这只“鬼”的脸上看到了幽怨与难以置信。


    咒灵在瞬间被祓除，那张大脸张开嘴巴，“杰……”


    “杰，怎么了？”夏油母亲担忧地推开了门。


    “妈，刚刚……”夏油杰紧张地看看母亲又看看阳台，阳台上却空无一物，“大脸鬼”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瞬间回过神来，捏着水瓶紧张地举起来。


    “我刚刚呛到了，没事。”


    夏油母亲这才松了口气，又叮嘱了几句让他早点睡觉便离开了。


    等到母亲离开之后，夏油杰这才又跑向阳台，四处扫了眼的确空无一物。


    离开了吗？


    是什么？鬼还是咒灵？


    夏油杰的心脏“怦怦”直跳，虽然他已经和咒灵打过很多次交道了，却还是没习惯对方这种神出鬼没吓人的手段。


    还好，阳台已经空了，没有咒灵。


    空了……


    阳台空了？


    刚走回房间里的夏油杰脑袋一卡一卡地扭回去，眼神中迸发出更加震惊更加难以接受的抗拒，他的内裤呢？


    他晾在阳台的内裤不见了——


    差一点被夏油母亲抓包连忙瞬移走的五条悟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有些不爽地揉了揉鼻子。


    算了算了，今天杰的父母在家，看来不适合和杰见面。


    搞什么？才见到他便给他来了一招咒灵扑脸，杰好坏心眼！


    感觉脑袋沉甸甸的，五条悟晃了晃头，顿时一条灰色的四角裤/叉从他的脑袋上掉了下来，随之掉下来的还有晾衣架。


    嗯？？？


    他瞬移太快把什么带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