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这日后，宁嫣与沈继的关系缓和了不少。


    这是沈继能明显感受到的变化。


    虽然宁嫣对他还是时常冷脸，话也很少，但如今，他说话的时候，她偶尔会有回应，并且不像过去一样只有他强迫着她必须回话的时候才会理他，有时说到她有些兴趣的，她还会主动继续问下去。


    宁嫣如此变化，沈继的心也跟着一天比一天软，只想就继续吵吵闹闹地过下去。


    这一日，沈继才从外地赶回来，时辰已经很晚，他没有提前通知宁嫣，只打算看她一眼。


    但他一进院子，屋里还亮堂堂的。


    宁嫣还没有睡。


    沈继盯着屋里的那个人影，他来了多久，宁嫣就坐了多久，一动不动，似乎在沉思。


    沈继也就在院子里坐下了。


    他不知道宁嫣因何苦恼，这些日子以来，他们的关系有了明显的好转，她的情绪看上去也逐渐变好，原来在他未曾看到的地方，她是这样度过的。


    宁嫣坐了许久，久到连茶都凉了，蜡烛也快烧尽了，她这才起身，打算吹灭蜡烛去休息。


    正当她走到门口的时候，院子里却突然传来一声响动。


    她心砰地一跳，重新合上了衣服，缓缓地将门打开了一条缝。


    院子里坐着一个人，背对着她。


    已经入夜，院里的灯大多灭了，只留下两盏灯笼，微弱的光线不足以让宁嫣看清人，只能勉强看出是个男人的身影。


    她心慌意乱，不知来人是谁，是好是坏，只能装作没发现，打算锁好门窗，以防意外。


    那人却如能听见她的心声一样，突然转身，与她目光撞在了一起。


    是沈继？


    宁嫣看不真切，见他慢慢朝自己走来，他的脸才逐渐清晰起来。


    沈继的手摸上宁嫣的脸颊。


    宁嫣的第一反应便是去躲，他的手很凉，脸色也有些差。


    “你来了很久了？”


    “嗯。”


    沈继看着宁嫣，似乎等着她问下一句。


    但宁嫣没有如沈继所想的一般继续追问，就终结了话题。


    “你不问我为什么来？”


    “为什么不进来？”


    宁嫣躲开了沈继的眼神：“那你为什么来？”


    “本来还要两日才能回来的。”


    “我今夜特意赶回来的，很累。”


    沈继还是没有回答，宁嫣也懒得继续问：“看得出来。”


    沈继微微俯身，低头在宁嫣唇上碰了一下。


    “我想你了。”


    “所以回来了。”


    听到这种话，宁嫣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但是，她还是努力给了反应。


    “哦。”


    “不早了，这么远的路，你也累了，早点歇息吧。”


    沈继在宁嫣脸上捏了一把，道：“你就这个反应？”


    “我日夜兼程，赶了一天的路，才能在这个时辰回来。”


    宁嫣知道沈继想听什么，但是，她说不出来。


    而且，那也不像她了。


    太反常的话，肯定会引起沈继的怀疑。


    “你到底想说什么？”


    “明日没有安排吧。”


    “有的话也推了，留出来给我。”


    宁嫣才要回答，就听见沈继说了这么一句，她便不再挣扎。


    所以有什么问她的必要，反正不管她本来的安排是如何都不重要。


    “明日我让常胜来接你，你跟着他去就是。”


    神神秘秘的，宁嫣觉得奇怪，但怕多问万一又是些不好的事，干脆就任由沈继安排。


    “知道了。”


    “是不是累了，好了，快去睡吧。”


    宁嫣突然抬头，看了沈继一眼。


    “为什么这样看我？”


    沈继今日实在奇怪，不分昼夜地赶了几百里路，大晚上到她这里来，就为了说这几句话，然后就放过她了。


    “还有什么要说的？”


    宁嫣摇头：“我去睡了。”


    “你也早些休息。”


    沈继很是满意宁嫣此刻的反应，在宁嫣转身之际，扶着宁嫣的后脑就亲了下去。


    这个吻比方才那个蜻蜓点水的吻要深入得多，也更加急切。


    沈继放开宁嫣时，宁嫣早已呼吸不畅双颊通红。


    “我给你带了礼物，明日派人送过来。”


    第二日，宁嫣在午后等到了常胜。


    “您怎么就穿这身啊？”


    宁嫣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并无任何不妥：“怎么了？”


    “二爷送您的东西您没看？”


    宁嫣看过了，全是些首饰珠宝，还有一些衣裙，一看面料剪裁，就知道价值不菲。


    “看了。”


    “那您怎么没换上？”


    “我穿我这身挺好的，习惯了。”


    常胜也不好再说什么。


    “待会去哪里，做什么？”


    “您待会去了就知道了。”


    宁嫣越发觉得奇怪，从沈继本人到常胜，都是遮遮掩掩的，不肯说清楚，这让她想起了上一次被沈继骗的经历。


    “他不会又……”


    “您放心，肯定不是您想的那样。”


    “那我们走吧？”


    宁嫣突然想起了什么：“你先去，我忘了件东西，拿了就来。”


    “好。”


    宁嫣回到房里，拿起了她早就准备好的一个小瓷瓶，藏进了袖口里。


    从长廊穿过的时候，宁嫣遇到了郑菀清。


    “大嫂这是去哪里？”


    “有点事要办。”


    郑菀清却突然拉住了宁嫣。


    “我可是有事要求嫂嫂帮忙的。”


    “你说。”


    “今日是二表哥的生辰，本来姨母打算帮他办一场庆祝，但是他拒绝了。”


    “我想着，我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于情于理也该给他准备一份礼物。”


    “所以想来问问你的意见，你觉得他会喜欢什么？”


    宁嫣愣了下：“你怎么会来问我？”


    “我也不太了解他喜欢什么。”


    郑菀清撒着娇说道：“我想了好久，实在想不出送什么好，本以为他今日回不来的，我还有时间考虑，没想到他昨夜就到了。”


    “这里我也没有其他亲近的人了，只能来问你了。”


    宁嫣仔细回想，她与沈继相处的这些日子，还真的没有注意过沈继有对什么表现出特别感兴趣的样子。


    他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送礼物反倒是个难题。


    郑菀清继续问：“如果是你的话，你会送什么？”


    “不知道，字画或着花瓶，我不太会挑礼物。”


    看郑菀清失落的样子，宁嫣接着说：“我觉得可能送自己做的礼物会比较有心意。”


    “毕竟他什么都不缺，能用钱买到的东西就不那么稀罕了。”


    郑菀清立刻领会了：“我明白了。”


    目送郑菀清离开后，宁嫣脑子里已经有了主意。


    今日真是个绝佳的好时机。


    这么些日子的铺垫，也该够了，恰巧今日还是沈继的生辰。


    宁嫣被常胜带到了一处幽静的院落。


    下了马车，常胜对宁嫣说：“您在这里稍候，二爷处理完事情就过来。”


    “今日是他的生辰？”


    常胜点头，一脸你可算是问起了的表情：“是。”


    得知答案后，宁嫣没有继续追问，这把常胜急坏了。


    “您没什么要说的？”


    “我不知道，也没有准备礼物。”


    常胜：“……”


    “今日您就稍微……”


    “您不知道，二爷对您可算是用心了，别人求都求不到呢。”


    宁嫣在心里冷笑一声，这样的好，她可承受不起。


    “我知道了。”


    宁嫣在屋里等了沈继很久，当然她也不是单纯地等着沈继。


    直到傍晚，沈继才姗姗来迟。


    “等久了吧。”


    “饿了吗？”


    “这就去吃……”


    宁嫣往回拉住沈继的手：“现在很晚了。”


    “无妨，无论多晚，他们都候着的。”


    宁嫣还是不动。


    沈继牵着宁嫣坐了下来：“怎么了？”


    “我不想出去，会被别人看到。”


    沈继今日极为耐心：“不会的。”


    宁嫣闻到了沈继身上的酒气：“你喝酒了？”


    “实在推不掉，喝了点。”


    宁嫣的眼神忽然变了，她低垂着头，似乎在思考什么。


    不一会，她说道：“既然这样，那就更不要出去了。”


    沈继抓着宁嫣的手，静静地注视着她，许久后，才启唇：“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宁嫣想，她要是说不知道反倒是刻意了。


    “知道。”


    沈继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锦盒来，递给了宁嫣。


    “打开看看。”


    宁嫣打开了盒子，明明屋里光线很暗，但盒子里的这条项链却足够耀目，闪着璀璨的光。


    “今天不是你的生辰，为什么要送我礼物？”


    “正好见到，觉得漂亮，就想买来送给你。”


    宁嫣把盒子合上，很坦诚地对沈继说：“我没有礼物给你。”


    “我本来不知道今日是你的生辰。”


    “反正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给的，我想你应该也不想要。”


    沈继笑了一声，手按在宁嫣的后颈，额头抵住宁嫣的额头，十分亲密的动作，让宁嫣浑身不自在。


    “那你不能说几句好听的？”


    宁嫣沉默了很久，在沈继以为她不会开口的时候，他听见了宁嫣有些勉强的祝福。


    “希望你能长命百岁，无病无灾。”


    沈继长长地笑了一声：“你的祝福我收到了。”


    到底是喝了些酒，沈继站不太稳，抱着宁嫣，头埋进了她的肩窝里。


    “你没吃东西吧，先坐着，等我会儿。”


    宁嫣扶着沈继坐下，看他脸色泛红，手背贴在额头上，领口也被解开，凌乱地敞着，看上去很难受的样子。


    宁嫣深吸一口气，似乎是下定了决心。


    宁嫣没怎么下过厨，做饭更是一塌糊涂，只能做最简单的清水煮面。


    她端着面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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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的时候，沈继靠在椅子上，双眼紧闭，似乎已经睡着了。


    她端着那碗醒酒汤，走到沈继身边，轻声道：“先别睡，把这个喝了，会好受点。”


    沈继掀起眼皮，只看到一个虚影，伸出手去，摸到宁嫣，这才有了实感。


    “有点烫，慢点喝。”


    沈继直接一口喝下了那碗醒酒汤。


    “好点了吗？”


    “吃点东西，我煮了面。”


    这个过程中，宁嫣一直时刻注意着沈继的反应，怕自己表现得太殷勤会引起沈继的怀疑。


    还好沈继今日醉酒，反应也不如平日灵敏。


    沈继看着那碗清汤面，若在平日，这种东西根本不可能送到他眼前来，但是今日不同。


    “我只会做这个，你将就吃点。”


    沈继拉着宁嫣在自己身边坐下：“你也没吃，一起吃。”


    宁嫣心一慌，还好她早有准备。


    这碗面里根本没下药，药全下在了那碗醒酒汤里。


    “好。”


    宁嫣没胃口，全程注意着沈继，见他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扶着额头。


    “怎么了？”


    “困了？我扶你去床上。”


    扶着沈继躺在了床上，宁嫣替他盖好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昏昏沉沉的沈继，突然吻了一句：“沈继，你真的不愿意放我离开吗？”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你回答我。”


    “不可能。”


    宁嫣突然释怀了，她为什么要觉得愧疚，沈继从来不为伤害她的事感到后悔......果然只有道德感低的人才能活得更自在洒脱。


    她也该学着他们的自私。


    “你睡吧，我把桌上的东西收拾了。”


    说罢，宁嫣就走了出去。


    院子里，陆佳宁已经到了。


    她有些忐忑地看着宁嫣：“真的要这样做吗？”


    宁嫣此刻冷静得可怕，让陆佳宁觉得陌生。


    “我这是在帮你们。”


    “不然以如今他对你的态度，你们何时才能重归于好。”


    “放心，我药量下得很轻，只是一点点催化的作用，能不能成，就要靠你自己了。”


    “你们这么多年的旧情，我想他一定不会拒绝你的。”


    宁嫣想，她这也算做了一桩好事，成全了一对有情人。


    陆佳宁深吸一口气：“好吧。”


    “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他不认也不行。”


    “沈家人也没话好说，只能让你进门。”


    陆佳宁见宁嫣转身要走：“你去哪里？”


    “放心，我不会走远，万一你有什么需要，我在对面客房。”


    “嗯。”


    宁嫣看着陆佳宁走进了房间，她也跟着转身，进了客房。


    她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喝得太急，酒液呛到喉咙里，酒杯滑到地上，她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咳到眼泪都止不住。


    她仰起头，试图让眼泪流回去。


    她为什么要后悔，沈继不爱她，却无耻地霸占了她的人生，一面对她展示着他自以为是的深情，一面又跟自己的白月光藕断丝连。


    如果他能坦诚地面对自己的感情，承认他拿她当作陆佳宁的替身，其实他最爱的一直是陆佳宁，那她还能高看他几分。


    他们两个人的纠葛，却要把无辜的她牵扯进来。


    她这么做不过是让一切都回到原本的位置。


    她没有做错。


    可是……为什么她的心脏像是被紧紧地攥住，逼得她没有一点喘息的空间，几乎要窒息……


    对面的屋里的两道人影纠缠在一起，明明是理所应当的，她却害怕起来。


    她背靠着门，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慢慢地滑了下去，跌坐在地上。


    陆佳宁进屋的时候，药效已经发作了。


    沈继已经坐了起来，右手扣在床上，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每一处都紧绷到了极致，虽然极力克制，但眼神已经变了，不似过去的冷静理智，慢慢地染上了欲色，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陆佳宁没有见过沈继这种狼狈的模样，她忐忑着走到沈继身边，慢慢地蹲了下去，仰着脸，望着沈继。


    陆佳宁的手搭上来的时候，沈继几乎要被欲望吞噬，他拼尽全力才能克制住因为药效而带来的疯狂。


    陆佳宁扶着沈继的脸，他全身都烫得惊人，她缓缓地把自己的唇送了上去。


    “沈继……”


    沈继双眼通红，视线已经模糊，凭着最后一点自制力，他躲开了陆佳宁，紧绷着干涩的嗓子，一字一句道：“你来干什么？”


    “我很想你。”


    “不要拒绝我……”


    “药性很强的，你会受不了的。”


    沈继突然明白过来了。


    “是宁嫣做的？”


    “她下的药。”


    陆佳宁没说话，只是默认了。


    明明已经快被药性控制到快要疯狂，在这个时刻，又因为怒火，双眼逐渐烧了起来，染上了血红。


    沈继一把推开了陆佳宁，挣扎着站了起来。


    陆佳宁却从突然背后抱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